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退下。”
踢门的是这人的侍从,见主子发话了,就回了一声“喏”,直接闪身不见了。
好利落的身手。
陆予安在心里感叹一句。
然而因着这道耳熟的声音,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刚才人多声音杂,听得不是很清楚。
正准备上前行礼,旁边忽然有人对那人说:“赵大人,这便是那具有异的尸身了。”
“下去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陆予安骤然一惊,他对这声音绝对算得上印象深刻,毕竟前几个时辰还冒犯过,这怕是想忘都忘不了。
俞寺正让他莫要冲撞了贵人,却没有料到他一早就得罪了人。
不过当时天黑,应当是没有看清他的。
提到刑部尚书,那真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大人姓赵,名淮川,字从江,年少时便有才名,嘉兴六年的状元,那年的考生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文中豪杰,可他硬是脱颖而出,让景帝赞不绝口。
仅仅三年,就从一个五品小官做到了二品的尚书,听人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内阁了。
同样是状元郎,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
名唤高程的侍卫带着一些衙门的人下去了,门口的人开始往里走,陆予安估摸着他要经过了,连忙上前,双手交合,弯腰恭敬地说道:“下官见过赵大人。”
那人在他跟前停下,视线里还是一双靴子,只不过换了竹纹的样式,目光上移,是不带一丝褶皱的绯红色朝袍。
眼前的人不发话,他就不能擅自起身。
“无需多礼。”
说罢,面前的人脚步一转,继续向前走。
他这才慢慢挺直腰板,一边跟在他后头,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昨晚天黑时尚未看清,如今屋里亮堂,这一看才知道京城里的传闻没参半分假。
赵淮川浑身的气质清冷,长相不似寻常赵家人的英武,听说是随了母亲,俊眉修目,清隽贵气,绛色的薄唇平添一抹性感,眉眼间的凌厉却让人望而却步。
整个人宛如极方雪山上的青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论长相,整个京城还真没几个能比的上这位赵大人。
陆予安自顾自想着,那人却又突然停下步子,目光落了下来,像是在打量一个没有温度的器件。
“你是何人?”
微带低沉的声线,泛着丝丝的凉意,陆予安回答:“下官陆予安,如今正在俞大人手下当值。”
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居然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十二年的状元郎,本官亲自监考的。”
陆予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是他监考的么?没有印象了。
“做什么的?”他又问。
“司直,协理办案。”
陆予安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心里想的却是他应当不知道昨天冲撞他的是自己,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追究了。
赵淮川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转身走到白布旁边,撩起袍子缓缓蹲下,然后毫不避违地掀起白布,目光坦然,毫无惧色,所谓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也就是如此了。
“什么时候变化的?”
“是昨日晚间。”下午的时候他还和俞寺正一同看过,那纵横交错的纹路还没有出现。
“什么时辰?”他追问道。
“这……”陆予安犯了难,他只知道应该是酉时到丑时之前,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他抬起头,略带威严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忽然在某一处凝住,猛地皱起眉,“你的腰牌呢?”
大理寺防止有不明不白的人混进去,也为了方便相互认识,上至官员下至仆从都有一个身份令牌,上面刻有官职姓名,只是不同品级样式有所不同。
例如大理寺卿是白玉麒麟纹,而他一个从六品司直就是青铜兰花。
陆予安不由自主地摸过去,手心里却没有了往日里熟悉的冰凉的触感,低头看去,空空如也。
他的第一反应是落在了房间里,但是房子里空荡荡的,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声音不由紧了紧:“……赵大人。”
遗落腰牌,这在大理寺的规矩里算是大不敬,连腰牌都能遗落的人,在职位上又能多细心?
陆予安回想着自己去过哪些地方,最后的印象里,他是带着腰牌回了京兆尹府的。
那就肯定还在府上了。
等等。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在来的路上他是差点跌倒过的,当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怀里跌了出来,不会是腰牌吧……
“弄丢了?”他正出神,赵大人却已经站起身,看着他淡声发问。
陆予安只能说了句“是”,这人与柳寺卿交好,被他知道他估计要完。
“大概能知道掉哪儿了吗?”
“应当是在东院与正堂相连的小路上。”
陆予安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松了口气,壮着胆子说,“可容下官出去寻找一番?”
赵淮川没有回他,而是对着门口说:“高程,给我找仔细了。”
门外远远传来一声应答,却不见半分人影,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侍从,分明是高门大户里专门训练的暗卫!
只不过……
陆予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人,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按照这种反应,他的腰牌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可能被什么人捡了去,还不是什么普通人。
赵淮川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说:“你该去大理寺报备了。”
那就是找不回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不幸,不久,高程回了,不知道人藏在了哪儿,只听到他说了句“没有”。
他来时的小道本就没什么人,怎么说丢就丢,他还真不信没什么蹊跷。
陆予安面色沉了下来,这事倒有些棘手了。
大理寺司直的腰牌可是个好东西,他不常与人打交道,寺内真正认识他的人不多,若是被有心人捡去,在乔装一番……
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