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受宠的小少爷4
三楼有回马廊,设有雅座,中间挑空,顶上有华丽的壁灯和吊灯,外间还有可供四五对舞伴跳舞的小型玻璃舞池。[1]
为庆祝发小高思齐顺利考入国都一大,正式成为他的学弟,段英特地在百乐门设宴。请的都是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人嫌狗憎的高思贤也带着他的狐朋狗友来凑热闹。
段英、高思齐和其他几个同年龄层的朋友,坐在雅间喝酒聊天,聊政治、聊经济、聊军事,就是不聊几个小年轻喜欢的豪车、香烟、美女。高思齐几个呆了没多久就无聊透顶,三两结伴走去回马廊,在那儿喝酒、谈天、看美人。不时互相碰杯仰头饮尽,又不时开起香艳玩笑。
高思齐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上,手里握着细支高脚杯,嘴角勾着笑,眼神漫无目的地在舞池里游荡。一个朋友搭着他的肩膀,嘴巴凑到他耳边给他分析舞池里哪个妞最靓。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个什么!高思齐嫌他无聊,手肘朝后推搡他一下,让他起开,他现在没兴趣。
“嘿!秦实啊!”不知哪个朋友突然惊讶地叫出声,一脸坏笑地和边上人大声说话,“原来好学生也来舞厅呀!”两个人一时唧唧歪歪不停。
高思齐撑着栏杆站直,问了句“哪儿”。朋友殷勤地指给他看——秦实那个大高个就站在中央舞池旁边,现在他正侧着身从左右迎着他过来的男女身边礼貌穿过。似乎往吧台那边去。
高思贤率先转身下楼。几个相熟的同伴互相对视着挑了挑眉。部分人在原地玩乐,部分人跟着高思贤下楼。
三楼有一处直接通到吧台附近的楼梯。下了楼,高思贤没直接去找人,而是从酒保那儿要了杯烈酒,斜靠着吧台,一边三不五时地喝口酒,一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实的侧脸看。
秦实板正地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屈起,那背影好笑得和上课时差不离。高思贤嘴角勾起笑,懒懒地抬手抿了一口酒。
舞厅换了首慢歌,空气里慵懒的女声缓缓飘来。灯光变换成暧昧的柔光,不时在人眼前掠过。舞池里的男女转换了风格,从快节奏的欢乐踢踏,变成了暧昧的贴身慢摇,徒然靡艳起来。
秦实似乎对舞池里的“把戏”失了兴趣,垂着头,无聊地转起手里的古典杯。光线照到玻璃杯上,偶尔折射出闪烁的光斑,映上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跟着下来的朋友从背后勾上高思贤的肩膀,下巴搁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朝着他看过去的方向探看,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什么好玩的,能笑得那么一脸荡漾。
高思贤耸肩抵开他下巴,似乎嫌他烦,脚下步子动了,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前头走,远离他。空气里还飘来他一句闲散的“边儿去”。
高思贤从不嫌事大,出了名的爱拱火。
他扯了把椅子和秦实并排坐着,脑袋推进,几乎和秦实头碰头地盯着眼前的酒杯看,似乎要找出这杯子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他看这么入神。
秦实从天马行空里回神,抬头和高思贤的视线对上,后者脸上挂着一贯讨人嫌的嘲讽笑容。
秦实勾唇,敷衍地朝他笑笑。礼貌到位,他向侧后方靠到椅背上,单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高思贤乐子被打断,脸色顿时晴天转阴。
“怎么,不欢迎我?”高思齐手臂搭上他的肩,把人拉近。秦实被迫别扭地半靠在他的怀里。高思齐另一只手扣上秦实的下巴,用力让他转头看他,视线交织。
秦实放下酒杯,被酒杯冷气熨到冰冷的手掌直接盖上高思齐的脸,皱紧眉头把人脑袋一掌推开。
“有病?”秦实肩膀搡开高思贤的脏手,靠回位子上,不想搭理他。
脑袋被狼狈地打偏,手臂被搡落,又不知道被哪个没长眼的路过的时候狠狠压了下,骤然剧痛。高思贤深吸一口气,坐直身朝他看,不怒反笑:“实少爷这是看到我心情不好?”
秦实压根没理他,站起身就要离开。高思齐从后头扣住他的手腕,语气变得阴郁起来:“秦实,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实头也不回地甩开他的手,朝吧台那儿看过来的司机点了个头,直接潇洒地绕过舞厅里的人出门。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随后是几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在震耳欲聋的舞曲下,除了害怕扣钱急忙赶来的经理和服务生,已无人问津。
初三下学期秦实几乎没怎么来学校,后来初中毕业后升到高中部。又倒霉催地和高思贤做了同班同学。开学第一天,秦实又被单方面霸凌。不过放学到了校外,秦实就一打四,把高思贤揍到肋骨骨折、左踝骨骨裂,然后送去了医院,并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之后到现在,高思贤一直很“收敛”,也很“克制”。但是,秦实已经不鸟他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到手的糖果被人夺走。高思贤心里很憋屈,一直想找回场子。或许是秦实对他的忽视太显眼,如同刺人的轻蔑。终于有一天,高思贤直接冲昏了头,用着朋友对付女孩的下三滥手段,给秦实下药。
在又一次被大姨派去给薛悦悦“拎包”的时候,秦实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被蒙眼套头带走。
乙醚把人迷醉,秦实被带到了高思齐在附近的一处住宅。自从高思齐在国都一大读书以后,家里就近给他买了楼。高思贤常来,这里比常常受到拘束的老宅更得他心。
秦实被关在三楼的一间客房。
高思贤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脚架上玻璃茶几,十指交扣搭在腹部,像看电影似的看着一个女人爬上床,慢慢为歪躺在床上的秦实脱去衣裳。
又像在看严肃的课题,看戏的人眉头皱着,嘴唇紧抿。看到秦实被脱去上衣,女人的红唇碰触上对方的皮肉。高思贤烦躁地闭上眼,右手食指快速地敲击另一指骨。
床上的人苏醒,女人被一把推倒摔到地上。
高思贤被撞击声惊动,睁开眼。那女人站起来,又不死心地缠上去。暴怒的人下手没有轻重,女人又被一个反手打落,额头重重撞到床头柜的尖角,红肿处沁出鲜血。女人呻吟着半躺在地上。
猛药迷了他的视线,秦实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下意识地推搡开靠近他的人。摸索着床头下了床,靠着墙寻找出口。
“秦实!”高思贤把人压到墙上。猝然失力,秦实手臂胡乱摸索推倒了一旁的博古架,上面的琉璃灯盏落到地上,瞬间摔得稀碎。
两人一时推搡起来。打斗似乎总能激发男人的肾上腺素。高思贤额头抵着秦实的额头,看到被他压到沙发上的人一脸痛苦地蹙紧眉头,脸色惨白、神情脆弱,似乎有种——比女人还要勾人的味道。
高思贤突然凑得更近,嘴唇碰上那双抿紧而失色的唇肉,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下。他的手抚上自己刚刚亲过的地方,手指慢慢摩挲。
“小贤!”被佣人找来的高思齐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幕,震惊到瞳孔放大。他皱着眉,大步走近。高思齐作为家族里被寄予厚望的长子,从来都是家族资源集中流向的地方。从小就被一流武术大师教导的高思齐,高思贤压根不是对手。
高思齐抓着弟弟的手把他拉开,失去支撑的秦实软倒在他的身上。警告弟弟安分以后,高思齐扶着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秦实,去其他客房。
高思齐皱着眉头,把人放进客房浴室的浴缸里。冰冷的水灌注淋下,原本浑身燥热骚扰着房主人的秦实,在兜头而下的冷水里冻得瑟瑟发抖。浆糊的意识又清醒几分。秦实半睁着眼看了他一眼,又疲累地阖上,靠着墙壁,颤抖着抵抗周身的忽冷忽热。
冷水放了一整夜。
怕秦实中途猝死过去,高思齐后来又把他挪去了自己的房间。
秦实醒来的时候,将近凌晨三点。脱去湿透的衣服,换上房主人挂在门后的浴袍。浴室大镜子里照出他苍白的脸,短发湿答答地垂在额前,俊秀的五官被病气折磨得面无表情。“借”了主人家毛巾擦干头发,他转着门把走出浴室。
卧室里床头灯亮着,本该入睡的高思齐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正闲散翻阅。听到开门声,他清冷的视线扫过来。
秦实站在门口,眼睛和高思齐对上,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高思齐朝他招了招手,秦实垂着头,像只大狗狗似的听话地靠近。
秦实近一米九的身高杵在眼前,半个身体隐在阴影里。高思齐抬头朝他看,大致对上他的眼睛,拍了拍身侧的床面,示意他上床,语气稀松平常:“很晚了,楼里佣人都睡下了,一时收拾不出客房来。你先将就着在这边睡下,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孩没有听话,反而弯下腰,突然凑近他。冷白的俊颜突然放大到眼前,高思齐随意搭在书页上的手指轻轻扣动,冷色的瞳仁微微放大。
“思齐哥,你是不是喜欢我。”秦实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