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京兆尹府上的饭菜,着实算不上好吃。
陆予安如同嚼蜡一般用完了午饭,一直都有些呆愣,不再状态。
俞寺正以为是这两天他太用功了,没有休息好,又想到昨天半夜他还冒着风寒去大理寺拿卷宗,难得大发慈悲地让他休息一会儿。
最重要的是,下午这小子要去刑部,可不能这幅模样,在刑部众官员面前丢了大理寺的脸。
陆予安回到自己的住所,却并没有躺下,坐在书案旁边,这说是书案,其实就是四张凳子拼在了一起,上面摆满了书。
京兆尹府是真的朴素,张大人也是实打实的清官,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他有一个和美的家,今天张夫人来看他,那女子算不上貌美,但气度大方,两人相处极其融洽。
陆予安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京城买的宅子,现在那里只有他还有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周叔,但那只是宅子,不是家。
他没有家了。
……
未时三刻,刑部。
刑部办公的地方设在承天门以南中轴线的左侧,不得不说,修建得的确气派,反正比京兆尹府是好了太多,大门的门檐上还有御笔亲题的“刑部”二字。
“什么人?”
陆予安还没靠近,门口的两个侍卫就拦住了他。
“大理寺司直,受刑部尚书赵大人之命前来拜会。”
“原来是陆大人,”两人收了兵器,其中一人抱拳行礼,“失礼了,赵大人早已等候多时,卑职这就带您过去。”
这人知道他的名姓,估计是赵大人提前通知过的,至于他后来“等候多时”这一句,却是不怎么信。
“有劳。”
陆予安相应地回了礼节,与他说话的那个侍卫在前面带路,刑部的府邸从外边看着很大,其实内部也的确大,光是单独的院落就有三四个,还不算几个建在四角的高耸的阁楼。
赵淮川办公的地方估计是在后边,侍卫带着他穿过了一条长直的石子路,有向左拐了两个弯,将他带到了一个院子前。
“大人,到了。”
陆予安点点头,那侍卫再次抱拳,转身走了。
院子不大,布置也很简洁,种了一棵樟树,应当有十几年的岁数了,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屋门紧闭,但窗户却还开着。
陆予安上前,正准备敲门,门内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
果真是习武之人,好耳力,他自问动静是绝对不大的。
推开门,透过几缕袅袅的青烟,赵大人清冷的眉眼若隐若现,他手上拿着书卷,听到声响却并未抬头。
“赵大人,”陆予安声音放轻了些,“您找我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那人不答,扔旧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书卷。
看样子,应当是看到了关节处,空闲的那只手在书案上很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读书之人,常年握笔的缘故,指节纤长,白皙且有骨感。
相比之下,他的手掌就晓得柔和些,还是有所不同的。
“坐。”
看了半晌,他将书卷合上,放在一旁,这才抬眼看过来。
“你籍贯是哪里人。”
陆予安在心里想了许多他可能要问的问题,却没有料到开口居然问的这个,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怎么,不知道?”
“回大人,家父籍贯长安,下官也是生在长安,不过家父为游医,在故乡呆的时间并不多。”
赵大人右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大拇指微微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随着他若有若无的动作,气氛忽然有些紧纠。
“你有陇西口音。”
陆予安自认为官话是学得十分不错的,和裴延认识近两年他也没听出来,曾经还调侃他若是把户籍改成应天府,还能蒙混过关。
赵大人是怎么听出来的?
“你说在陇西住过,哪几年的事?”
陆予安看着地面:“是嘉兴四年到嘉兴六年。”
赵淮川又问:“你父亲为哪些人医治过。”
“基本上都是周边生活的黎民百姓,偶尔……”陆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还有驻守的士兵。”
“你犹豫什么?”
陆予安慢慢地抬起头,赵淮川仍坐在那里,靠在椅背,双手交叠,清冷的视线越过层层的烟雾犀利地落在他的身上。
“下官……”
“好了,”他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解释,“本官不关心这些,这次叫你来,是有关接下来的事。”
陆予安说不清是逃过了一劫还是什么,但还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赵大人尽管吩咐。”
“你的腰牌遗落一事,本官已经备案,很大可能是被凶手拾取,既然这样,接下来无论凶手如何动作,你必定会牵扯其中。”
陆予安能考上状元,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人的意思是,下官来当诱饵?”
“诱饵算不上,毕竟不知道凶手到底要做什么,只不过,到时候你是关键。”
至于怎么个关键法,他却不肯说了。
“先告知你,让你有个底,静观其变。”
陆予安了然,不过就这么一件事,还真犯不着让他跑这么远,京兆尹府可没有马,更没有马车,他是靠着两条腿走过来的。
今天不下雪,可能是昨天风刮多了的缘故,今天日头也大,气温虽然不高,但架不住徒步走了五里路,为了不来迟,他还走得挺快,到的时候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大人,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没有,”赵淮川回答得很快,连眼皮都合上了,炉里的香料快燃尽了,他的脸露了出来,肉眼可见的疲惫。
“你可以走了。”
看样子是累极了。
怎么回事?
陆予安没有再出声打扰他,动作放轻,退到了门外。
“门开着。”
那人还是闭着眼,却在他刚要碰到门时淡然出声。
陆予安沉默地离开了。
这人怕不是长了三只眼睛。
……
出了刑部,这才发觉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半时辰,他还以为不过几刻钟而已。
因着差不多摸清了凶手的想法,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做了,明明昨天还忙得累死累活,没想到现在这么空闲,果然他的劳力都是白费的。
他的宅子就在附近不远的一个巷子里,周叔一个人在家,他两天没回去,指不定又要担心,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若是没有上面的指令,擅自回家就算是渎职。
还是回京兆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