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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连环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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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午饭时候,景明、常浩来到精神病医院,院长领他们走到一间封闭的病房前,远远就听见里面的嘶叫声和撞击声。通过铁窗看进去,文州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蓬头垢面,胡子疯长,张着大嘴,眼里射出啮人的目光,正欲寻出口。

    景明很不高兴地说:“把他单独锁在这样一个屋子里,就算好人也会发疯的。”

    院长解释道:“他已经打伤了三个医生和两个病人。他力气大,发起疯来像老虎,谁也遏制不住。我们暂时让他在这里,也是权宜之计;等一段药物治疗,病情稳定后,再慢慢给他换环境,加以辅助治疗。”

    景明和常浩见他在里面就像一头急疯了的困兽,来回地迥巡;一会儿用手死劲拉铁窗,一会猛撞墙,两人不禁索然掉下泪来。景明擦了一下自己的泪,把常浩叫到一边,一边痛苦地打着手势,一边滴着眼泪,道:“我们不能眼看咱哥受这样非人地折磨,我想把他接回去,咱们自己照料,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常浩擦了自己那泪流满面的脸,用力点着头。于是,两人与院长交涉了一下,要把文州接回去。

    院长派人把门打开,文州就像洪水猛兽一般涌出来,把开门的医生撞出三、四米之远,“……噢噢……噢……哈哈……”他颠跑着,景明、常浩迅速驾住他,一口气把他拖到车上,然后拿了一些院长开的药,并谨记院长的嘱咐。告别后,开车回了自己的家。

    景明把房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并令保安处处长阿虎专门照料文州。常浩也主动搬到他们的隔壁,以便更好地照料哥哥。

    午夜,风起云涌,人们正在酣睡之时,一阵嘶裂的长叫撕碎了长空;紧接着,便是各种东西的摔碎声。景明急忙穿好衣服,跑下楼。此时,常浩、阿虎已把文州安抚在床上,似乎又睡着了。

    景明给常浩点了一支烟,看到所有被摔碎的东西,叹道:“明天,我派人把所有窗子都安装上防护铁栏。”

    “唉――!”常浩皱眉,抬头长长吐出一口烟,“他老是想向外跑,好像屋里有鬼似的。”

    景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自己卧室,妻子沈雪正抱着儿子瑟瑟发抖,并问:“咱哥又在下面闹了?”

    “没事,你睡吧。”景明安慰道,然后给妻子和孩子裹紧毯子,生怕他们着凉,自己背靠在床头,点着烟,吸起来。妻子猛然夺过烟:“孩子睡觉呢,你还吸烟,难道不想让他健康成长了!”

    景明似乎全然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两眼望着天花板,露出无限悲伤。他实在想不通,像大哥这样文才武略,怎么会疯成这样,如果治愈不好,他何以对得起大哥,所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把大哥治愈。相对沉寂后,妻子叹了一口气:“咱哥疯成这样,万一那天有个疏忽,跑上楼来,把孩子吓着……”还没等她说完,景明勃然大怒,瞪着发红的眼睛:“你什么意思?他是我景明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早就发了誓:这一辈子对不起天,对不起地,一定要对得起大哥。并且,我已经安排好,有阿虎日夜照料,再加上三哥常浩住守在旁边,能会出什么事。”

    妻子看他自大哥出事以来,胡子也懒得刮,更开始不停地吸烟,晓得他内心在痛苦,在流血,必竟大哥是他最亲最敬仰的人。便心疼地安慰道:“我只是担心,你不要多想。”

    景明看着自己的妻子禁不住流下泪来,两人偎依在一起,睡着了。

    何长利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岳父辛纪康正煮酒论江湖。只见这辛纪康老教授两眼眯成一条线,把一杯酒喝掉:“上次你派人送来有关常浩的材料,我研究了一番,基本掌握了他的习性,思维惯性和脾性。”同时他赞赏地对何长利道,“你的材料真够全的,连他平时读什么书,平生发生在他身上的大事都搜集来了。”

    何长利不以为奇地说:“您老放心,只要您想要的,我的人没有办不到。”

    “好啊,既然你把他看得如此重要,我经过深入思考,根据他的个性、思维和习性,及家庭状况,决定给他下个连环套,定会把他制伏在你手里。”辛纪康把这几天想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最后画龙点睛的说:“从哲学角度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偶然发生的事,一些事,我们看似偶然发生了,事实上它是具备了所有因素才发生的,只不过一些因素我们没有观察到,才判定它是偶然事件。所以,这个连环套的最关键之处,就是把所有的因素都引出来,然后事情才会朝着我们计划的那样必然发生。”

    何长利听毕,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爸爸,您真真赛过诸葛亮,这可是绝好的策略。”

    何长利心想,世界上许多大事都是读书人做出来,他们总是能站在战略的角度考虑问题,把事情考虑的缜密而全面,甚至滴水不漏,怪不得李文州在没疯之前有那么多大智慧,他总是一有闲空就读书。中国几千年一直在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这是真的。何长利暗暗下决心,自己要有大发展,大跨越,还是要向他们一样读更多的书,了解更多的事物。

    辛老头又喝了一杯酒,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正色强调道:“计策虽好,但关键要找一个会实施计策的人,这个人做事必须滴水不漏,紧要关头,下手又狠又准。”

    何长利给老岳丈敬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一边吸,一边思索,向哪里务色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呢?突然,妻子辛碧君正推门进来,他眼睛立刻为之一亮,指着辛碧君兴奋地对辛老头说:“就是她了,绝佳的人选。办好这件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好,好……”辛老头看着女儿笑了。辛碧君感到莫名其妙,何长利把整个计划给她详细讲了一遍,她才晓得其中的奥妙,便胸有成竹地说:“好啊,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记住:世上的真英雄总是善于寻机而动,在实施这个计划的过程中,你必须发现并捕抓每一个机会。”辛老头鬼灵鬼灵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余水县城白云宾馆前,停着几辆豪华轿车,其中有辛碧君的白色奔驰。辛碧君在一间套房里问沈强:“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强点头:“一切就绪,药已涂在杯壁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辛碧君斜视着眼,不放心地问:“这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您放心,这是情药中的极品,任何女人只要吃了它,只需数分钟,就象猪一样发情。以前,我试过多次,极为有效。”沈强阴笑地回答。

    辛碧君和沈强走进宴客厅,顺德化工厂总经理成才、副总经理成勇、顺德镇副镇长刘淑仪等人正在恭候。几人看到辛碧君穿着庄严、行为干练,晓得是东亚集团的高管。

    顺德本是一家乡镇不起眼的化工厂,因这几年中央宏观经济调控得力,遇上大好形势,使得企业利税逐年翻番。一把手成才雄心勃勃,一心想把厂子进一步做强做大,做成集团化企业,但苦于无大量资金支持。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作为本市乃至本省最大最有影响的东亚集团,居然主动与自己联合,他们可是金山银库,这使得成才视为绝好的发展机会,因而他们兄弟俩十分高兴,对辛碧君敬若神明。刘淑仪听说是东亚集团,本来十分不情愿参加这个场合,因为她早就听丈夫常浩说,东亚集团及他们的大老板何长利的种种是非。无奈,从县领导到镇领导都十分重视这项投资;况且,上头指名让自己来参加这个投资签字项目。但今日见到辛碧君,其人不但谈吐风雅、气质非凡,而且常常有一些独到的思想和见解,便油然地对她佩服起来。

    宴席开始,辛碧君不时偷觑着每个人,留心着每个人的行为和举止,试图尽快把每个人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以便她的计划一步一步展开。当她眼的余光落在顺德化工厂副总经理成勇的脸上时,那双贼且色的眼正盯着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目光里充满了意淫。辛碧君最讨厌、瞧不起这种人,好象见了漂亮女人,在心里就要强奸人家多少次似的,可恶而可耻。从何长利搜集来的所有材料知道,这成勇本来没有什么本事,脾气暴躁,做事不加思索,不计后果,且平时极为好色,全仗着哥哥成才,才有今天的位子。并据材料上的消息,这成勇很早就热烈追求过刘淑仪,只不过刘淑仪一直不喜欢他,他也更抵不上常浩机智、幽默和洒脱的气质,最后不得不放弃。而今天辛碧君给他们下连环套的两个主人公就是成勇和刘淑仪,所以她要按预定的计划来,必须让成勇的心全放在刘淑仪身上。她看到成勇那双色且淫的眼睛还盯在自己身上,突然正襟危坐,两眼直射成勇,问:“怎么,成副总觉得我身体的那一部位有不对的地方吗?”并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下,登时把成勇骚的脸面通红,再也不敢多看辛碧君一眼。同时辛碧君朝众人打趣地说:“我这人平时着装太邋遢,有时扣子都系差了。”惹得众人齐笑,,整个宴席上的气氛几乎被辛碧君控制,连刘淑仪油然而然地主动对她敬酒,当自己喝完第一杯酒,约有五分钟,觉得全身窜火,面红耳赤,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到处骚动。她一只手捂着脸,站起来,极有礼节地说:“辛总,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适,暂时出去一下,马上便回来。”说完,踉跄地走出去.

    众人看她如此,都以为喝酒太急,有点不适应。

    辛碧君看了一下成勇:“看来,我们的女镇长是不擅喝酒的,喝了立刻有晕的反应,我看成副总先把他送到楼上的房间里,等好点再让她下来。”

    成勇急忙立起,几步追上刘淑仪,扶着她上楼梯。刘淑仪那白晰清嫩、发出阵阵香泽的脖颈,引得成勇双眼不停偷看,真想靠近吻个够。此时的刘淑仪已觉得全身炽热无比,似欲火焚身。成勇把她扶进房间,她禁不住宽衣解带,那成勇看这一幕,简直惊呆。多少年来,他梦寐以求的玉体正逐一展现在眼前。在顺德镇,熟悉他们的人,没有不晓得当年他是如何狂追刘淑仪,只是因常浩长得比自己英俊,而且幽默、机智,才输给他。而今天,意想不到的情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底一直压制的欲望,一阵阵蹿上来。终于,火山爆发,他猛然抱住她……

    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宴席即要结束。成才一直惦记、纳闷,自己的弟弟搞什么鬼,关键时候,怎么还不来。辛碧君突然似带责怪地问:“他们俩怎么还没回来?”

    于是,成才派人去叫。那叫的人来到房间门口,听到里面的打骂声,只听:“流氓,趁人之危,滚……”这声音是刘淑仪的。

    “这事不能怨我,是你情不自禁,主动……”成勇极力辩白。

    “放你妈的屁!”刘淑仪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扔向成勇,吓得成勇抱头鼠窜,正把找他的人撞了个趔趄。成勇在楼道内慌乱穿上衣服,兔子一般窜下去。

    成才见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坐在自己身边,气的嘴都歪了。心想,真他妈的混蛋,越关键时刻,越掉链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成大事,以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沈强与自己的手下看楼道内静无一人,偷偷走到那房间门口,用钥匙小心翼翼把门打开,悄悄走进去。刘淑仪正背对着门坐在床上不断抽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然后从床上裂下一块长布条,搭在屋角的一条管道上,两人用了好大力气,把她弄上去,一直到气绝,才松手,然后迅速整理好现场,锁好门,偷偷消失在楼道里。

    常浩从电话里得知家中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家中并没有说,只要他十万火急地赶回去。他以为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心脏病复发,便与阿虎交待了一下,没来得及见景明,只身开了一辆轿车,飞掣电馳奔回去。

    辛碧君把沈强单独叫到一边:“下一步未必会以我们预料的那样发生,我们必须在火上浇一桶油,才能烧起这场熊熊烈火来。据我所知,常浩的父亲有严重心脏病,想法让他参与进来,只要他再出事,对常浩无疑是雪上加霜,肋里刺刀。毕竟他是余水第一大孝子,到时,恐怕他的理智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会让现实的气氛任由摆布。”同时,她一边打手势,一边强调:“记住: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我们必须严格控制每一个细节,掌握好每一时的火候,尤其在时间的掌握上,要一环紧扣一环,令常浩的脑子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时时刻刻令他激动的情绪来主导他的行为。只有如此,才能把这场戏真正演好。”

    常大叔正在自己院子里与邻居老头下棋,突然本村的二黑闯进来,悲痛号啕:“大叔,不得了,我嫂子在县城白云宾馆上吊自尽了……”

    这一句话差点把老爷子的头炸掉,他哆嗦着嘴,斥道:“二黑,你------你胡说什么。”

    “今天顺德机械厂接待客人,”他边擦泪边说,“嫂子参加了,没想到成勇趁机把嫂子强奸了,嫂子想不开,就自尽在宾馆里。那成勇不但不承认,还反咬嫂子一口,说嫂子是自愿的……”说到这里,把老爷子气得直跺脚,让二黑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白云宾馆。

    “常叔,您来了。”成才带着万分尴尬与悲伤把他接进来。

    常浩开车先到了家,听邻居把情况一说,脑子“嗡”的一声,如睛天霹雳,半晌没缓过神来。听说父亲去了白云宾馆,又像一把利刀插进自己的心里,他晓得父亲的心脏病是受不了较大刺激的,便跑上车,急速调头,奔向县城。

    常老爷子见到儿媳的尸体,眼里直冒火花,几乎晕倒过去。那成勇却不识好歹地跑进来,解释着,不停地为自己辩白,被他哥哥成才一脚蹬出去。此时,老爷子已经受不住刺激,全身颤抖着, 猝然倒在了地上。

    轿车飞进门去,常浩从车上走下,脸色腊白,奔进那房间,看到地上的父亲,飞脚把成才踢开,急忙从父亲衣服兜里拿出药来,按在父亲的嘴里。然而,为时已晚,老人最终没有苏醒过来。

    常浩看看妻子的尸体,扶着父亲伤心欲绝地哭起来。

    成才意识到大事不妙,造成两条人命,谁能承受这种打击,何况常浩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成才毕竟是经过世故的人,慢慢走过去,哗哗流着泪,蹲下说:“常浩兄弟,这事是我们不好,你要节哀,一切责任都在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常浩猛然把他推倒在地:“滚你妈的球!……”

    成勇在宾馆大楼前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辛碧君在楼上透过玻璃指着成勇对沈强说:“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关键在于此人。你快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劝进出事的房间里,让他们在里面开锅!”辛碧君心想,让所有的因素都具备了,该发生的事就必然会发生,所以她要把每个因素控制的恰到火候。

    沈强按辛碧君的指示走近成勇,装的十分着急的说:“兄弟,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瞎转,快去看看你哥吧,凭常浩的脾气,不晓得会出什么事?你要把这事好好给常浩解释一下,把事情说开。”

    成勇一向了解常浩的烈性脾气,晓得哥哥的危险性,便“咚咚”跑上楼去。

    成才从地上爬起来,又靠近常浩,语重心长地劝道:“兄弟,我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你放心,该谁抵命,我一定让谁抵命。”

    “人已经死了,你他妈的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着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成勇正跑进来,大声道:“常浩,你不要打我哥哥,这里发生的事你根本不知内情。”

    常浩慢慢站起来,茫然的眼睛立刻射出仇恨的目光,朝成勇步步紧逼。

    成才听到弟弟来了,晓得大事不好,昏昏然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成勇骂道:“畜生,快滚,别在这里添乱!”

    这成勇生怕哥哥出意外,非但不走,还一味朝常浩解释:“一些事都是误会,以前我确实深爱着淑仪,如果想图谋不轨,早就干了,何必等到今日。今天,当我扶她到房间,是她情不自禁……”

    说到此,沉默的火山终于爆发,常浩一脚把他踢到门外,疼的他捂着肚子乱叫,血从口里流出。

    成才怕出人命,跑过去,死死搂住常浩的腰,让弟弟快逃。

    常浩大力回转,抱住他的头,使足了力,用膝盖撞击他的头,成才“啊”的一声,倒在地上,从眼、耳、鼻里流出血来。成勇爬过去,看哥哥已断了气,疯了似的,轮起椅子,打过去。常浩根本没有躲闪,椅子粉碎在他的背上。成勇大叫着,杀猪似的又抡起一把椅子向他头上砸去,常浩突然眼睛闪出杀机,右手接住飞来的椅子,左手砍掉成勇的手,飞起椅子砸碎在他的头上,成勇立毙。

    此时,楼道内的服务员看的目瞪口呆,宾馆经理立刻给公安局打了电话。

    常浩木讷地扶着父亲的尸体抽泣。天渐渐灰暗了下来,阵阵雷声打破了沉闷的死的天空,天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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