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未时五刻，陆宅。
眼下已经到了二月初，前几天风刮的猛烈，后面的天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晴朗，不过日头虽然大，但却依旧寒冷。
陆予安醒来的时候，窗前的影子已经开始西斜，阳光给屋里带来了一点暖气，在室内撒下一层光晕。
本来只是想稍微小憩一下，没成想睡过了头，也可能是这几天的确累了些，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后头部居然隐隐作痛，昏昏沉沉。
陆予安按了按太阳穴，皮肤的温度通过指尖传递过来，和手心冰凉的触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睡了一觉，居然有些发热，估计是和衣而睡的原因，也没盖被子，他的屋里不生暖炉，一到冬天就容易聚集寒气。
随手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外袍披在身上，里面的衣衫用腰带束好，襟口袖口也严严实实地捂住，不让冷风再有一丝可乘之机。
他的衣服多是素色，偏淡，基本没什么花纹图案，是最常见的颜色款式，丢在人群里能找到一大把同款的那种，但是料子不错，防寒。
将衣物穿戴好后，他从暗格里拿出玉珏，收到外袍内里缝的的一个小口袋里，再次确认一遍之后，便向外走去。
推开门，门外更冷，风一吹在脸上，陆予安恍惚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像是有一根弦断了一样，眼前发黑，青色的地砖逐渐在视野里消失，腿脚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好在身体的本能快了一步，他迅速地抓住门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强硬稳住身形。
耳边一片杂乱的声响，像是有上十个人一起叽里呱啦地说话，吵的让人头疼欲裂，可实际上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鸟雀的鸣叫都不曾有。
是耳鸣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他每次坐久了或者站久了再陡然起身的话，就容易犯这样的头晕，每回郎中看过后都让他好好调养，可是他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那有什么心思用在这方面，总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拖再拖，到了后来更加严重。
不过是不常犯的，也许是这几天本来就没休息好。
要不是他的休沐只这一天，以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适合出门的，但要再等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黑色一点一点地褪去，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长时间闭着眼，猛然看到地面都觉得太过亮堂了，不过头疼倒是好了点，只不过迈出的脚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原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飘散的思维在慢慢地恢复，只是脑门上还是比平常烫了些。
走出院子，周叔在外面坐着，什么也没做，看着墙角种的腊梅书出神。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扰到了他，他快速回过头，高声道：“少爷要出门？”
陆予安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他现在身上没什么劲，但又不能让周叔看出来，不然他就出不去了。
“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周叔知道他平常忙，没再问，而是说道：“我熬了汤，早点回来喝。”
即便是处境大不相同了，周叔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他没有孩子，可能也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吧。
“好。”他轻轻答应一声，心下一暖，头疼都缓解了一点。
……
陆予安走在街上，长长的一段路，虽然依旧昏昏沉沉的，但是四肢却渐渐回暖。
即使天色不早了，但道上的人还是很多，有挑着担子卖菜的，也有占着摊位卖小吃的，这个点酒馆里也热闹，三两成群的人聚在一起，不乏游走江湖的奇人异士，喝着酒高谈阔论，街边有孩子追逐嬉戏，抢着一根糖葫芦。
京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若是在边境地区，过了申时是万万不敢出门的，生怕被潜入城的蛮族杀了去。
城南店铺多，什么都卖，人员也杂。
陆予安进了一家书铺，这家店不大，门口简单地立了个牌子，其余的就什么也没有了，立牌子似乎也只是让人知道在两家卖珠宝首饰的店铺中间居然还有一家卖书的。
虽然布置寒酸了点，但是店内的书籍挺全，有些名家的名作在这儿都能找到原稿，不过放的凌乱，找起来很费劲。
店里只有一个打杂的，现在来买书的人少，一下午都碰不见两三个，店小二坐在柜台边，昏昏欲睡。
陆予安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木质的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店小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哆嗦顿时清醒过来，眼神迷茫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表情有些呆愣，似乎是在想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陆予安也不急，没有催促，就这么平静看着他。店小二盯着他衣服上的花纹出神，一脸的茫然没多久，猛然间清醒过来，站了起身，动作太快导致膝盖磕在了桌子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表情只抽搐了一瞬，他立马堆满谄媚的笑容，瓷声瓷气：“请问需要找什么书？”
陆予安道：“有没有《连山易》和《六韬》？”
《连山易》是一本推算风水的书籍，而《六韬》专门研究兵法，只不过两本皆早已失传。
听到这两本书的名字，店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嘴角慢慢地沉下来，目光戒备地看着他，随后跑到门边，左右看了看，将门关上。
外头有摆摊的人奇怪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关了门，门了几句，回应的是“砰”的关门声。
陆予安将玉珏拿出来，店小二接过去，店里关了门光线暗沉，便点了根蜡烛，将玉珏放在火苗正上方，仔细端详。
玉体透过光亮，莹润剔透，里面雾状的纹理犹如处置云海之间，玄武龟甲上的那块符文之下，还有一小片镂空的花纹，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店小二看完后，将玉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还回来，态度恭敬：“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派人传信给季爷。”
说着，他朝要向店后面走去。
陆予安出声拦住了他：“不必如此急促，我留一封书信，你若不忙的时候尽快送过去就好。”
店小二急忙摆摆手：“不忙的、不忙的。”
他快速说完，又去翻箱倒柜地找纸找笔，麻利地研好了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