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朝
在景明结婚后的第六天,文州把公司的一切工作安排好后,正式去上海的浦东去投资,开拓市场。临走,他抓着景明胳膊说:“这边的公司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你有能力、也完全可以把这里搞好。只是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何叔,他在我心里总觉得是一块阴影,驱之不走。你晓得,湘滢在国外最担心的便是他,所以我走之后,你对他要多观察、多留意,以免生出大的事端来,到时候我们无法向湘滢交待。”
景明笑道:“哥,您过虑了。上次我们与庄总到他那儿,挺好吗,人总是要变的。就算他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吧,就像您说的,一把年纪了,能折腾出什么,毕竟他是您未来的岳父,管的太多、太严,会伤了感情。”
文州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笑着上了车。
这些日子何长利甚为高兴,不仅因为自己公司规模进一步扩大,而且交给沈强独立做的事情,大获成功,只这一次赚的钱不止要比做正当生意好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并一再警告沈强:“我只管投资和收益,至于你做什么,怎么做,我一概不管不问,你也不用跟我说,所有的往来,会有专门的人与你对接。”如此,他觉得已经把自己完全置身于外,所以他为自己的绝顶聪明而暗自为喜。更令他欣喜的是,他心头最大阴影李文州走出了宇海,带着他的精兵强将去上海进一步扩展他的文盛集团,这就意味着他一时半霎是不会回来的,如紧箍咒一样束缚在心头的阴影终于驱散开,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在身体里自由地释放。他进而以为宇海已经是他的了,一切可以大胆设想,大胆去做。他从办公椅上走下来,站在窗口,俯瞰着宇海,长长吐出一口烟,眼里射出猎食的光芒。他要在宇海创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天朝。
刘二奴性十足地走进来,笑嘻嘻站在何长利面前。何长利瞥了他一眼,问事情进展如何?
“那老东西,钱不要,别墅不要,听说喜欢古董字画什么的,我花了几十万,搞了一幅名人墨宝,他却看了一眼,又送回来。”
“凡是人,都是有欲望,有欲望必然就贪,就看你能否在他身上的哪一部位找到这个‘贪’字。”何长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训道,“你要对这个人的个性、习性、阅历、家庭、社会背景作全面细致的了解。”他点着手,作出一副大家风范的样子,“这个人虽然现在身居副市长之职,但他是工程师出身,年轻时,因家庭成分不好,找了一个瘸腿的老婆,一脸的丑陋,所以你不妨在这一方面下下工夫。记住,他的骨子里带着知识分子的迂腐、酸味,所以你必须物色一个开放、泼辣,并且有姿色的绝佳女人……”说到此,他突然附在刘二耳朵上、眉开眼笑的小声私语了一通。刘二伸出大拇指:“何总,我服您了,实在是高!”
何长利从自己保险柜里拿出一幅宋朝的象牙棋,递在刘二手里:“这可是无价之宝,宋徽宗用过的,等那老东西做完美事,再送给他。这次他不但心里喜欢,而且在面子上也得乖乖地要。”同时,他拍着刘二的肩膀,“攻人之计,莫过于攻心。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抓住人的心理变化,层层突破。”
刘二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在村里同样与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偷鸡摸狗的老何,今日俨然就是一个智慧无边的高人。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一旦得势,时来运转,环境会逼迫他的头脑高速运转,把以前的阅历、经验及现在的一切融汇贯通,时刻突破自己现有思维局限性。
刘二刚走出门,忽然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又催眉折腰地回来,笑嘻嘻说:“何总,嫂子早早去世,您也孤居二十多年。现在,您在宇海可是屈指可数的大老板,也应该找一个年青、漂亮、高雅的女人,做夫人。”说的何长利心里热辣辣的,但他却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办你的事。”
刘二哈哈着走了。
何长利其实早就在考虑找个女人了,只是未有适中而已。而最近,他听市公安局赵局长说,他有个堂叔是大学教授,经常抱怨“宁做百夫长,不做孩子王。” 并有渊博的知识和智慧,女儿三十多岁,一直未嫁,长的漂亮且不说,也是高学历,满腹经世治世之才。而何长利日思夜想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当时想年龄相差太大,觉得不可能,但今日一想,这个世界上哪有办不到的事,就象李文州说的:人压倒一切的优势,就是有思维,能够上下求索,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况且这父女俩又那么愿意干一番惊天伟业,而自己的庞大事业正能满足他们的宿愿。
其实这些年,他何长利的确从李文州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又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学了就及时用上。尽管他与文州在人生观、世界观上有天壤之别,不是一路人,但他从心底里是极佩服文州才干的。
沈强走进屋里,恭恭敬敬地站在何长利面前。现在他已完全被何长利的财势和气势所压倒,俯首贴耳地展出笑脸,等待何长利发话。
“你物色的那个叫杜达的人,还不错。昨天我观察了一下,有点功夫。不过,他的底细一定要摸实,不然,就会出大事。”
“绝对没问题。这人,我很早就与他相识。以前,他参加过越南战争,后来在军队里犯了错误,逃了出来,一心想在社会上闯出个名堂。”沈强解释说。
“好。”何长利点着头指了一下,“北边的楼已装修好,安装了当今世界最好的训练器械。以后,就带领你的人,在那边好好地训练。”何长利突然回转身正视着他,眼里射出灼人的光芒,“不过,必须先训练你手下人的服从能力,让服从成为每个人的天性。如果有哪个人擅自胡来或另搞一套,那不只是要杀头的问题。”
现在的何长利,因为财势、权势及拉过来的层层关系做基础,正气势豪迈,忘乎所以地自以为无所不能。
沈强从他那深隧眼里似乎悟出了什么,微微点着头。
宇海的冬天有点温柔,下雪是少有的事,水能结冰的日子也很少,没有严寒地冻、刺人心骨的冷,因为三面环海,风几乎每天都能从海上刮来,徐徐的,不甚烈,吹进脖子里凉意爽然,有时会猛然打个寒噤,似乎在弱不禁风。路边的树虽已枯枝败叶,但树干的皮没有被冻的皲裂,看上去清秀并透着绿晕儿,就连树根旁厚厚枯草底下潮湿的土壤里还零星长着草儿的绿芽,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成片的刚露尖的芽,嫩嫩的,柔柔的,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太阳是好脾气儿,总是懒懒地、迟迟地起床,睡意朦胧的红着脸从海上升起,慢慢驱走夜的黑暗,照亮了人间。在这样惬意的冬里,这座城市是那样温暖可人,浪漫而富于情怀。
“哥,你那边进展如何?”景明与文州正在电话里通话。
“还行,就是人才有点欠缺,尤其是综合型人才。”文州顿了顿,问景明,“你那边怎样了?”
“好着呢。一切都按你安排地去做。”景明随即答道。
“哎——!不能只按我的要求去做,要根据瞬息万变的环境和情况,自己创造性的拓展工作。”
“当然,当然。你弟不是愚笨不化的人,这边的事,你尽可以放心。”景明哈哈笑着,突然道,“哥,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你的岳父大人如今给你找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岳母,并且与我们一般年纪,三十刚出头。”
文州在电话里笑了:“臭小子,没正经。然后顿了顿,说,我那准岳父艳福真不浅哦。”
“这女子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听说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年,一心想干点大事。”景明津津有味地介绍。
听此,文州嘿嘿笑着:“那两人可谓臭味相投了。”继而,他又转话题问,“他那个所谓东亚集团搞的怎样?”
“似乎很好,尤其他的运输公司,忙的很,我在大街上常常能看到他们公司的车辆。”景明又说:“他开始搞地产了,市政府一块最难搞的地方,被他搞下来,那些出了名的钉子户,被他三下五除二都解决走了。”
文州心里嘀咕,嘴里说:“是吗,我们的何叔是真长本事了。”然后警告景明道:“一定要密切关注他,别真的惹出大的事端,湘滢回来,我们无法收拾。”
等天边那颗星出现,月的华光如春风佛面,斜洒着,锦屏玉帘落下来,满地金碎。一颗颗鲜活的星星渐露渐光,跟着月亮满天的璀璨。可这些星星那里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人间有喜有悲,有成功有失败,转瞬之间,风云际会。
何长利依靠在床头,新婚妻子辛碧君为他点了一支烟。何长利幽幽地吸着,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夫人,喜不自禁。她的奇巧淫技,让年过半百的他感受到做人的极限乐趣和高度快感;尤其她的文化品位和思想内涵,更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使他愈加对自己的伟大未来充满了信心。
直听辛碧君继续说着自己的独到见解:“如果当年水泊梁山不打出替天行道的的旗帜,恐怕天下众英雄就不会纷纷投在他麾下,更成就不了那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帮山贼草莽。所以旗帜是战略问题,是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慎重。古往今来的英雄,有哪一个不是打着正义的旗帜,背地里却做着不法勾当,来成就自己的伟业。所以,以后我们要做大事,就必须在这旗帜上下足文章。
于是,何长利在妻子辛碧君的鼓动下,在宇海创建了一个全市最大的超级商场,投资了几家工厂,并给灾区,贫困山区捐款。一方面,在正面给自己树立了强大正义形象;另一面,在暗地里却做着更大的不法勾当,来牟取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