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两日后，城门。
城外聚集了一群人，大多一身靛蓝色的衣袍，肩上绣有绚丽的图腾，腰间挎刀，冷眉横对，面如凶煞，团团地围成了一个圈，里面是一辆马车，马车周围有四个低眉顺眼的仆从，宦官打扮。
城里许久不曾来过这种阵势的人物，许多才行都在城门里伸长脖子瞧，不时叽叽喳喳地乱语。
有一人骑着马从后面赶过来，同样靛蓝色官服，但是胸前的补子上却绣有虎豹，目如铜铃，压迫感极强。
骏马踱着步子走过来，在马车边绕了一圈，这时，车帘被人从内掀起来，露出来一张面白无须的脸，慈眉善目。
“周大人，杂家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不知还能否同行？”到底是宦官的声音，尖细之中带着阴柔，说话时面有笑容，看起来颇为和善。
“孙公公莫急，这赣州的情况你我都知晓，还需要一些盘查。”锦衣卫客客气气的，话语间有着几不可见的敬畏。
这位孙公公可是宫里的大红人，虽然地位不急皇帝身边的总管李公公，但也是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也颇得皇帝器重，这回就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委托于他。
孙公公听完笑容不变，眼尾微微一抬，莫名多了一分阴冷，“不是杂家等不起，而是这谕旨等不起啊。”
周大人点点头，“这就快了。”
说罢，他骑着马又去了城门口，原本孙公公等在外面只是因为城里的侍卫不信他们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说了要去向上司问问，这会儿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要是还不能让他们进去的话，就只能硬闯了。
巧的是，他刚到了城门口，一个人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身上穿的倒是好绸子，但是明显不是官服。
那人不知道很守城门的士兵说了什么，那士兵似乎有些紧张，时不时地往城外看，看样子是能进去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个士兵就小跑了过来，一看到他就道：“小的有眼无珠，言语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周大人只是点了点头，“开城门。”
“这就去这就去。”士兵一溜烟跑了，吩咐另外几人将障碍挪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城内和城外是截然不同的风光，城外杂草遍地，荒无人烟，城内却是一片富饶的景象，反差之大，令人张目结舌。
……
陆予安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几天虽然郑家周家的人没了动作，但还是提心吊胆的连客栈外面都少出去，生怕有什么好歹。
他得到消息还是听周崖说的，再就是城内的消息传播的快，早在那些人到了城外的时候，城内就开始铺天盖地地讨论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客栈外面候着，陆予安和俞寺正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的人。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有几人先行到了他们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们，陆予安抬头看去，是锦衣卫，官阶看起来不低。
那几人仅仅是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陆予安知道他并不是传圣旨的人，正思忖着要不要行礼时，那辆华丽的马车就到了很前。
里头传出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尾音上挑，乍一听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陆予安何在？”
被点到名，加之其声音的特色，这里头绝对是那个天子信任的近侍了。
陆予安上前一步，恭敬道：“微臣在。”
车帘被撩到一边，一个身形微胖的人走了出来，面容和善，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但是宦官嘛，早就练就了一副笑面，谁又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
孙公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谕旨，径直打开，一看见那明黄色的绢帛，众人纷纷跪拜下来，就连那些锦衣卫也不例外。
孙公公看了他们一眼，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开始诵读。
圣旨具体就说了将他调离赣州的事情，其余的都是一些琐碎小事，然而为何召他回去却没有说明，这就有些奇怪了。
然而这也是来不及他多想的，孙公公念完圣旨，将圣旨合在一起，道：“陆予安，接旨吧。”
见圣旨如见皇帝。
哪怕对面只是个宦官，也必须毕恭毕敬地去对待，要是惹得他心头不满，回去了再在皇帝面前多说几句，那便是坐实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陆予安弯着腰，没有抬头，双手平举过头顶，，严肃道：“微臣遵旨。”
圣旨被放在受伤，丝绸光滑的手感十分柔软，它本身其实没有什么重量，但是此刻却有千斤重一般。
传过谕旨，孙公公一行人就顺便在客栈稍作休整，等到他们的东西清点完毕，立刻启程。
陆予安正在整理书案上的资料，这时俞寺正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他半晌，才说道：“这次回京，我就不与你同去了。”
陆予安动作一顿，疑惑地回过头，问道：“这是为何？”
俞寺正道：“赣州的案子还没有结，我不能走。”
这个案子其实早就可以结了的，但是中途耽搁了太久了，何况前段时间赣州城门紧闭，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又因为那些人逼迫得紧，他们一心只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本末，倒是忘了他们来赣州的初衷。
没想到俞寺正居然还记得，并且还因为没有结案就放弃回京，早知道，这个时候在赣州多带一息，就更多一分危险，陆予安震惊之余，还是能听出来他话里有话。
俞寺正接着道：“周郑两家所做之事可能会牵连到城内百姓，我既然在赣州，就不能坐视不管。”
陆予安踌躇道：“赣州太过危险，何况这件事与案子并无太大牵连。”
俞寺正摇了摇头，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脸，“我既然是大理寺的人，那么天下的案子，都与我有关，何况此事滋事颇大，更不能放任，至于生死如何，我本就无在意之人，更不提贪生怕死。”
听他这么一说，陆予安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客观来讲，他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因为他不能死。
俞寺正瞧见他微微一变的脸色，道：“我并不是指你，你本就不该来到大理寺，如今皇上召你回去，便是要器重你，出了大理寺，你才能更好的视线抱负，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