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还请陛下过目，”赵淮川从袖中拿出一本簿子，看着很普通的模样，李德忠得了眼色，立马下来双手捧过，呈到景帝面前。
景帝随意地翻来看了两眼，面上已然是怒极，余下的也不看了，忽然大手一挥将簿子摔在地上，怒目圆睁。
“看看你们自己做得好事！”景帝顾忌着太医的告诫，最终没有大发雷霆，但是阴沉的脸色配上狰狞的语气，也足够让底下的人心尖一颤。
刚才被点到名字的几人其实说到底也只有一个人是真正犯了大罪的，但不是贪污，而是由于领命修缮水渠的时候闹出了人命，后来被秘密压了下来，其余人左右也不过是些小罪名，若沦治罪也无伤大雅。
但关键就是，这些罪名是赵淮川呈上来的，而即将被治罪的人，是太子党的，景帝与太子不和早就摆在了明面上，尤其是最近他的身体状况的下降，更是让他焦虑不安，不过半个月而已，太子的政权已经被限制了许多，朝堂上下对此都颇有微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是对着太子来的，赵阁老是被皇帝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为皇帝办事，所以很有可能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不消片刻就将如今的情况分析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就是要明鉴保身了。
先前被指证的几个官员都出列跪在前面，耳边听着景帝含怒的斥责，心底一阵冰凉，若是没有处理好，他们的仕途就算是到今天为止了。
太子难得地阴沉了一张脸，冰冷的目光在赵淮川脸上来回逡巡，敢公然同他叫板，果真是好得很！
一旁的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虽然面上得不甚明显，但是眼底却充斥着幸灾乐祸。
只有四皇子一脸的担忧，“皇兄，父皇是对你生气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睨他一眼，沉声道：“你不必管。”
景帝这时下达了旨意，“一切官员，即刻革除官职，罪重者投入诏狱，日后待审。”
此言一出，许多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尤其是被赵淮川弹劾的几人，景帝这针对的意思太明显了，毫不加掩饰，连正常流程的审问都撇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折了太子的羽翼。
朝堂上开始骚动起来，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过不了多久，右副都御史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眉心拧得死死的，躬身道：“还请陛下收回旨意，于情于理，都不该罚的如此之重，应当按照刑法治罪。”
陡然被人忤逆，景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底下的人，语意不明，“若是朕不呢？”
面对景帝逐渐施压的视线，右副都御史仍旧挺直腰板，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还请陛下收回旨意，监察百官乃我都察院之职，赵大人此举，越矩了。”
重新将矛头指向赵淮川，一干人都松了口气，幸好右副都御史是出了名的公正铁面，不然所想出手相助也只能由太子出面，但一旦这样的话，景帝就会有更好的借口来削夺太子的权力。
赵淮川神情不变，只不过周身的气压逐渐底了起来，眼底一片寒冰。
景帝道：“朕给的权力，不知爱卿还有何异议？”
右副都御史再度弯腰鞠躬，声音中正有力，“既然是陛下亲许，臣无话可说，但是既然陛下要治他们的罪，也该按常规行事，罪证必须得经过都察院审查，革除官职不可马虎。”
他明白地表了态，底下开始有零星的几个人附和。
话已经说到了这，堂上的官员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纷纷猜测这个右副都御史很有可能就是太子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帮他。
然而实际上，还真不是。
太子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所幸这个朝堂上还有像右副都御史这样的人，不偏不倚，恪守本职。
景帝深知这位臣子的性格，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而且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好，不过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感到不适。
但是放过这么个机会，他也不甘心。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淮川再度开了口，居然是逆着他的意思，“是臣的疏忽，既然中丞直言微臣的错误，那么此事就按照中丞的意思来如何？”
景帝蓦地沉下脸，盯着赵淮川平静的眸子，正想开口质问，对方却忽然间看了过来，眼底一片漆黑，透露着些许更深的算计。
景帝是个聪明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眯了眯眼，满腔的怒气忽然就清晰了下来，脑海十分清明。
他沉默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事全权交给你，希望你能给朕一个完整的答复。”
右副都御史领命，也没见得有多喜悦，一板一眼地说道：“微臣定不负陛下之意。”
景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李德忠在后头匆忙地喊了一句“退朝”。
没了皇帝管求，朝堂上顿时散做一片。
太子走到右副都御史面前，感谢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右副都御史摇了摇头，道：“太子言重了，这不过是微臣分内之事。”
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治罪的准备，现在却突然逃过一劫，几个官员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腿都有些发软，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左御史绕道赵淮川的身后，抬眼看着正和太子相谈的御史中丞，低声道：“是我的疏忽，我都忘了还有这老东西在。”
赵淮川神色不变，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不碍事，不过是给太子提个醒罢了，真正的还在后头。”
左御史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每回一看到赵淮川这种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很不好。
……
赣州。
“如今可怎么办？”
郑府的密室内，郑家家主和周家主相对而坐，一人面容凝重，一人焦急不堪。
“京城派遣的使者即将要过来，这于我们不利。”
“那还能怎么样？”郑家主明显沉稳许多，如今危机时刻还能保持冷静，“京城，天子的旨意，拦不得。”
周家主忽然面色有些惶恐，担忧地道：“万一被他有所察觉怎么办？”
“那就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