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险
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自己怎么可能不心疼。
自己父皇疼她,怕她知晓裴衍之事跟着来动乱之地受罪,想尽办法哄着瞒着。
裴衍听见这位公主单枪匹马过来,不顾君臣礼仪,直接带人前去迎接。
所有人怜她自小没有生父生母教导,对其所说所做异常宽容,这才养成了如今这个刁蛮任性的性子。
“哎~”算了,自己从小宠着,也不差这一回了,“蕴儿别哭了,兄长是担心你,你私自出京,怎叫我不生气!”
一句话说中长孙蕴痛处,她本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错处,一人两人说自己就算了,人人都对她责备一句,本来有错也不认错。
哭得打嗝,更加委屈,“太子哥哥怎么也这般说,明明是舅舅你们瞒着我这么大的事在先,这时候怎么怨我了。”
太子温润有礼,最看不得小女子在他面前哭,尤其是这个撒娇打滚的妹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熟悉她的人都明白,能哄好这位小公主绝不能辩解,讲什么大道理都没用,只能循着其爱好宠着哄着。
裴衍阔步走来,身上的银甲匆匆拆卸掉,太子和裴衍目光相接,裴衍轻轻摇头。
杀手和金子聚集在一处,控制不及时的已经咬舌自尽,其他压制在隐蔽处,有专人看管。刚才他粗略审了一审,嘴很硬,没一个人交代。
撑腰的人一来,长孙蕴更加肆无忌惮,哭声提起,势要让刚刚这个对自己态度不好的人赔礼道歉。
哭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裴衍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哄她,眯眼偷偷观察,原本无奈地两个人,此刻神情肃静,身形挺拔,齐齐把长孙蕴护在身后,接下来就是解决随行官员。
太子赈灾,随行官员品阶与之匹敌,礼部、吏部、户部各派官员,甚至大理寺派遣大理寺少卿来协助查案。
其他人还好说,这个大理寺少卿是王兴仁王大人的心腹,同王大人一样,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一向看这个骄矜的安乐公主殿下不对付。
若是让他抓住长孙蕴的把柄,一纸御状,就算是圣上再心疼她,碍着满朝文武大臣,这事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有了封地的王公贵族,私自出京,往小了说是违背圣旨,往大了说被有心之人按上十恶之罪,随便一条拎出来,都够杀头谢恩了。
人人都知道皇帝外甥深得圣心,不过总角之岁,早早就被封为公主,有了封地,外姓得爵位,这是前朝都不曾有过的先例,当时满朝文武大半反对,都被压了下去,嫉妒之人何其多。
此事能瞒则瞒,瞒不住只能联系京城早做准备应对之策。
随行官员在太子的强势下,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长孙蕴见两人表情凝重,虽不知有什么事发生,却不敢再胡闹下去。
四周十分安静,能听见远处士兵的巡逻声,有车夫在打理马车,行程耽搁不得,今夜可能会连夜行军。
前路未知,最重要的是要完成圣旨,两道的百姓还在等着他们。
长孙蕴懵懂,她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的皇帝舅舅宠爱她,太子哥哥护着她,他们一家是这大霁的主人,天大地大,只要她一日是公主就可随行妄为,不拘泥于任何规矩。
可她从来不知道,她依赖的皇帝,尊崇的哥哥,都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纵然身居高位,掌天下王权,也不能够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
河南道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是许州,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四天路程晃晃悠悠到了河南府的地界。
长孙蕴有了前几日的骑马经历,这几日对骑马深恶痛绝,本来想坐舒坦的牛车休养生息,可惜牛车脚程太满,赶不上大队伍,只好不情不愿,弃了牛车,改为宽敞的马车。
马车不稳,是在下面铺了好几层上好的冰丝缠被也没减少长孙蕴在车里的的颠簸感。
昨日刚下了一路雪,马车里硕大的暖炉终日里燃着红叶碳,外方看着这辆马车平平无情,实则里面低调奢华。
一应用度,全是太子那边匀了一半过来。
这一路走来,两位女眷长期赶路疲惫,也并无人抱怨。
越近河南府四周零零散散的灾民越多,不时地还能看见有被雪掩埋半截的尸体,并无衣服加身,冻烂的皮肤裸露在外,残肢和身体分离,画面惨不忍睹。
起初,姬念念在马车上疲累了,还会骑马放松,自从她骑马不小心踩在了一具尸体上,回到马车上哭了半日,到眼睛红肿,再也没有出过马车。
长孙蕴虽然心中难过,但她身居高位太久,大约不懂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死人在她眼中顶多是一件遗憾地事情。
宫中时长会有发生打骂奴才的事情,若她碰见了,多半会说上几句把人救下,但更多的时候,她知道的是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恍惚记起,小时曾有人警告她宫里的事情少管,会惹祸上身,她虽记不清对她说这话人的脸,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令她记忆深刻刻。
好容易有个大晴天,长孙蕴趴在窗户上好奇观察周围的环境。
皑皑白雪堆砌在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路上稀稀拉拉三两人簇拥着相互取暖,远处有人急切的吃着什么,塞得满口都是。
远处有衣衫褴褛的人看见车队走过,机械地抬眼朝这边看来,瘦骨嶙峋,双目无神,满眼麻木。
有的地方火光升起,几块大石头简单垒出,上面架上大锅,碰一把雪水放进锅里,发出“滋啦”的响声。
几个身形怪异的人在雪地里爬行,似乎在翻找着什么,捡起长方状的东西,放在鼻子下猛嗅,拿起再放下,膝盖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明晃晃的痕迹,惹人注目。
曾经被誉为锦绣大地的地方,现在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
长孙裕再铁的心肠,现在也不禁动容,不自觉落泪,她从未见过如此冲击的画面,百姓的苦难就直接展示在她面前。
自己稍微受点伤就要哭喊,可若是伤筋动骨怎么办,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她从最初的空白,直接被血淋淋的事实填满,裴衍骑马走在马车旁边,本来不想让长孙蕴见到这些画面,可太子特意嘱咐他,原话是“蕴儿也大了,有些事还是放手比较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等到长孙蕴满眼是泪,裴衍亦是溢满心疼,手帕递过去。
热泪混着寒风,等长孙蕴放映过来时,满脸冰凉。
对她来说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心底生出一丝厌烦,不过几日的时间,自己已经哭过三四次了。
自认为没有什么慈悲心肠,但长孙蕴清楚地知道,此刻她生出了一种悲悯的情绪。
姬念念自从收到惊吓,整日精神不振,御医开了一副药,说要静养,于是姬念念整日昏睡,醒不了几个时辰。
长孙蕴怕吵醒姬念念,干脆掀开帘子,跑出马车,独自骑马哭了一场。
裴衍在旁边陪着,表情沉重,这一路看来,河南道官员上谏的折子并未夸大灾情。
多少人在这场灾祸面前流离失所,失去性命,痛失至亲。
满地尸骨无人葬,民心多失,若被有心人利用,发生□□。又是一场灾祸难以预料。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到达许州,将赈灾粮发下去,能够拯救大部分人的生命,缓解灾荒。
裴衍长孙蕴两人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长孙蕴哭得投入,裴衍想事情出神,并未注意到前方道路狭窄,两边是高坡陡立,地势易守难攻。
忽然,上方滚落一巨石,顺着陡峭山坡,速度越来越快,砸中队伍中间,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保护太子殿下!”
“保护公主!”
“保护郡主!”
“全体戒备!小心隐蔽!”
本来领头的将领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朝廷要务!胆敢耽搁,就地绞杀!”
长孙蕴惊恐,裴衍将长孙蕴连人带马护在身后,全身警戒。
看着后方滚落的巨石砸伤了许多人,离自已原先马车所在的地方很近,到底见过许多大场面,长孙蕴迅速调整状态,强壮镇定,对裴衍道:
“暂时无事,念念还在昏迷,我得去看看情况!”
裴衍思虑片刻,皱眉不语,对方兵马武器未知,这个地方不利于作战形势,关键时刻他要撑起全军,公主在自己身边会更加危险,回到马车里才是最安全的。抬手一挥
长孙蕴下马,所要经过的路上瞬起一道人墙,护佑长孙蕴往回跑。
上方面具人躲在一颗茂盛的榆树后举着弓箭瞄准最前面的领头人,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棕色的瞳孔中映射出官道上的情景,队伍早没了原本的阵型,分成四部分朝四处聚拢,说明,这四部分中心才是这支队伍中最重要的人。
紧绷的弓箭迟迟不肯发出,面具人在识别,到底谁才是这里最重要的人,时间有限,他不想再浪费第二支弓箭。
长孙蕴跑到巨石旁边,停住了脚步,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回头朝上方看去,瞥见满树枯枝下一抹褐色的身影。
那面具人箭头突然转向,裴衍也感受到了危险,勒起缰绳,拼命往长孙蕴的方向赶过去。
那羽箭破风扑面而来,向目标人选逼近,长孙蕴心脏狂跳,慌乱中急速后退。
裴衍在远处大喊:“蕴儿,快躲开。”
紧接着第二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