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眼裴
丙子鼠年，盛夏，青莲山下青莲村，一座瓦片石屋里，乡民裴壮被人揍得鼻青眼肿，丢在角落里。
“快说！你老婆去哪儿了！”一群恶霸模样的人围着蜷缩在地的裴壮，为首一个凶神恶煞的黄面大汉，拿着棍子，逼问着裴壮。
“我……我真的不知道，”裴壮被打得眼冒金星，只能不断求饶，“大哥，你放过我吧。”
黄面大汉蹲下来，掐住裴壮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老婆偷的那可是几百年前吴越皇帝亲笔帖盒，你知不知道值多少钱啊！”
裴壮无力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帖盒。”
“都知道你老婆是个惯偷，没想到偷到老子头上了，快说她到哪里去了！”
“我老婆失心疯的，经常乱跑，我也找不到她，要不，大哥，你去隔壁村找找看，我也想快点找到她，问清楚事情。你们这样打我，就算打死我了，也没用啊。”裴壮苦苦哀求。
黄面大汉一脚踹在裴壮的胸口：“你说你老婆失心疯？前几天，你不是才带她去青莲寺求子么？看上去正常得很。”
“我带我老婆去青莲寺，其实不是去求子的，而是求佛涎大师给她‘驱邪’的，”裴壮说道：“她好像中了邪似的，白天神神叨叨，半夜爬起来梦游，我吓得要死啊，从青莲寺驱邪回来后，我看她好多了，没想到现在又失踪了，我也想找到她啊。”
恶霸们面面相觑，“看来他真的不知道？”黄面大汉把棍子扔向一旁，骂骂咧咧：“他么的，如果找不回帖盒，你和你那个疯婆子都得死！”
恶霸之中，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向黄面大汉说道：“丧彪，青莲村就这么点地方，那个疯婆子会不会跑到他们亲戚家去了？我听说裴壮有个表弟，叫薛礼的，是村里的干部，裴壮老婆会不会躲到他那里去了？”
黄面大汉丧彪一拍脑袋：“对对对，黑皮你说的没错，那个疯婆子一定是在薛礼那儿，我们一起去，把帖盒抢回来！”
丧彪、黑皮、烂口猖、龅牙腥、铁门栓、刀疤六等九人，本就是青莲村里横行的一伙恶霸，不过前几年开始，青莲村壮大了村里的治安力量，再加上还有山上的青莲护山队加持，恶霸在村里不敢再嚣张作恶，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后又窜到青山县“打工”去了。说是“打工”，其实就是作奸犯科，偷窃抢劫、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这九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抢劫到了青山县一个破产的收藏家，那收藏家早已败光家产，只剩唯一的“宝物”——吴越皇帝亲笔帖盒。那收藏家怕这伙强盗抢不到财物，杀自己泄愤，就主动献上帖盒，说是无价之宝，可以换黄金万两也不止，只求留他一命。这些恶霸哪里知道古董的价值，将信将疑，带着“吴越皇帝亲笔帖盒”先潜回老家青莲村里，待到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找行家出手换巨款。
只是没想到，强盗遇见贼，丧彪等人带回村里的“吴越皇帝亲笔帖盒”不翼而飞。据黑皮所说，就在帖盒遗失前后，他看到这个疯疯癫癫的蒋兴姑在附近上蹿下跳，又是爬墙，又是上树，然后人就不见了！“帖盒和这疯婆子同时不见了，一定是她偷的！”
丧彪、黑皮等人便来找裴壮兴师问罪，把他掳到这座废弃的石屋里拷问，寻他老婆蒋兴姑以及帖盒的下落。
“他老婆蒋兴姑一定是躲去薛礼家了，走，去要人！”丧彪抓着裴壮的头发，想狠命拉起来，结果人没拉起来，一头茂密的头发便拽离了裴壮的脑袋。
“假发！哈哈哈，原来你小子是个秃子啊，”丧彪一脸鄙夷，“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乡巴佬，秃子就秃子嘛，有什么大不了，干嘛学人家县城里的人带假发！”
裴壮捂住脑袋，一脸生无可恋：“求求你们，把假发还给我！我的头不能见光，我会死的！”
“没听说过，不戴假发会死？那天下的秃子不就死绝了，哪里还有青莲寺那帮和尚什么事？”丧彪等人哈哈作乐，无情地嘲笑裴壮。
见裴壮依旧捂着脑袋，丧彪一把拉开他的手，却惊得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妖怪！”几人上前一看，原来裴壮光秃秃的头顶百会穴处居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朝上面往空洞里望下去，赫然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眼珠子，还在沽溜沽溜地转着。
“嘛的，头顶开了鬼眼，你这个三只眼的妖怪！”丧彪拿起棍子就要打，裴壮抱头求饶：“我不是妖怪，我只是……是一个怪胎……求你们把假发还给我！”
“这个头顶的眼珠子好恶心啊，好想把它挖出来！”刀疤六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就掏向裴壮的头顶，突然，一股散发着腥味的汁液从裴壮头顶的眼珠处喷出，射向刀疤六。“啊！我的眼睛瞎啦！”刀疤六伸手阻挡，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右眼沾了汁液，瞬间失明。
丧彪见状，吓得瞬间跳出离裴壮几米远，一边扯着嗓子朝裴壮喊：“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故意将声音越提越高，其实心里慌得一批，用音量来掩饰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裴壮头顶的汁液满溢出来，也灼伤了他自己的皮肤，裴壮忍痛拿出黑玉膏，敷在脖颈处，一边向恶霸们哀求：“求你们把假发还我，我不是妖怪，我只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我也不想这样的。”说着便挣扎地站起来。
丧彪等人举起棍子指着裴壮，慌慌忙忙地喊道：“你别过来啊！”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把假发还我，盖住就好，我头顶的眼珠子就不会喷毒液了，还给我吧，求求各位大哥了！”裴壮伸着手要假发。
丧彪小心试探道：“戴上假发，就没事了？”
“没事的。”
“好，给你！”丧彪捡起假发远远地扔给裴壮，裴壮赶紧戴上假发，长出一口气，又颓然倒地。
恶霸们见状，也暂时长了出一口气。
“喂，裴壮，你头顶上长了第三只眼这事情，我们不会跟村里别的人说的，”丧彪向裴壮喊着，语气客气了不少，“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你老婆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另一个恶霸黑皮则接过话头：“不过看起来，你真的不知情，那么这次我们就放了你，大家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东西我们自己去找，如果你哪天看到你老婆回来了，也跟我们讲一下，把东西还回来，怎么样？”
“好。”裴壮一口应道。
丧彪等人松了一口气，便扶着瞎了一只眼还在不断呻吟的刀疤六，准备离开石屋。
“砰砰砰！”没等他们开门，外面敲门声就响了，门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有人吗？”
丧彪等人并不做声，互相看了几眼，都在寻思，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女人继续敲门：“我是警察，有村民看到，你们几个人把裴壮带到这儿来，请你们开门，警察办案！”
警察！？丧彪等人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难道是抢劫吴越皇帝亲笔帖盒的事情败露了？”
原来，蔡小盐警官一行人，去到青莲村继续调查胡海棠遇害案，先是走访村民，问了归图归离两个和尚到底在哪家助人行善。这所谓归离归图来青莲村做善事，本就是归扬编出来的鬼话，村民当然说没看见过：“最近没有青莲寺的僧人来过，噢不，有的有的，不就是你们，如麻大师傅和归扬小师傅，今天你们来了嘛。”
如麻和尚无奈，找不到归图、归离两个徒弟，很是担心，他哪里晓得，寺里的“内鬼”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徒弟归扬，早把归离给害了。
蔡小盐等人继续走访，听说那胡海棠的新婚丈夫这几天不在青莲村里，带着一些人去青山县做“山货推广”去了。“唉，”蔡小盐叹口气，心想，这老婆胡海棠遇害，薛礼现在还蒙在鼓里，如果得知噩耗，无异于晴天霹雳，该会多么撕心裂肺。
最后的线索只有裴壮了，可蔡小盐去到裴家，发现门虚掩着，屋里无人，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像是被贼人给洗劫了。其实是丧彪一伙早前来找裴壮要人，寻不见他老婆蒋兴姑，也搜不到“吴越皇帝亲笔帖盒”，就把裴壮给抓走拷问去了。
周围有村民看见丧彪挟持着裴壮走了，蔡小盐问了去向，便带着赵半坡、张丙石、如麻、归扬等人行将过去，找到一个废弃的瓦片石屋，“应该就是这儿了！”
“开门，警察办案！”蔡小盐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张丙石听到石屋后面有响动，绕到屋后，发现异常：“他们跳窗逃了！”“追！”
丧彪等人错以为警察是针对他们的，带着裴壮朝石屋后面的密林逃去，。
蔡小盐拔出配枪，飞速追去。
“蔡警官！”赵半坡跟了上来，“蔡警官，你把我手铐打开吧！这伙人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恶霸，凶恶得很，你把我手铐打开，我帮你抓他们，也还我自己清白！”
“不行！你是嫌犯，我可不傻，我带你来，主要是认人的！”蔡小盐不愿冒险打开赵半坡的手铐。
之前进村前，护山队员张丙石也央求过蔡小盐：“蔡警官，赵队长怎么说也是青莲护山队队长，与这些村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在青莲山一带也是有点名望的人，你这么给他带了手铐过去，让赵队长怎么见人？”蔡小盐当时就拒绝了：“不是有衣服盖着么？怕什么丢脸。”“可是，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杀害胡海棠的凶手，赵队长可是能帮上忙的！”“现在谁是凶手还不知道呢，也许赵半坡根本就是凶手！”蔡小盐依旧没有放松对赵半坡的警惕，直觉告诉她，赵半坡即使不是杀害胡海棠的凶手，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话说，丧彪等人带着裴壮匿进密林里，蔡小盐紧追不舍，如麻、归扬二僧紧随其后，赵半坡因为双手被铐在背后，无法发力，速度逐渐跟不上，张丙石则守在石屋附近，防止丧彪等人杀个回马枪，又绕回来逃走。
而带着黄金猎犬金金的白若晴和小女孩陈婳并未跟去石屋，她们去村的另一头寻找裴壮的老婆蒋兴姑，终于在村民的指引下，于一处破落的草庐内，找到了疯疯癫癫的蒋兴姑。
“我的孩子，我又看到我孩子了，你相不相信我啊？”蒋兴姑对着白若晴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胡话，“我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他，我的孩子，没有死啊！”
白若晴听村民说过，蒋兴姑几年前诞下一个死婴，从此便开始疯疯癫癫，时好时坏的，最近又严重起来了。她问蒋兴姑：“你在哪里看到你孩子的？”
“在床底下，天花板上，在树上，在河里，”蒋兴姑神神叨叨、恍恍惚惚，她两手抓住白若晴的双臂，一字一句地蹦出话来，“我孩子，他没有死，他无处不在，呶，他现在就在那里，对着我笑，他好乖啊……”
白若晴顺着蒋兴姑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里有口枯井，井上确实站着一个小孩子。
“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快下来！”白若晴向着枯井上的孩子喊道：“小心掉下去，快下来，乖，婳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