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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铁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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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州打来电话,说今日将从上海回来。景明自然格外高兴,本想与妻子一起去接哥哥,无奈妻子已身怀六甲,且外面北风凛冽,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自己去迎接。刚令司机发动车,文州的车已开进公司,景明迅速跑过去,给哥哥打开车门。文州意气风发地从车上走下来,两人亲热地寒暄着,走进办公楼。令文州尤为欣慰的是:在这一年里,不但上海的公司发展迅猛;在宇海,景明做的成绩更加翡然,更令他满意。他方意识到景明独立工作的能力已达到新的高度,这是由衷高兴的事;在他心里,自己的弟弟能够独挡一面,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两人愉快地交谈着,文州不自觉地问起何长利的境况。景明笑答:“好着哩。自从找了那个既年轻漂亮又有素养的妻子,又是捐款,又是做慈善;最近,在宇海最繁华的东正街上又开了一家最大的超级商场,由他那心爱夫人辛碧君做总经理,弄的红红火火,生意兴隆。”其实景明这一年来一心想把文州交给的事做好,做到极致,哪有空余时间亲自接触何长利,说白了,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竟然没有见到何长利一面。所以,关于何长利的事,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文州听着,觉得这世界好像变了模样,他实在无法预料,以何长利的人生观、世界观及过去的习性和个性,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不过他还是高兴,毕竟这是好消息,他宁信其有,恨不能立刻到何长利的东亚集团走一遭,亲眼目睹一下,哪怕是走马观花,也是一件令他极为振奋的事。以前,他与何长利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心理沟壑,说不定,现在坐在一起,便能谈得来,谈的投机。他想象着,自己将来家庭是一个多么美丽而有意思的家庭。有自己最至爱的妻子湘滢,有与自己相比美的岳父,还有一个年轻而有才干的岳母,如果湘莹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和女儿,简直是天下最美的家庭。

    此时,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公安局副局长刘铁英打来的。原来,文州一进宇海,就碰见了他,忘年之友,长久不见,自然无比兴奋,刘铁英一再邀请他到自己的家,说有件事必须告诉他,并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起初,文州以为他拿个幌子盛意邀请自己而已,但看他的神色,似乎真有不同一般的事情,便答应回公司后,立刻再赶往他家。这不,又来电话催了。

    因为临近过年,文州令人买了一些礼物,令司机驾车驶向刘铁英的住宅楼。

    刘副局早已在家摆好了酒菜。两人坐毕,文州拿出自己带来的上好洋酒:“今日,我们开开洋荤。”

    岁月能无情地剥蚀人脸上层层皮,使人慢慢变老,却泯灭不掉童心的本性,尽管老刘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但只要与文州在一起,便有扯不完的话,喝不尽的兴酒。两人推杯换盏,正喝的方兴未艾。

    刘局放下杯,观瞧了一下文州喝的微红的脸,然后递给他一支烟。文州急忙打着火先给刘局点上,刘铁英深深吸了一口烟,直视文州。文州晓得他要对自己讲事,但看他想说又不欲说的样子,便道:“我们是无间不通的朋友,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有话您不妨直说。”

    “哼、哼……”刘局冷冷笑了一声,道,“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因为你是我一生最器重的朋友,我做事从来要对得起朋友;二,因为你是堂堂之人,能摆在桌上、上了台面光明正大的人,是对社会负责任的人。”他的眼还在盯着文州的脸,仿佛要读出什么。

    文州做了个坦然的样子,示意他说。

    刘局慢慢靠近文州的脸,正色地说:“现在,我正查一件大案,这个案子至于大到什么程度,连我也预料不到,案子牵连的就是东亚集团的何——长——利!”

    文州心里突兀跳动了一下,松弛的身子,立即正襟危坐起来:“他怎么了?”

    “他和沈强在大宗的、肆无忌惮地贩毒,我怀疑本市的几条命案都与他有关。”

    文州倒吸了口凉气,难怪他发财就象闪电一般,他的所谓东亚集团,就象排山倒海,刹那间,变的如此庞大,原来是干着这样的勾当,他气的捏紧酒杯,几乎要捏碎。

    刘铁英并没有说话,在沉默着,也许在等待文州的话。

    文州突然怀疑地问:“他这样大规模地贩毒,难道海关和市政府有关部门都视而不见?”

    刘铁英嗤嗤地笑了:“海关和市政府算什么,很多人早被他收买、利诱了。看来,到现在还不了解你这个准岳父究竟有多大能耐和本事,说他手能通破天,脚能压破地,一点也不为过,市里甚至省里的个别人与他有扯不断的关系。近来,无论哪一级的高层,凡是来宇海,只要何长利打上主意的,没有不被他俘获的。现在,宇海各部门几乎都多多少少受他控制,就连我们公安局的个别人都被他利用和笼络。”刘铁英愈说愈沉重,声音几乎在空气里凝滞。

    文州决没想到会有如此恶劣的事情,何长利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怎么向湘滢交待。这对宇海甚至更大的方面,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场灾难要持续的任其蔓延下去,不知要殃及多少人 。他深受毛泽东思想影响,以为,只要有坚定的信念,不死的信心,有计划、有步骤、有策略的进行,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就如毛泽东一样逐渐改造人的思想和意识,建立一个和谐环境。然而万没想到,就在他身边,他力图影响和改造的人,却变的如此这般……

    刘铁英双手在空中做了个坦然的动作,说:“我晓得你与他女儿的关系,但我又不得不说,原因我也已告诉你。现在,我只不过是黑暗里一个微弱的光点,四周全是杀机。”他叹了口气,又道,“不晓得我在有生之年能否破这个案子?”

    文州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来,坚定信心地说:“有人活着,别人就不能活。对这种人,无论是谁,都必须坚决彻底地打击。否则,他把整个环境变的恶劣了,谁也逃不过恶劣环境所带来的厄运!”文州从做学生起,形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使他在大是大非上恩怨分明。

    刘铁英就象在无际的沙漠里,在最黑暗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心中最希望的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使他倍感鼓舞和欣慰。他给文州斟了满满一杯酒,同时给自己斟上,以万分亲切的眼光看着文州,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您放心。如果有必要,我将组织一批精干的人,专门秘密搜集他的犯罪材料,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您。”文州思考地说,眼里射出道道利光。

    “今天我叫你来的目的,就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参与进来,因为你和他女儿从小青梅竹马,你又等了她这么多年,万一……”

    文州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何长利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就算我们不管,迟早要有管的,这样的事越早越好,对他对别人都有利。”他吸着烟,深度思考了一会儿:“其实这件案子是一码事,我与湘滢的事是另一码事,这两码事是决不能混淆。”最后,他深情地说:“我了解湘滢,她从来都是非、恩怨分明。”

    “其实破这个案子,参与的人越少越好,越绝密越好;毕竟宇海已乌烟瘴气,到处都有何长利的眼线,四处都被他控制着,一旦让他嗅到一点异味,不管是谁,恐怕都难逃他的毒手。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还是有些经验和积累的,我自信我有一套办法,是可以应付那些突发事变。但我一直担心,纵然把他所有材料和证据都掌握在手,也未必能把他耐何。现在,他的背景和关系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文州看他说的如此低调,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及他的处身境地。

    “其实当警察的,到我这个年龄,谁不想平稳地退休,养养老,抱抱孙子,享享清福。干了一辈子警察,与死神几次擦肩,能熬到今天不容意!”他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两声,又道,“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呀。难道就眼睁睁看他们在宇海祸水四溢。死何足惜,何足患,一坯净土掩白骨!在人生有限时间里,做一件大事,能保一方平安,尽到做警察的天职,就算死了,也值!”说毕,刘铁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文州被他的话语震撼着,从小受到祖辈、父辈英雄观念和思想的熏陶,今日又被这种大义凛然、无畏、无惧、无往不前的精神点燃心灵的火把,使他全身血液立刻沸腾起来。他满了一杯酒,随即饮尽,然后,手在空中指着:“只要在中国的这片天上,还有太阳能升起,不管他何长利集团有多大关系和背景,我们一定会把这祸水除掉。”说完,与刘铁英碰杯,一饮而尽。今日两人英雄见英雄,内心有饮不尽的豪爽。

    文州喝的微醉,多少年来他没有喝过如此多的酒。他令司机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夜已深,大雾弥漫了整个世界,汽车上发出的两束聚光,只能射两三米之远,前面似乎总是有一堵穿不透的墙,无路可走,也无法后退。那浓雾从行驶的车前两束聚光里不断压过来,压过来,仿佛置身于昏暗的孤零零的世界里,一种沉闷、孤寂的恐惧感。

    车在这样大雾里艰难的行驶,文州怕出意外,令司机慢慢把车停在路边,灯全部亮着,打开四角闪。自己走到比较安全的地方,以免有车撞上来。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缓缓地吸着,等待雾渐渐小了。他晓得,雾很快就会减弱,雾最浓,也是快要散掉之时。他依靠在栏杆上,脑海里总是浮现何长利的样子,使自己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吸了几支烟的功夫,抬头看那该死的被雾迷惑了的天,雾气还在下沉,下沉……下沉,似乎要把整个天地倒置,他不禁心情沉重地长长吁了口气。

    此时,刘铁英给他的住处打了几次电话,都说他还没有回家,而他的手机又关机。这下,可把一向沉稳、冷硬的刘铁英急坏了。在文州走时,他就带着十分的担心,又加之,雾气愈下愈大,令他如何不担心。

    文州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身上有点微冷,又看这雾有不到天亮不散之势;而此时,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便决定令司机慢慢开车回去。刚踏进自己的轿车,几辆警车,从后面响着警笛驶向自己,隐隐约约又看到前面也有两辆轿车驶过来。警车停下,刘铁英、女儿刘辉及其他一些巡逻警察,从车上走下来。

    刘铁英疾步走近文州,紧紧握住他的手:“文州,你没事吧——”上下打量着。

    看他无比的激动,眼眶上闪烁的泪水,流在岁月剥蚀的老脸上,文州忙歉意地道:“没事,有劳您担心了,我只是因为雾大,脑子里又烦乱,所以才停车,一是等雾散,二是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刘辉头一次见爸爸流泪,不禁感叹文州与爸爸这种亲密无间的友情。便对文州嗔怒道:“爸爸让你留下,就留下吗,让他老人家好担心。”

    此时,前面轿车下来一人,景明气喘吁吁地跑来:“哥、哥,您没事吧。”

    文州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独自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来,根本没有理睬他。

    景明以为出了什么事,向前又蹭了一步,抓住文州的胳膊,万分焦急地问:“哥,怎么了?”

    文州终于忍禁不住,把他的手猛然甩开,然后狠狠地把手中一直攥着的手机摔在景明的脚旁,吼道:“我能怎么,谁能把我怎么!”文州犀利的目光突射在他的脸上,“我想问,你究竟怎么了?何长利究竟给你多大好处?令你如此蒙骗我,你姐姐回来,我们怎么向她交待!”

    景明从没受过自己最亲爱哥哥如此严厉的训斥,他更没见过他发如此大脾气,便呆呆地怔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

    文州缓缓回过头来,对着刘铁英坦然地说:“我少年时候,就做着一个梦,一个追求美好的梦,梦见到处是蓝蓝的天,蓝蓝的云,透彻晶莹的水,人若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该是多么美好、有意义的事。于是这些年我一直努力地去做,努力去营造自己周围的每一处环境,我们不可能创造一个时代,但一定要造福一方!”文州深深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来,“哂——!真他妈的,就在我的身边,居然造就出一个何长利。”他狠狠地把烟弹在远方,指着周围:“好大的雾,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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