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战事……”陆予安喃喃自语,有什么思绪从脑海里一晃而过,快到还没抓住就溜走了。
“诶,”裴延瞥到他呆愣的表情,抬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回神了,想什么呢。”
被人打断了思路,他皱了皱眉,不过刚才他的想法陷进了一个死胡同,再想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了。
“快正午了,你吃饭不?”
“衙门里会放饭,还没到点。”陆予安抬眼看了看日头,估摸是到了辰时,衙门里巳时五刻才开始用饭,现在还早了些。
不过被裴延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吃早饭,本来不知道还好,现在他是真有点饿了。
这两天几乎就是案发现场、京兆尹府和大理寺三点之间来回奔波,昨晚更是彻夜未眠,所以说大理寺没有胖子,照这么个活法,身体不强健还真不敢做这一行,就怕半夜突然猝死,得不偿失。
“行吧,也别这儿呆着了,死过人的地方,呆久了晦气。”
裴延蹬了蹬站久了有些发酸的腿,问他:“我送你?”
陆予安肯定是拒绝,让他送自己回衙门,不用过两天了,也不用柳寺卿了,今天俞寺正就能骂死他。
“我骑了马,你怎么送?”
裴延笑了一声,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轻功好啊,你骑马都不一定追的上我。”
陆予安乜他一眼,再次拒绝,以防他再啰嗦,这次说的很是明白干脆,“我还想清静几天。”
“好啊,这就嫌弃了。”裴延眯着眼看他,并没有生气,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锦衣卫这种身份,更适合独来独往。
“行,那你走吧,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最近闲得很。”
“知道了,”陆予安轻轻笑了笑,他本就生得好看,往常木着脸时就已经俊秀得不得了,这么一笑,原本就雅致的五官更是蒙上了一层玉色。
裴延不自在地移过了眼,陆予安这小子长得也忒秀气了,跟个姑娘似的。
“走吧走吧,看你就烦。”
陆予安没他突然而来的烦躁放在心上,走过去牵马。
“走了。”
裴延余光瞥到他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裴延这个人,嘴是欠了点,做事也不着调,但为人仗义,也是他在京城唯一的朋友。
……
辰时五刻,终于是到了衙门。
俞寺正已经回来了,还收到了被锦衣卫扛回来的尸体,在刑部呆了一上午,他的神色沉重比走时还要沉重。
不过他没有再围着尸体打转了,而是盯着手里的几张纸陷入了沉思。
陆予安猜测是刑部那里下来的,透过光还能隐隐看见左下角盖着的官印。
因为那队商行,一堆人忙了几个时辰,还从随行进贡的东西里搜出了不少的毒药,大部分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若是真的呈进了宫,后果不堪设想。
刑部将这件事报给了皇帝,圣上当即怒不可遏,指着刑部侍郎连说了几句“狼子野心”,吓得侍郎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俞寺正此刻便心神不宁,刚才送来的那具尸体派人去查了查,居然不是京城人士,具体是哪里的人,还不好说。
“寺正。”
陆予安小声喊道,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俞寺正便一直对着手里的纸张叹气,瞳孔溃散,不知道在看哪里。
没人应。
陆予安只能又喊了一道,这回声音放大了些。
“寺正。”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俞寺正被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吼道:“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听不到。”
陆予安可不好说他已经喊了两遍。
“刚才跟赵大人去了城东?”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声音平缓了下来。
“是。”
“有什么线索没有?”
陆予安将赵淮川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只是皱着眉,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不简单了,本官断案十来年,还是第一次看不懂凶手的意图。”
俞寺正:“这件事不要声张出去,既然赵大人说凶手会自行出现,耐心等待便是。”
“寺正,您不感到奇怪吗?”陆予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这么相信凶手会自投罗网,明明……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年龄小,资历也不够,不懂这些。”俞寺正本来不想和他多说,但转眼看见他疑惑非常的模样,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但凡凶手作案,必有其意图,这次的凶手却一门心思引着我们往陇西去猜,究竟要干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如今虽要查陇西,但这么大的地儿,从何查起?”
“然而我们查案的时间只剩下三天,凶手也必定知道,所以,凶手肯定还有一次行动,让我们彻底知晓他的最终目的。”
“等着吧,明天或后天,估计还要死一个人。”
俞寺正看着他顿悟的神情,笑着说:“所以说你还太嫩,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回脑子不灵光了。”
他忽然沉默了一下,叹口气,接着说:“你知不知道那三个字的意思,这案子要是破了,若凶手是一人所为,那……还好,若是一个有预谋的组织所为,只怕又是血流成河。”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陆予安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没有想到,但一听到俞寺正最后的几句话,他又差点按耐不住。
果然一提到陇西,他就有些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一件好事。
“行了,你先下去,调查陇西的事我们插不上手,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俞寺正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纸折了起来扔到一边,拿过一旁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陆予安默默地行礼,离开了。
走在衙门里的小径上,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模糊不清。
自投罗网的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扯上陇西这个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连年的战乱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扯进京城的纷争,仅仅是“陇西”二字,但凡是已经十几岁的少年,都能想到几年前那起令人心惊的事件。
那是陇西边境战争的开端,也是数不清的人一生的梦魇。
——圣人崩。
三个字,无论是什么人都可断定谋反的罪名了。
谋反,又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