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振奋人心的战前演说
人群再次爆发出嘈杂议论的声音，不过这次却与以往的窃窃私语不同，焦虑和不安如滴入水中的浓墨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从一楼到四楼，人群躁动着，宣泄着心中的情感，或恐惧、或震惊，也不乏一边鼓掌，一边赞叹或称颂的人们。
“要打仗了吗……”
“我们会获胜的吧……”
“可是…”
“太冲动了……”
议论纷纷的人群彻底陷入了各自的情绪之中，纵使主持人如何控场，都无法再次将大家的情感和注意力调动在一起了。
整个会场逐渐变成了人声鼎沸的闹市区，所有人各自为营，一簇一簇地席地而坐，围成不同的圈子，谈论着这场或将要发生的战争。
如果说政策的普惠不一定能利及千家万户，那么战争的一触即发则与在座的每个法兰西斯帝国的公民们息息相关。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话，一场战争就是一场拼上整个国家尊严和国民命运的豪赌。一旦战争开始，原本由各方势力均衡之下创建的和平将会彻底不复存在，国家本身的综合实力将会受到严峻考验——成王败寇，很简单的总结，但却暗含着无数见仁见智的哲理。
不过这些与我暂且无关，我答应那位王赢下战争，但没有告诉他我参战的另一个目的——观察人类的战争。这将会是我完善《人类观察学》不可多得的一手资料。
没有加入激烈焦灼的讨论，我静静地坐在一楼最靠里面的角落里，将自己掩盖在烛台的阴影之下，期待着这条有趣提案的最终结果。
正在这时，商民议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打开，夺目的光彩瞬间压倒照明烛台的昏暗，从门口射将进来，我半眯着眼睛，在刺眼的光晕下，看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影：
这是一位打扮随意的中年人，不修边幅的胡子蜿蜒盘卧在他的脸上，一席不太合身的西装皱皱巴巴，贴趴在他瘦弱的躯干和四肢上，无论怎么欣上，都显得那么邋遢；他拖着一条微跛的腿，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穿过；他身上散发着的淡雅的香水气味，与他的装扮是那么格格不入！不过，借着光影的映射，我却注意到了那张沟壑万千的脸上，竟有一双澄澈的眼睛，闪烁着智慧和勇气的光芒，扫视着人群嘈杂的灵魂。
当他稍微有点费力地站上圆场中央的方台时，一些眼尖一点的市民们便注意到了他。于是新一轮的议论开始在人群中快速蔓延开来：
“竟然是布彻斯特公爵？！”
坐在我身旁的贵族不禁高声惊呼道，我和其它人一起望向了那个方台。
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纷纷向方台上投去期待的目光，他们几乎已经开始将自己与整个法兰西斯帝国的命运彻底绑定，一股脑地全部抛向眼前这位大人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德尔本·布彻斯特公爵。
亲自参与和策划伍德斯托大帝政变的第一位贤臣，帮助整个法兰西斯帝国从整合到统一快速过渡，在军事上有其独特而犀利的眼光，在政治和经济上的造诣也不亚于独尊帝国的伍德斯托帝王。他是唯一一个敢公开反对帝王提案的人，也是帝王心中唯一一个绝对忠诚的人。
将无数评价汇聚一身，这位公爵大人原先邋遢和不修边幅的形象，也随之变得高大威武了起来。
炽热的目光对焦着全场人民的视线，人们或自责地低下头去，或安心地仰望祈祷，但却无一人敢跟他直接对视，但迫于他的威压，人们还是静静等待着他的行动。
“我想，我很清楚大家现在所担心着的，期盼着的，恐惧着的是什么。”稍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们国家的巨轮现在正处在一个历史的岔路口，你、我，在座的各位都将是这段历史的最终见证人。纵观整个塞提尔大陆的十二个国家，我想我可以非常自豪的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我们一样，自由、平等和富有！”
“我们现在所面临着的，是关乎国家命运的抉择，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将自己真正作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选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百年以来，法兰西斯帝国的先民们用自己的勤劳和奋斗，换来了帝国的一寸寸土地，我们在属于我们的领地上创建独属于我们自己的制度，创立独属于我们自己的法则。可是旧时代的贵族们却没有遵守祖先的承诺，安然自得统治着劳苦人民，最终享受着自己应得的恶果。而现在，你会看到贵族无非就是一个头衔、一块封地。仅此而已——因为你、我，我们一起坐在这里，我亲爱的朋友们。这片大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因为我们都是帝国的子民，我们是商人、是贵族、是农民的儿子，仅此而已。”
“我们不再松散混乱，我们不再腐败羸弱，我们不再受权贵欺压，任人宰割。”
“而这一切，或将毁灭在一个自称国王的恐怖独裁者手上。我们所谋求的幸福、平等、公正、自由都将被人彻底改写，肆意践踏，被人踩在脚下！这是你我想要看到的吗？根本不是！而现在，我们的土地被无理侵占，我们的尊严被无情摧残，如果我们一味忍让，那么法制将会被篡改，道德将会被玷污——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
布彻斯特公爵微微哽咽，明亮的眼睛竟蓄上了些许泪水：
“法兰西斯帝国的人民爱好和平，但和平绝不意味着我们拒绝战争。如果战争是维护和平的唯一手段，那我想，我们将会不遗余力地使用这一手段来获得属于我们的和平！虽然这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虽然这会让我们得不偿失——但我们必须捍卫自己，捍卫我们作为法兰西斯帝国子民的尊严！我们将用血肉铸城，用身体铸剑，将侵略者彻底赶出我们的家园！”
人群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高大的，挺立着的，身材雄壮的巨人——布彻斯特公爵。他似乎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仿佛一根根细线，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身上，人们纷纷叫好、喝彩，此刻的人们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战争的恐怖和残忍，他们被愤恨、激昂、自信的感情所充斥，他们无视贫富、贵贱的差别，仿佛此刻，他们真的毫无差别一样。
整个现场的气氛都被调动到了最高潮的活跃状态，人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仿佛他们已经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我没有被人类的感情左右，只是默默静坐，继续充当面无表情的观察者。
最后一项提案，以全票通过的优胜姿态，极其高调地向整个塞提尔大陆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法兰西斯帝国正式向维克斯凯尔王国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