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公牛发怒
碧空万里,飘动的白云如朵朵鲜花绽放在无边无际的苍穹里,并不时变换着自己的美姿,舞动身躯,产生无穷无尽的瞬间美。
此是一个暖意融融的下午,风吹动,绿芽儿满枝头,柔动着春之波浪。在卢家牛棚里,一只刚成年的公牛与母牛正在交媾,老孙头拿着棍子,追赶着文州,让他不要捣乱。不料,文州趁老孙头不注意,夺了棍子向交媾的公牛肛门里捅去,嘴里哈哈笑着,似极有乐趣。一下、两下并没有捅到,公牛全然没有顾他,只兴趣盎然的与母牛交配。老孙头跑来,拉文州的胳膊:“快走,公牛发怒,要把你顶死的。”
哪里拉得动文州,文州嘴里嘟囔着:“快下来,不要欺负小牛……”说着,棍子终于捅进公牛的肛门里,公牛“哞”的一声,从母牛身上跳下来,掉头相向。文州却哈哈笑个不停,连老孙头也放声大笑。不料,公牛突然朝文州顶过来,文州在笑声中被牛角顶在自己的肚子上,一直顶到墙上,墙被顶翻,把文州砸在下面,牛跳跃着,撞开门跑了。
老孙头张着大嘴,笑声在空中嘎然而止,猛然跑过去,用尽全力把文州从砖土堆里拖出来,好像没了气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吓得老孙头飞跑着去喊卢老中医。
卢老到现场后,给文州把脉,晓得还活着。正恰,几个邻居经过这里,急忙把他抬进诊所的病床上,给他治理了好一阵,才渐渐苏醒。卢老教训老孙头道:“幸亏他的骨质好,没有大碍。他是我侄子的救命恩人,万一有意外,我怎么向侄子交待!……”说的老孙头低头唯诺着。同时,看了看文州的伤,极为心疼,便对卢老承诺,以后一定把他照料好。
文州的身体调治了半月,已大好,但一见牛,就怕的不得了,吵闹着乱跑。卢老倒高兴了,说自己的中药开始起作用,李文州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如果继续治疗下去,终有一天会好的。于是老孙头在卢老的指示下,把所有牛都卖了,换了一些山羊,还有兔子类的小动物,与文州玩耍。从此,老孙头为了不辜负卢老的重托,对文州的照料格外谨慎用心起来。
自武磊那夜试过湘滢身体后,是喜不自禁,回味无穷。他觉得,得到这样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可以如意一世了。所以,对湘滢更是百般好,百般体贴,放在手上怕晒着,放进嘴里怕化了。湘滢虽然非常恨那晚武磊醉酒后的失态,但仔细想来,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种种好,如此体贴关爱自己,便也无可奈何的原谅他了,但一想起文州来,就簌簌掉泪,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只是何长利与刘亚平每逢看到武磊春风得意的样子,十分气愤。为此,刘亚平曾喝得酩酊大醉,何长利更是恨死武磊,但不管怎样,已既成事实;且,以前他曾多次答应武磊做他的女婿,他与武磊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绝对不能闹翻的;又,这武磊阴狠毒辣,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是他何长利心知肚明的;所以只好忍气吞声,以大局为重;况,他已把刘亚平拢络过来,也算达到了自己目的。
尽管刘亚平最终没有得到湘滢而痛心,但却被东亚集团的庞大经济实力和何长利的豪爽所折服,这次何长利主动与自己合作,并配给他大量股份,使他甚为满意。
何长利知道最近女儿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便想把她接回自己的家,他觉得无论女儿对自己有多大怨恨和误解,他始终是亲生骨肉,这些怨恨迟早要消失的;况且,她一直住在景明那儿,绝不是好事,只能增加对自己的误解,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他愈来愈感到,自己这一生最不能失去的便是女儿,在曾经的过去,女儿一直是他的希望和骄傲,在他生活最潦倒的时候,给了他许多美好憧憬和对未来的执著。在以前,他没有条件抚养女儿;如今,他已今非昔比,他要真真正正让女儿感到父爱的伟大。于是,在辛碧君的陪同下,带着常浩、贺佳玉、刘二向景明家而去。
这正是吃晚饭时候,湘滢与沈雪正陪着李母在客厅里说话,何长利一干人走进来。此时,景明正从卫生间走出,只见何长利笑嘻嘻地走到湘滢面前:“湘滢!”叫的异常亲热,“自从你留美归来,还没有回过我们的家呢,也没让我做父亲的尽到一点责任。”
“哼——!”湘滢冷冷看了他一眼,“这里就是我的家,有情有爱、有温暖。”
“对……对…… 我晓得,我晓得。不过,你搬到父亲那儿住几天,岂不更好!我们现在的家,不但要啥有啥,而且还有佣人。”
“是吗,你够享受的。难道你不怕夜里鬼敲门吗!”湘滢以不屑的眼光看着他,又斥道,“你以为你通过什么途经暴富的,我不知道?”说着,她朝何长利身后的常浩命令地说:“去,给咱妈端一盆洗脚水来,我要给咱妈洗脚。”常浩左右看了一下,便乖乖地回转身去了。
何长利晓得她是在下逐客令,但又不甘心,所以犹豫地站在那儿。这时,常浩已把一盆水端在李母的面前,并说:“妈,我给您洗吧。”李母急忙推却道:“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的时候,我自己洗就行,时间还早,等睡觉前洗也不迟。”常浩只好退了回去。湘滢走到李母身前,躬腰把手探进水里,突然端起盆把水沷在常浩与何长利的脚边,大声训斥道:“冰冷的水,咱妈能受了吗!我看你现在脑子有了毛病,分不出冷热是非,只一味跟着这帮狼,发横财、捞横货,当初你大哥是怎么教你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把常浩训斥地低着头,绯红的脸上渗着汗珠,在原地一动不动。贺佳玉在一旁看的心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此时,沈雪已换了一盆水,湘滢挽了一下袖子:“妈,咱洗脚吧。”
李母哪里承受得起,再说,满屋的人,她更难为情。无奈湘滢诚心诚意地给她脱鞋脱袜,景明也忙走来帮忙。
何长利听的出,女儿的一半话是骂自己的,不禁怒火中烧,脸被心里涌上来的血液充胀的发紫。再看看现场,想想自己,作为她的亲生父亲,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这对自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气的扭头就走。
常浩依然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在贺佳玉的搀扶下,走了。
“湘滢,我身体还好,以后就不用给我洗脚了。”
“妈,以后我天天给您洗,能促进血液循环的。”湘滢边温柔地洗着,边说。
“妈,我姐的手柔软,给您洗,肯定很舒服的。如果您觉得不妥,就让沈雪给您洗吧。”
“我要给咱妈洗一辈子。”湘滢极虔诚、认真地说。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心里是多么欣慰,她抚摸着湘滢的头:“傻孩子,你还嫁人呢。”
“不,我今生就守着您,伺候您,就算嫁人,也要嫁一个极孝顺的人,让他也陪我一起孝顺您。”
何长利正带着满脑的怒气坐车向东亚集团的大门驶来,却被一老一少母女俩拦住。门口的保卫人员吓得迅速跑来,把那母女俩推在一边,其中那老妇女朝车里的何长利直摆手,何长利看这肥头大脸的农妇极为面熟,便下了车。
“唉哟……哟、哟,我的老天爷,可把你盼来了。”那农妇高兴的沫星乱飞,“长利呀——我的长利,这么多年没见,变了,变大了,又发福,又有派头!”
何长利看她说话的样子,一下子想起,原来是村里的王寡妇,只是比以前更胖,脸上也见了许多皱纹。
只见王寡妇对着身旁扎辫子的、脸上与自己神似的女儿说:“这闺女,没见过世面,见了你爸,还不快叫。”
姑娘裂着满嘴的黄牙,似带害羞地叫了声“爸爸。”
何长利厌烦地看了一眼。此时,辛碧君从车里走出来,一脸不屑地说:“哟―― 想不到你还有个女儿,与那出国回来的女儿可是天壤之别呀。”
“别误会,她是我干女儿,我在乡下的邻居。”
“什么邻居,我们的关系可不一般,你忘了当初你发过的誓言吗。怎么,现在发达了,就不认我们娘俩了。”王寡妇说的沫星乱飞,溅在何长利手上、胳膊上,甚至脸上。
辛碧君气呼呼地走了。
何长利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在村里有困难。”说着,令刘二拿出一把钱,塞在王寡妇手里,道:“这点钱也够你们娘俩花一阵子。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以后,我还会派人给你们送钱的。”
“我们不是要钱的。你看,小玉已长大成人,我想让她跟你干番大事业。”
刘二听了这话,禁不住裂嘴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只回过头去,嘿嘿地小声笑。
“爸爸,只要我能跟着你,什么苦都能受。”小玉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
何长利一听她叫“爸爸”,心里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汗毛直竖起来,只好又让刘二塞给她们一点钱。
“好了,我这里暂时不缺人,等以后再说吧。你们先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去接你们。”说完,腻烦地钻进轿车里,驶进大门。
那王寡妇锲而不舍地追上去,无奈轿车依然不停,王寡妇被门卫挡了下来,气得她使出当年骂街的本领,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我对你多好。现在发达了,就不认我了,拿这点臭屁钱,想打发我走,呸——!”把钱撒在地上,秋风吹动,飘落的到处都是,“去你何长利奶奶的,老娘我有骨气,不吃这一套!”又对着门卫骂:“你们这些老鼠窝里生的杂种,神气啥呀!屁、屁、屁,何长利当年在村里,不过是个沷皮、无赖、臭流氓,给老娘擦腚都不用,你们却供奉起来当祖宗!……”
骂完,气呼呼地拉着小玉向西走,并嚷嚷着:“小玉,从此你跟着妈在宇海闯荡,照样比他们混得好。到时,咱娘俩再来整死这个鳖娘养的陈世美!”
时间已到晚上十点,娘俩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小饭馆,吃了两碗面,王寡妇付钱后,剩下的钱已不够住宿的。此时她方后悔当初没拿何长利那一搭子钱。她领着小玉漫无目的地向西走去,一直走到一座老桥边,王寡妇巡视着四周,静悄悄地,是一个比较幽静地方,便找了一些干草,放在桥洞底下,娘俩偎依着,躺在上面。夜风一阵阵袭来,从桥洞呼啸而过,在外面打着旋跑了,一直跑到远处的树上,树枝抖动着,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这声音悲凉的象鬼哭,小玉紧紧抱住王寡妇,瑟缩着:“妈,我害怕。”
王寡妇也紧紧搂住发冷的女儿,安慰道:“傻孩子,有妈在,怕什么。年轻时,我到处逃荒,常一个人躲在破桥洞里或砖窑洞里,那时我比你还小呢。那才叫遭罪,别说什么鬼怪神灵,即使有,恨不能把他们逮住充饥。”
说的小玉咯咯笑了两声,渐渐入睡。一阵阵凉风袭来,王寡妇方觉得刺骨的冷,她这才晓得,在外面闯世界,并不象村里人说的那样简单。她惟恐女儿着凉受冷,尽力挡住风,并自言自语地说:“等太阳出来了,我们便回家,还是家里好。”她搂着女儿睡着了。
不知何时,她突然被惊醒,擦亮眼,看到女儿鬼灵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脸色煞白,眼睛呆滞,并哗哗流着泪,嘴里木讷着,不知说些什么,并开始向前走。
王寡妇跳起来,跑了几步,把她拦住:“小玉,你怎么了?”
“我不是小玉。”她突然回转头,露出狰狞的面部,直对着王寡妇,“我叫春——莲——!”说着憋脚的四川话。
王寡妇听的毛骨悚然,莫不是自己女儿中了妖气,在村里她常听老人们说这样的事。便使出浑身的胆子,伸手抓小玉的手,却冷冰冰的如死物,登时,王寡妇吓得倒退了几步。她镇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女儿中了妖气,猛然把她扑倒在地,跨在身上,狠狠地掐女儿的仁中脉,好一阵却没有反应,那小玉突然反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劲比平时大了许多,王寡妇拼了命才挣脱开,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不断地咳嗽。
只见小玉又站在自己面前,发出恶狠的眼光,张着吃人的大嘴,说:“你不要拦我,我死的好惨,好惨……”她突然指着旁边的一块小洼地,“我的尸体就埋在这里,我要伸冤,要伸冤……”
王寡妇不自觉地去看她指的方向,那洼地里的积水正汩汩地向上翻着气泡,好象地下有人在喘气,那气泡就象人眼睛,灵灵地发着光,直盯着王寡妇,把她吓得撒腿便跑。
跑了好一阵,又想起了女儿,不得不停下,喘着粗气四处逡巡,发现女儿幽灵一样朝闹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