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受宠的小少爷7
彼时,军阀割据尚未成型。高父顺利承袭来自父辈的胜利果实,不到弱冠之年就被簇拥为中央统帅,名义上号令全国。
幼主上位,因为军事作战经验不足,高父在两次战役中出现严重失误。
幼主无才,难以令众。拥兵自重的李系等人,一时蠢蠢欲动,野心尽显。霎时间,李系、刘系、温系、江系各自在四方重镇坐地为王。后面便是长达十余年的内战,最终慢慢形成如今五足鼎立的僵持局面:李系坐拥北至北山关、西至阿楚河的泰半国域;江系牢牢把守富饶的东部沿海地区;刘系不敌李系,在被吞噬全部领地之后,南下与温系争夺地盘,两支各自占据西南、东南两域。四系默契地没有歼灭中央军,留下区区两省的弹丸之地,给年少的幼主作“玩闹场地”。
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形下,段作人一系寒门子弟脱颖而出,作为各省市不可缺少的文官人才,这批文人结成朋党,假借“议会”名义在各省市机关中发挥出举足轻重力量。
在腹背受敌中急速成长的高父,暗中三顾茅庐,最终成功请动文人派系实质“魁首”段作人前往国都建立“议会”总部。
借助议会为脉络,高父权力慢慢渗透到整个国域。等李系等人后知后觉发现时,这支盘根错节的文人力量已难以根除。
高思齐与段英相逢于少时,彼时他6岁,段英9岁。
父亲因矫枉过正,从不让他接触玩乐事物,从小就被迫看书、识字、学武。
段英母亲出自书香门第,母亲父辈官至一省首长。段英父亲出身寒门,也是书本里泡大的,整日里端是仪表堂堂、正气浩然。不知怎么的,到了段英这儿,小聪明很多,但就是不喜欢读书,整日里走街串巷斗蛐蛐,直把他温柔知礼的母亲也弄得火气上头,家里常备着鸡毛掸子“伺候”他。
就这样精力旺盛、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段英,某一日突然降落到只有冷漠、规矩和学习的高思齐枯燥的世界里。如一块顽石投入无波静湖,激起涟漪无数。
段英总跟着父亲来高宅。两人父亲议事的时候,段英就偷偷钻进高思齐的书房,给他带最新的玩具、小人书,或者带着他去街上玩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懵懂知道情事,是段英和朋友打赌,赌输了以后要来给他“告白”。一堆狐朋狗友在那边起哄,本就是酒意上头的玩笑话,高思齐却在段英柔情似水的话语里默默心动。
感情还来不及确定,高思齐11岁、段英14岁时,段作人与李乐诗相恋,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派绅士,在情人的美貌与柔情里日渐沦陷,犹如“老房子着火”。不过短短一月,段作人就强硬地与老妻离婚,火速迎娶新妻。
面对和美家庭破裂,翻脸无情的父亲,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段英愈发叛逆,成日里夜不归宿。段作人劝过,但无一例外以对抗式的结局不欢而散。后面他便没有再管。
第五年,段英母亲因病去世。丧母的悲痛让他迁怒于冷血的父亲、“美人蛇”的继母。两人他无法撼动,他又寻到继母的儿子身上。于是,高思贤在他的“玩笑话”里开始不断地“挑衅”秦实。
“在想什么?”秦实从背后环抱住高思齐的肩膀,脸上挂着笑意,脑袋快速蹭了蹭他的耳朵。这人的耳朵火速地红了。
高思齐从遐想里回神,感受到他的亲昵,不由自主笑弯了嘴角。
他的笑容太好看,秦实呼吸粗重几分,侧过脸,轻轻地在他脸上偷了一吻。[1]
高思齐身子僵硬一瞬。脸上笑意牵强。他拍了拍秦实的手,示意他放开。
秦实拉开椅子,陪他一起在这草坪上晒太阳。高思齐和他来时一样,继续翻看起书。
这处太静谧,阳光也太温暖,又或是陪在身边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已经连日奔波的秦实,慢慢靠着高思齐的肩膀睡着了。
肩膀一重,高思齐移开扫读书页的目光,微微偏头看过来——秦实冷白的脸上,眼下的青黑明显。没多少岁的年纪,眉头却像是藏了不少愁绪的中年人,在睡梦里也不由紧蹙。
高思齐放下压着书本的手,任由书页翻飞,慢慢找不到刚刚看过的书页。空出的这只手,轻轻抚上秦实的眉头,嘴角不由含上温柔笑意,满目柔情地给他抚平。
睡着的人不再像他平日里表露在他面前的柔软调皮,因为外力的碰触,秦实眉头愈发皱紧。原本搭在高思齐腿上的手抬起,快速地打掉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同时偏头倒向另一侧,远离了高思齐的肩膀。
被打落时的愕然褪去,高思齐目光紧紧盯着秦实柔软的侧颜,垂落的手紧紧攥紧。眼睛里的柔情消失殆尽,被戏弄的愤怒感又一次席卷而来。高思齐轻轻靠上秦实的胸膛,因攥紧充血而暴起青筋的手,慢慢抚上对方的颈项,阴冷地流连。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慢慢握紧那只刚刚冷漠挥开他的手掌。
因为高思齐帮忙搭线,才把中央军一批库存消炎药卖给了李系,秦实今天是专程来道谢的。没想到,他却失礼地在人家家里就睡了过去。等他慢悠悠醒来,早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秦实靠着高思齐的肩膀醒来。近看的这人,面容很是柔软,又五官精致,眉眼动人。秦实呵呵笑着在他耳边亲密凑近。高思齐的半边侧脸都被他的亲昵浸染上红晕,表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翻阅书页。
“思齐哥,你这样让我更加喜欢了。”秦实打趣的话语刚落,就将两人没有相贴的一侧手臂高举,越过这人胸膛,搭上他的肩膀。
高思齐被动侧身看向他。两人视线相碰,一时深邃似海,柔情蜜意泛滥。秦实弯起嘴角低头,和罕见呆头呆脑的某人,嘴唇轻柔相触。
高思齐原本虚搭着书页的手依次垂落,在与秦实唇齿相碰的一瞬间,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衣摆。薄唇轻启,战栗缠绵。高思齐还意犹未尽,追着秦实的舌头缠绕逗留。他的手早就强势地扣上秦实的后脑勺,呼吸急促地攻城掠地。
秦实倒被他的热情烧到招架不住。摸着他的后劲安抚,在高思齐软化下来的同时,秦实与他额头相碰,拉扯开兀自纠缠的唇舌。得逞的坏笑从他的嘴里不断倾泻而出。
虽然当下不太正经,但是晚些时候,秦实还是一本正经地请高思齐去酒楼吃了饭。
北辽失守的消息传来时,高思齐还在国都一大上课。这节课的政治系教授,是中央军的重要政治、军事顾问。本身就是情报系统一员的教授,第一时间收到了最新消息。
教授当即在课堂上以此为例,说明国难当头、军阀间一致对外的重要性与必然性。
北辽是李系最北端的领地,以北山关为界分割内域与外域。北辽常年征战,内陆早就对这次北辽、江原、楚阴战事免疫,惯性地认为,这不过是李系功劳簿上又一次的轻轻一笔。所以身为中央军统帅的高父愿意将滞留的那堆药品市价卖给李系,不过是想着锦上添花,卖个人情。
现在却得知李系北辽失守,江原、楚阴惨胜,十万士兵血溅北方三省,寥寥生还。李系百万雄狮眼见失去十分之一。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实情,高父只会趁火打劫,坐地起价,而不是如今成了给敌人“雪中送炭”之人。
高父迁怒高思齐,他被父亲关在家里自省,一时失了所有消息。
一个星期后,他被高父放出。父亲命他戴罪立功,作为中央军精英作战部队的随员,一起前去攻打李系侧翼。他这才晓得,这短短七天里,国都早已变了天。
李系协定撤离国都驻军,李家举家搬往西部大营,由老爷子大女婿薛良辰薛上将坐镇。而老爷子,老当益壮,直接随着撤出国都的精英部队,一齐前往北方一线。二太一家、薛尚、秦实也临危受命,随军出征。
随着北辽失守,明眼人都瞧出了李系的“廉颇老矣”,此北地一战,必重伤李系元气!大厦将倾,各方势力一拥而上,如虎狼般开始蚕食李系边域。楚阴、江原两地外寇屡屡进犯,东部江系趁乱攻打两人边界。西南刘三成贼心不死,与中央军联合合力攻打李系西南重镇。李系一下子腹背受敌,情势严峻。
岌岌可危之际,前线传来李系薛尚和江系独女联姻的消息,李系东岸危机暂时解除。西南边战事由薛良辰主持,整体上以胜多败少的战绩维持基本平衡。
北地战事惨烈。面对武器装备更加精良的外寇,李系军队唯有以人数优势进行防御作战。不过短短半年,李系又十余万大军惨死在凄冷北地。
薛尚刚从国外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半年有余,战役爆发,老爷子直接让他领了一支百人队伍,参与中后方工作。借助学校学到的有效战争工具,薛尚一列在一次敌人包围战中以少胜多,成功打击敌人嚣张气焰。后薛尚又被老爷子破例提为中尉[2],掌300余人队伍。
秦实跟着一直教导他拳脚功夫的教官,参与进最危险的北地一线作战部队。从冲锋在前的炮灰小兵做起,慢慢在血里泥里摸索侦查技能。最危险时,他离颈部动脉穿孔只差25厘米的距离。
从看到第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呕吐到面无人色开始,又或者是从第一次开枪杀人时手指哆嗦到差点脱靶打伤自己人开始,慢慢的,他在这乱世的厮杀里麻木。随着一个又一个作战技能愈发娴熟,收割的敌首堆积成山,乱世青年浴血而出,他慢慢在这乱世里,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站稳了脚跟。
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不怕死的莽汉狂气,秦实在五十余人的冲锋小队里脱颖而出。又凭借他之前借由高思齐得来的消炎药在战场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以及北地那条药品生产线的慢慢投产,老爷子高调地给他提了军衔,编外准尉。可以领一支七十余人的队伍。
与内外敌寇拉扯一年半有余,某一天,在震天的轰鸣里,两架高级配置的战斗机突然从李系部队后方一跃而过,出其不意地占据敌方领空。漫天的火光,随着飞机腹腔导弹的射出,顷刻间铺天盖地涌来——
北地战局顿时被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