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陆予安并未答话，他做事总带了几分谨慎，就怕行差踏错。
赵淮川深知他的品性，也不催，就这么等着，有些事情不能只一味地听别人说，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真懂其中的关键，陆予安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人提点也应当能窥见其中分寸。
但陆予安思绪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情绪，他远离京城许久，一路上情况都是由太子和在京城中的探子以书信告知，但基本上是一面之词，他又能知晓多少，更别说自从进入陇西地界之后，连外面的书信都难以进来。
他目前只能确定西北方有一股势力把控着，并且与京城有些关系，这些日子想的也是这个，至于朝廷上的事，所知也不过是四皇子出京。
五皇子怎么也出京了？
众所周知，皇子出京外任是个赚功绩的好途径，尤其是赈灾修渠这种肥差，更能攒足百姓口碑。
不管怎么看，都是对太子不利啊。
不过，皇帝怎么突然间这么心急？若是两个皇子都出了京，那么京里有能力抗衡的皇子不就剩了……太子和三皇子！
其余的皇子年岁尚小，不足为惧。
“三皇子母族涉嫌贪污案，被都察院揭发，陛下已下令彻查。”一道沁凉幽冷的冷梅香气从颈侧犹如藤蔓般缠绕而来，伴随着那人冷漠却如金玉相击的声线。
贪污之罪轻点的处罚就是革职抄家，他出京之前三皇子母族就因这事被皇帝敲打过，只不过那时惩罚并不严重，这回又被都察院肃清，罪名可不会再含糊过去了。
赵淮川见他眉头紧锁，又接着道：“三皇子因督查不力，于府中禁足三月。”
陆予安猛地抬头，一双眼倒映着火光，越发如星辰一般，只不过里头满是震惊。
四皇子、五皇子不在京城，三皇子触怒圣颜，那么在京的有权势的皇子，仅剩太子一人！
赵淮川看着他面上由疑惑突然变为难以置信，便又给他添了一把火。
“陛下病重了，时日无多。”
他的声音淡漠得听不出是喜是悲，仿佛说得不是关乎到改朝换代的国家大事，而是闲来唠嗑的日常，就犹如“今日下了雨”一般，这可不是一位忠心的臣子所该表现出来的。
而陆予安又被他的话再度震惊到了，皇帝病重，但外面似乎并无一点消息，朝廷上皇帝与太子依旧势如水火，可是……他做得这些举措又无一不是对太子有利。
两位皇子出京赈灾又如何，远离了京城，倘若皇帝出了事，一时半会儿赶不回，什么都不能做，而三皇子禁足府中，也是插翅难飞，难有小动作。
皇帝病重一事，恐怕是他自己特意封锁了消息，不让让人知晓，就算就算平日上朝，也有法子让人看不出来。
他这么做……明显是在护太子啊！
陆予安理清了思路，虽然仍对此有些不解，比如皇帝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调人离京，又明显与太子不和却要为他铺路等等，但是他已从最初的震惊渐渐缓过神来了，脸色恢复正常。
赵淮川轻哂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久不见他露出笑意，一时间都有些不真实。
“西北大旱，你可是是何人封锁了消息？”
陆予安抿着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何人？”
赵淮川挑起了他的话头，却不肯再说下去了，只是含糊其辞地道：“你且看着就是。”
陆予安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一双绣着竹纹一双绣着祥云的两双靴子，似乎是要盯出一个洞来，“赵大人，你我立场不同，为何与我说这些？”
赵淮川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谁的人？”
陆予安没看他，轻声道：“四皇子。”其实他也没底，但据他所知，赵淮川与皇后来往甚密，之前明里暗里也帮扶过四皇子。
“错了，”赵淮川低头看着那个漆黑的后脑勺，忽然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暗自使力，迫使他抬起头，正面同他对视。
陆予安看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眼，一时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神躲闪正在转移视线，就见那双薄唇一开一合，冷质的音色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从始至终，只效忠于陛下。”
言下之意就是，他所做的一切，只与陛下有关，为陛下做事，代表着陛下的意思。
陆予安懵了一瞬，看他神情严肃，却并不信几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他做过的欺君之事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若是这也能叫做效忠于皇帝，那这天下算得上奸臣的又有几个？
不过从始至终，他似乎也没明确地说过他不是皇帝的人那他又为何屡次帮他？
短短一炷香发生的事儿，已经大大地超过他的预期了，他得好好理一理，另外还得想法子告知太子。
赵淮川瞥他一眼，这人的心思实在好猜，什么都不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陛下已派人盯牢东宫，如今东宫已是一只铁桶，密不透风，你若真想帮他，便处理好西北的事。”
陆予安皱了皱眉，问道：“陛下派人看着东宫……这又是为何？他这到底是在护太子还是在防太子？”
“皆有，陛下提防他人谋害东宫，同时……也在提防太子篡位。”赵淮川说这话时居然还笑着，只不过这笑容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陆予安震惊之余也不得不庆幸，幸好赵淮川出生于赵家，若他是个皇子，恐怕太子没有与其一争之力。
即便太子聪慧，可比起这个人来，谋略不足，心狠也不足。
太子在京城周边养了不少的人，这本该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可居然能被赵淮川知晓，这人背后的势力，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不过太子并没有篡位的想法，他再怎么与皇帝不和，也多是气闷不顺。
不过眼下他已知晓了一点，陛下仍旧属意东宫，这倒是少了他们许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