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偏僻的城角，坐落着几栋算得上简陋的房屋，这里就像是被废弃了一般，白日里无人过问，入了夜也只有鬼哭狼嚎的风声相伴。
一道漆黑的身影飞快地在街道上掠过，闪身进了其中一间还算完好的土房。
月光穿过屋脊洒落在他的兜帽上，偏褐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冷光。
裴远忠之子么？难为这老匹夫如此谨慎，若是被他的儿子亲手毁了前途，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脸色。
黑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胸有成竹，神经不复刚才时候的紧绷，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如裴延所料，他的确是在那个地方设下了埋伏，只要裴延敢对他动手，隐藏在暗处的弓箭就能将他射个对穿，不过也算是他运气好，居然按耐住了，这可不像是平常那么冲动了。
这个城角是他的地盘，进了自己的领地不可避免地松了谨慎。
虽然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黑衣人忽略掉那点不适的感受，继续往前走。
四周过于安静了些。
摸着黑来到一扇门前，他如往常一样推开门，那不安的感受又加重了些，他动作一顿。
屋内一丁点的光线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完全的黑暗，房内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未知的存在。
忽然，房内突然吹出来一股风，鼻间突然缠绕上一丝极淡的冷梅香，冷冽的幽香混杂在风里，无端让人手脚发凉。
他是从不用香的。
房里有人！
黑衣人陡然一惊，快速地撤离门边，退至院子里，月光浅浅地照进门槛，在一片漆黑中散落光晕，渐渐地提高亮度。
气氛在此刻沉到了谷底。
黑衣人戒备的看着门口，随着眼睛的适应和屋内光线的增加，在距离门口不过两米的地方逐渐显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端坐的姿态，浑身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黑衣人心下一沉，这间屋子周围他布下了不少的人手，但是这人却能堂而皇之地进到屋内，只能说明他的人都被解决了，能有这般能力的，不宜正面杠上。
电光火石之间就是思绪万千，黑衣人一时无法确定来者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屋内越发明亮，闯入者的身影也越发清晰，隐隐能看出来是个男子，身形应当是高大的，平冠束发，一双眼睛尤为清明。
“阁下半夜不归，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人开口，清冽的声音犹如寒冬满天的冰雪，让人血液瞬间凝固起来。
对这个声音，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当下便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他甚至听到了自己不由自主低沉下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喊出那三个字。
“赵、淮、川。”
门内的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清寒的月光照在他同样清冷的面孔上，本就隽贵清俊的五官被蒙上了一层玉质的冷光，一时竟不知他的面容和圆月相比谁更遥远几分。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高傲，仅仅是简单地站着，就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尤其是那双带着洞悉与审视的眸子。
“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与我为敌，对你没有好处。”
黑衣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因为一些缘故，他手底下的大部分人手都不在京城，仅留下了少部分跟在身边，若是赵淮川这时候发难，他恐怕无力招架，更别说他数年来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他气息沉了下来，眼里隐隐带上了杀意。
赵淮川像是觉察到一般，缓缓说道：“往常你的所作所为我不干预，但是这一回，阁下做得有些过了。”
黑衣人拉低了帽檐，低着嗓音：“你想说什么？”
“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这件事可以就此揭过。”赵淮川冷厉的眼神看过来，不怒自威。
“什么东西？”黑衣人皱了皱眉，语音里带上了一丝疑惑，“我是去过刑部内库不错，但我只翻阅了一些文献，像这样先来麻烦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瞧他的神情不似作伪，赵淮川眼神暗了暗。
“整个晚上只有你的人潜入过刑部，你脱不开罪，若想自证清白，就将东西追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此事我知晓了，只不过赵大人深夜来此，恐怕不仅是为了一件事吧？”
赵淮川面上似乎是带了一点笑意，只不过笑得有些冷，比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渗人几分。
“做个交易如何？”
黑衣人有些谨慎地看着他，这人有七窍玲珑心，总是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将你拉下地狱，然后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虽对他并不熟识，但深知他骨子里的为人。
表面清隽正直，实则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但是与他为敌，各自又都捞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会两败俱伤，他没必要牺牲这么大代价。
“什么交易？”
“你的目的是报复沈译和裴远忠，我们并不冲突，相反，与我合作，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赵淮川眼底一片墨色，声音寒凉。
“很简单……”
……
卯时，九江郡，城间客栈。
经过一路舟车劳顿，连夜赶路，几乎没有修停的时候，俞寺正带着剩下的人也到了赣州，丑时与陆予安会了面，在另一家客栈住下，稍作休整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与他商议这个案件。
陆予安详细得与他说了事情的经过，还将卷宗和从知府那里要来的口供证词调出来给他，再与他说了自己在周、郑两家发现的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俞寺正，他就不由得变成了像往常一般的模样，老老实实地汇报，似乎是一看到他，就觉得这个案子有了着落。
“所以你是觉得这个案子有古怪？”俞寺正翻阅着手里厚厚地一沓宣纸，紧锁着眉头。
“说不清楚，但是郑家绝对有问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