第17章 都怪裴晏初
沈季舟试图将自己的妹妹培养成一位淑女，倘若从小就软萌可爱的萝卜头，长大后染着亮丽的发色还吸烟说脏话，对一位妹控的哥哥而言，无异于毁天灭地的世纪悲剧。
偏偏沈如樱很容易被带偏。
他和周陵骂裴权清的时候，一口一个清脆的老王八，沈如樱听得多了，脑海中不免自动回放“老王八”三个字，她偶尔还会模仿沈季舟的语气，偷偷练习抑扬顿挫的“老王八”发音，毕竟学脏话比学数学有趣很多。
沈如樱不仅偷学“国粹”，还无师自通学会用自己漂亮的脸蛋装无辜，这么多年来，沈季舟从未发现他的妹妹已经渐渐有往“江湖人士”靠拢的趋势。
裴权清是老王八，以此类推，裴晏初就是小王八，所以方才沈如樱会在心里这么骂他。
她一瘸一拐原路返回，转过施工地蓝色铁皮，沈如樱嗅到空气中的淡淡烟味。
她抬起眼，裴晏初站在叶色嫩绿的银杏树下，白衬衫，白净的皮肤，碎发耷在他的眉梢，少年身形板正，透着一股禁欲气质，阳光穿过随风翻飞的银杏叶，像金色光点般在裴晏初身上跳跃。
乍一看，沈如樱还以为是哪个青春文学的封面跑出来了，再一看，原来是裴晏初。
晦气！
少年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烟，看见沈如樱乌龟一般慢腾腾挪过来，他缓缓吐出烟雾，掐灭了烟扔进垃圾桶。
他俩并排走，间隔一米左右，远远看着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沈如樱瞥了眼裴晏初，威胁道：“省南中校规很严的，你居然敢抽烟，我要去举报你！”
裴晏初漫不经心：“你不是也抽过，沈季舟还不知道吧，他妹妹才小学就开始瞒着大人，偷偷地抽我的烟了。”
沈如樱涨红了脸，慌乱地瞪着他，结结巴巴，“……你……你……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坏蛋！你答应不告诉我哥哥的！”
裴晏初勾了勾唇角，却不给沈如樱任何回复。
两人重新回到双阳中学小吃街，热闹的街道让沈如樱有了大大的安全感。
裴晏初察觉沈如樱没继续跟着他，他回头看了看，简短的一句，“过来。”
沈如樱继承了沈季舟的一身反骨，越叫她过去她越不过去，冲裴晏初扬起精致的下巴，喉咙重重地“哼”了一声。
裴晏初并未强求，他走到贩卖热奶宝的餐车，沈如樱听见餐车阿姨抱怨，“帅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收摊回家了。”
“抱歉，耽误了点时间，”裴晏初好脾气地解释。
阿姨将裴晏初提前预定的肉松口味热奶宝做出来，便开始收拾东西，关闭取餐口。
沈如樱神情微动，似有预感。
果然，裴晏初拿着新出炉的热奶宝，再一次对她说，“过来，樱樱。”
虽然裴晏初很可恶，但食物是无辜的，热奶宝更是无辜的，沈如樱暗暗地想，既然裴晏初想靠送小零食收买她，她就要叫裴晏初知道社会的黑暗！她就算收下他的东西，也不会原谅他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裴晏初面前，起初试探地伸了伸手，确定没有误解裴晏初的意思，才接过热奶宝。
裴晏初买的plus版热奶宝，比沈如樱大半张脸还大，拿在手上才能真实感受到其用料实在。
沈如樱低头吃了一口，表面裹着一层脆香的肉松，里面是甜奶油和紫糯米，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她坐在公交车站台的等待椅，裴晏初站在一旁，都在等公交车。
吃着吃着，沈如樱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裴晏初侧脸，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感觉真的很薄情。
沈如樱想了想，问道。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哥哥和好？”
否则沈如樱想不通他已经保送k大了，干嘛还装好人。
“和好？”裴晏初笑而不语。
是那种熟悉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
沈如樱撇了撇嘴，“你欠我哥哥的，得当面解释才行，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
裴晏初的眼神霎时晦涩许多，他冷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如樱，声音轻而坚定。
“我不欠你哥哥分毫，更没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
沈如樱停下咀嚼的嘴，被裴晏初的话搞得失去胃口。
“那你经常来找我，因为对我有亏欠？”
裴晏初没说话。
“真的是你推我的？”
裴晏初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原本沈如樱还能跟自己说，可能是黄毛怕被哥哥殴打，才推卸责任给裴晏初，毕竟他们曾经相处得很不错，没有理由突然对她那样，另外于沈如樱而言，她真心实意地将裴晏初当作自己的哥哥，内心也不希望他会推她下楼。
结果他现在默认了？
沈如樱暗骂。
小王八。
她小眼一眯，心生一计。
“小哥哥，我脚崴了，很疼，”沈如樱扯起校裤的一角，露出白色短袜上微微红肿的半截脚踝。
裴晏初盯她好半响，沈如樱眨眨眼，一双明亮的眼睛就恰到好处地湿润了，真是我见犹怜。
“你帮我看看嘛。”沈如樱软着声音哀求。
其实沈如樱的演技很拙劣，至少对于裴晏初而言很拙劣，他对女生的撒娇基本免疫。
不过他依然动了动，在沈如樱身前单膝蹲下，他的手刚刚碰到沈如樱的脚踝，就听见沈如樱俏皮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裴晏初。”
裴晏初抬头，漆黑的瞳孔中出现一张迅速放大的脸，只听“咚” 的一声闷响，女生的额头狠狠撞上裴晏初的额头，撞得毫无准备的裴晏初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
沈如樱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左手捂住鼓起一个大包的脑门，右手拿着没吃完的热奶宝，狼狈地躲到311号公交车。
幸好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没有人注意她的窘态，沈如樱还能选一个靠窗的位置掩饰自己。
公交车启动，渐渐远离学校，沈如樱透过车窗往外看，裴晏初正脸色难看地揉着他的脑门。
呵呵，嘴再硬的男人也是肉做的，沈如樱清晰地看见裴晏初额头红了一大块，心满意足地靠回椅背，继续吃热奶宝。
果然报复小白脸这种事情，还得亲历亲为。
沈季舟跟沈母一直没等到沈如樱回家，有些着急，商量着出门找找，刚要出门，沈如樱就回来了。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弄的这一身！”沈母尾音都飘了，心疼得不行，扶着快走不动路的沈如樱坐在沙发上。
沈如樱小嘴一瘪，泫然欲泣。
“哪个王八犊子欺负你？”沈季舟寒声问道，他拨开沈如樱的刘海，妹妹白皙的额头鼓起一个小包，又可怜又滑稽。
肯定不能说真话。
沈如樱哼哼唧唧，小声说：“我走路崴脚，撞到头了。”
沈季舟黑着脸，“平地走路还能摔成这样？自从樱樱被裴晏初推下小天台后，脑袋就不太灵光了。”
沈如樱立即附和，“对对对，都怪裴晏初！”
沈母真的气笑了，她在柜子里找药，不忘讽刺她亲女儿。
“你们兄妹俩别什么锅都往人裴晏初身上扣，你妹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缺心眼！”
沈如樱握紧拳头，想反驳，想争辩。
妈！这次真的怪裴晏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