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还有，让藏在乾清殿的人最近小心些，父皇今日被萧起摆了一道，只会愈加猜疑不定，这个时候不宜再触怒他。”
太子吩咐道，随后以手撑地，慢慢地站起身，他的衣袍十分宽大，宛若修道的道袍，却又有着繁复的暗纹。
子演低声答是，又说道：“陛已经开始着手查当年的事了。”
“他若想查，便任他查，看他又能查到些什么，”太子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浅淡的凉薄笑意，与他面相的儒雅形成了极大的不符，“总归，也是一个死人罢了。”
子演恭敬地站在他身边，认真听着他的话语。
他语气缓了下来，似乎有一些倦意，有些散漫地继续说道：“不过适时阻止他的人，万一牵连到孤，他就有了借口更立太子。”
“毕竟，我那几个弟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世传，皇帝与太子长久政见不和，曾多次起了废太子的心思，不过太子政绩极佳，并无过错，又是嫡长，遭到了众臣的强烈反对，皇帝只能作罢。
自古之言，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
半月后。
天气渐渐回暖，小巷子里原本光秃秃的枝桠上都冒出了点点的绿芽，大部分的人家褪去了厚重的冬装，太阳似乎是突然之间大了起来。
今年的春天，总算来了。
又是难得的休沐，陆予安如往常一样起早，先活动了一下拳脚，又看了会书，才用早膳。
即便是休沐在家，他的日常也是十分单调，除非是有事外出，否则就是呆在屋子里看书，就连外出办事都是极少的次数。
他此刻却没有看书了，而是提着笔在纸上写些什么，笔速极快。
周叔在外头敲了门，声音透过缝隙里钻了出来：“少爷，有人找。”
陆予安正巧落下最后一个笔画，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纸上的墨迹干得很快，他随手那起一本书压在纸上，这才道：“来了。”
门被推开，周叔现在外面，见他走出来，又道：“门外的人面生凶相，盯着人看得有些发毛，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年纪倒轻，少爷，你认识吗？”
陆予安听着他的描述，尤其是那个“面生凶相”，又一听年纪轻，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张脸来，他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能来找他的又能有几个，来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他浅浅地露出一个微笑，“是我朋友。”
裴延性子直白，做事也不喜藏着掖着，但架不住长了这么一张不相符合的脸，但凡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就是下一秒要将你捉去审讯的样子。
陆予安走到院子前开门，门外的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五官阴鸷，微微仰着头，一双狭长的凤眼半阖，面上透着一股子森冷。
果真是裴延。
听到动静，裴延收回了以及刚才盯着院子里一颗树发呆的视线，转到开门的人身上，挑了挑眉，道：“刚才怎么回事？我就说了句来找你，结果那人看了我一眼就把门关上了，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周叔描述的十分不错，裴延的确看着不想个好人，尤其是现在带着几分怨念的表情。
陆予安将嘴角的一丝淡笑压回去，脸色平常地看着他：“这个时候过来，有事么？”
裴延将手掌摊开，一直被他藏在手心里的东西露出了真容，是一张红底烙金漆的请柬，上面用正楷写着一行小字。
他用另一只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说道：“三日过后就是我祖母寿辰，届时会有许多宾客前来，家里给各家送了帖子，我给你拿了一份。”
陆予安拿过请柬，右上角印着他的名讳。
“你所有时间的话就来，没有的话也无伤大雅，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裴延故作轻松地说，但是他僵硬的面部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生怕他推拒。
陆予安轻哂，俊秀的眉眼蒙上一层浅淡的笑意。
“一定准时到场。”
裴延见他将请帖收下，松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给人送帖子，太不容易了。
陆予安看他还站在门前不动，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便道：“既然来了，若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
裴延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他会开口邀请，虽然是挺想进去看看的，但可惜他没有时间。
他摇头道：“不了，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能停留太久。”
也是，锦衣卫可不是什么闲散差事，更没有休沐一说，只要皇上的命令下来了，就算天塌了也得去办。
“先走了，这几天可能见不到了，等我祖母寿宴那日，我带你去好好转转。”
裴延冲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陆予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抬脚回了宅子。
将请帖放到书案上妥善放好，他又将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更加素淡的颜色，不过样式却正式了许多。
走到书案前，将用书本压着的纸抽了出来，提笔又增添了一行字。
待到墨迹透干，他将刚才写字的纸张折叠起来，塞进袖口，出了门。
“周叔，我出去一趟。”
周叔正在院子里喝茶，待会儿他还要去和隔壁的老头子杀一盘棋，现在是在养精蓄锐。
他闻言站了起来：“中午回来用膳么？”
陆予安：“回来，不过可能要晚一些。”
“好，路上小心些。”
周叔又坐回去喝茶了，他只知道自家少爷忙，但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陆予安摸了摸因为放了一张纸而有些硬实触感的小臂，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那家书店是季衍宋那群人的暗桩，平常他们不好出面，只能通过这些据点传递消息，原本季衍宋想往他身边放几个人，这样也好让他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让哪些人通知过来，也免得跑来跑去，不过他拒绝了。
他现在在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所以他只能亲自跑一趟。
他只在纸上写了两件事。
［查清沈、赵两家暗中辅佐哪一位皇子。］
［陛下已派锦衣卫追查当年之事，切勿阻拦，务必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