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混世魔王
这日傍晚,武磊吃过晚饭,闲来无事,独自走出校门,在小路上溜达,却无意间瞥见一人正向自己走来,身影甚外熟悉,走近一看,原来是湘滢的爸爸何长利。
原来何长利这几天在村里赌博,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结果还是输的一塌糊涂,连吃饭的钱也输没了,本想在自己村里偷点鸡或猪什么的,来换点钱。可他在本村的名声太大,各家各户只要见了他的身影,就奔走相告,迅速把自家的鸡、羊、猪赶回家,关好门,严阵以待。如此,他在村里转了三圈,都没有机会下手,可肚子正饿的叽哩咕噜乱叫,想到别村去偷,转念一想,在自己村万一被逮住,街坊邻居,只训骂自己一顿就罢了,可在别村被人逮住,可要打个半死。想到此,不禁长叹了一声:“没想到我何长利竟然落到这种地步!”竟然簌簌流出泪来。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想起自己的女儿,便不由自主地向县城走去。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到县城。经过一家包子铺,那香味飘在他鼻子里,令他更加饥饿难耐。就向里瞅了瞅,满屋的客,老板忙的不可开交。他想,这正是混水摸鱼的时候,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坐在一位子上,伸伸袖子,咳嗽了一声,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要了一笼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只吃了一半,便额头冒汗,热的顺手把衬衫脱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背心,又热火朝天地吃起来,吃的肚饱腰圆,瞅瞅老板和服务员正忙,便蹑手蹑脚蹿出去,一溜烟地向前跑,一直穿过两条大街,才停下来,回头看,没人,便美滋滋地笑了一声,向前走。此时一阵晚风吹来,凉意全身,一摸上身,猛然呆在那里。他的衬衫忘在了包子铺里,那可是女儿湘滢上星期天才给自己买的,如何是好。急得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回去再拿,让老板发现自己没有钱,岂能轻饶自己,可衣服拿不回来,女儿见了还不知怎么训斥自己,并且那衣服的价格要顶上好几顿包子的钱。他用手搔着头,思来想去,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女儿学校走去。
何长利躲在校门口的大树旁,等了好久,才渐渐有学生出来。他瞪着砚大的眼睛,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看清楚了,原来是景明,灰心丧气地骂道:“奶奶的,穷鬼。”
又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发现武磊从校门走出来。他的眼睛几乎瞪绿了,慌忙低头迎上去。
武磊看是他,有礼貌地喊了一声何叔。何长利抬起头,故作惊讶地说:“哟,武磊呀。吃过晚饭啦?”
武磊点点头,说已吃过。并问:“你是来找湘滢的?”
何长利不经意间点了一下头,慌忙改口道:“不不不,我是来县城办点事,路过这里的。他心里想,我虽然想女儿,可千万别在这里碰见她,那可糟了。”
武磊刚要说话,何长利急忙抢话道,刚才在县城里晕头转向,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兜里钱全被小偷顺走了,连吃饭也没得吃。说着,捂着肚子,装作十分饥饿的样子。嘴里不停地骂着小偷,为什么偏偏偷他的钱。
武磊急忙掏出一把钱,递在他手里:“何叔,我就这么多了。”
何长利看到这么一大叠钱,欣喜若狂,攥在手里:“够够够,这些足够了。等何叔有钱了,一定加倍偿还。”然后说,“你忙,回吧。”说毕,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过头来,看武磊正在目送自己,笑嘻嘻地说:“见了湘滢,千万别说这事,你姐要面子,会找我算帐的。”
武磊笑着点头答应。何长利突然看到校门口走出女儿的影子,吓得扯身就走。湘滢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几步走过去,问武磊:“刚才那人是不是我父亲?”
武磊晓得她已看清,便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何叔。”
湘滢知道他来这里没好事,便没好气地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说到县城里办事,路过这里。”武磊答。
“不可能。”湘滢灼烁着眼睛,“武磊,你我是兄妹,可不能撒谎啊!”
武磊晓得满不过去,实话实说道:“何叔丟了钱,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所以我给了他一点钱。”
湘滢听此,撒腿就向前追。
“姐,你要干什么?”武磊快步赶上来。
“我把钱给你要回来。”湘滢着急地说。
武磊赶紧拦住她:“别别别。姐,何叔捂着肚饿得不行了。”
湘滢气的甩开他的手:“他那是骗你的。他这个人,难道你不了解他吗,什么慌话都敢编,他肯定赌博输光了,才想着法子来要钱的。他就是个无底洞,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他都挥霍了。”
说到这里,景明刚好从对面回来,看她们俩的样子,问:“咋了?”
湘滢问:“你从西面过来,碰见我父亲了?”
“对,我们俩差点撞倒,我叫了声何叔,他点点头就急匆匆地走了。”景明答道。
武磊安慰地说:“姐,算了,何叔已经走远。”
湘滢长长叹了口气:“他是无药可救了,只是你们以后谁也别可怜、相信他,谁被他粘上,谁倒霉。”
何长利喘着粗气,回头看,湘滢没追来,才放下心。他知道,只要女儿一旦追来,凭女儿的烈性脾气,到手的钱肯定要回去,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他走近一家小商店,买了盒烟,点了一支,惬意地吸了几口,哼着小曲、幽哉幽哉地走向包子铺。他琢磨着编了一套慌话,并把吃包子的钱攥在手里,只要碰见老板就给他钱,拿回衬衫,走人。可到了那家包子铺,里面依然人声鼎沸,这家的生意可真好啊,何长利猛然瞥见自己的衣服还搭在椅子上,并且座位也是空的。正好服务员过来,叫了声大叔,示意他坐在那椅子上。何长利坐毕,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四周巡视了一会,发现老板和服务员依然很忙,便安然地坐了一会,用手摁摁自己的肚子,抬头朝天冥想着,渐渐脑子有了馊主意,喜上眉梢。于是对着服务员又要了一笼包子,甩开腮帮子吃起来,只吃了几个,便撑的直打嗝,正好服务员过来,他装作未出远门质朴老农民的样子,懵懵懂懂地问:“你们……你们的厕所在……在哪里了?”服务员客气地给他指了一下,他便颤颤微微走进厕所,半支烟地功夫,从厕所探出头,发现老板和服务员还在忙,便溜出了包子铺,幽幽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徐徐吸着,洋洋得意地走了。
美丽偏能诱人,湘滢已扎进武磊的脑子,无论做什么,总是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呼之愈来,使他内心在极度困苦的挣扎中。然而屋漏偏遭连阴雨,突然家中传来噩耗,自己的父亲因特大贪污罪和渎职罪被判死刑;母亲犯包庇罪,也被判入狱。他怀着极度悲痛复杂的心,在父亲执行枪决之前,见了最后一面。以前孤傲挺拔的父亲已变得孤魂落魄、极度悲观。此时此景,给他一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回到学校,尽管文州、湘滢、常浩、景明对他百般劝慰,甚至无微不至地关怀,但他已然变得冷漠和沉默寡言,每天除了学习、睡觉、吃饭,似乎懒得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这一日晚自习后,湘滢看他踽踽行至校外,怕他发生意外,便跟了去。他正蹲在黑暗的墙角处,两手托着下巴,双眼痴痴望着苍穹,足足半个小时,一动不动。湘滢慢慢走过去,轻轻呼唤了他一声。他“哇”的一声哭了,并扑在湘滢怀里。
“我晓得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
他突然停止哭,把泪水擦干:“不,我不会哭的,我决不能消沉,我要考名牌大学,做大官,再也不象父亲一样,轻易被别人扳倒。”他咬了咬牙,“哼,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的社会;要想不被别人吃掉,自己必须强大起来。”他猛然握住湘滢的手,“姐,你支持我吗?”
湘滢觉得他现在的思想过于偏激,但他正处于严重打击下,为了不雪上加霜,便鼓励似地说:“姐支持,你一定会考上好大学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姐,你是我一生的珍爱!”激动的泪水从他眼睛流出来,”姐,我们在一起好吗?”
湘滢呆怔了一会儿,不知怎样回答。武磊紧紧握住湘滢的手不放:“姐,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我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还不如去死。”他的泪水如奔。
湘滢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但说实话,对于爱情这东西,她从来没向这方面想,也不知道爱情到底是咋回事,但看到眼前的兄弟处在这种困境中,一直苦苦地哀求,最终她略微点了点头。武磊激动地又一次扑在她怀里。湘滢的脸部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把他扶正,朝他淡淡一笑:“时间已很晚,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