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天麻麻刚亮，宋之浚也就休息了三、四个小时，又起身开始救援工作。“郑云瀚，快找人去前面帮忙，安荣小学塌方下面有好多学生。”
宋之浚闻言，与郑云瀚及其他人一起跑过去，刚刚又一波小小的余震，天又开始下起雨。成天成天的下雨，让救援工作雪上加霜。“小心点，下面有人，快叫医生来。”
宋之浚冲上前，雨水溅起泥巴到手上、脸上，他们全然无反应。“有人吗？还有人吗？说话呀！说话呀！”
“有人。”只听得废墟下传来微弱的人声，“我们在下面。”
“快快，救人！”郑云瀚唤来同伴，挖机铲车皆不管用，几人徒手开始搬砖块和瓦片。
“你们不要睡，要撑住，别睡，别睡哈！”宋之浚一边搬着砖头，一边喊着。
终于，埋下废墟下的人见着了一丝亮光，宋之浚扒着缝隙朝里看，“你们别怕，别怕，”宋之浚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是浚子，”废墟下又传来熟悉虚弱的声音，好像是李绍林，“浚子，浚子。”
“李绍林，是不是你？李绍林。”宋之浚急急地趴在地上，朝缝隙里喊道。
“浚子···是，是我，你···你怎么···来这了？多危险。”李绍林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宋之浚连忙打断他，“你别说话了，保留体力。”
经过众人一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那片废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李绍林重见天光，看到了宋之浚那张满是泥浆却又帅气如初的脸，他笑了，“狗日的，差点让我们三缺一。”
“还有兴致开玩笑，证明脑子没坏。”医务人员先把几个小朋友抬到担架上，李绍林脸上强笑，但是早已冷汗泠泠，“我自己来。”
“来什么来？”宋之轻轻捏了捏李绍林的手，生怕弄着了他受伤的地方。刚刚搜起来的一些人，有赵宏渊和锦师大其他系的人，惟独没有看见方池。
“李绍林，方池呢？”宋之浚前前后后扒开所有人，都没看见方池，“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方池？”李绍林纸头，不敢大声言语，“当时方池带着几个学生去拿运动器材，我们也不知道···”
宋之浚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方池，他，还在吗？
“浚子，对···对不起。”李绍林扯扯宋之浚的衣角，他与宋之浚从小学、中学、高中再到大学，认识足足十四年，他从灵泉山回来后就知道，宋之浚把方池看得极其重要，跟别人不一样。
“不关你的事，”宋之浚捏捏拳头，“你等下用座机给刘娅他们报个平安。”宋之浚指了指前方。
李绍林被扶走，他看着宋之浚的身影，孤独又感伤，只是默默在心里说道：方池，你可不能死呀！
“明明，小勇，你们别睡，老师给你讲故事。”方池被一块预制板卡住，动弹不得，而安荣小学的两名学生，也和他一样被压在房屋下。他们在黑暗中过了三天，但却像过了两年，恐惧和黑暗最让人不安。
“方···老师，”明明的声音像游丝一般，“我好饿。”
“坚持住，明明。”方池扯起嘴角，试图让自己积极向上的声音感染他，“小勇呢？你快喊喊小勇，别让他睡了。”
“方老师，我困了。”小勇断断续续道。
“别睡，再坚持坚持，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方池安慰着，“我给你们唱歌吧！”
“薄荷色草地芬芳像风没有形状，我却能够牢记你的气质跟脸庞，冷空气跟琉璃在清晨很有透明感，像我的喜欢被你看穿。摊位上一朵艳阳，我悄悄出现你身旁···”
“汪汪汪。”上方传来警犬的叫声。
“这下面有人，快来快来！”
宋之浚扑爬着跑过去，那双修长又白皙的手掌早已撕裂，血迹斑驳。“放心吧宋同学，你想找的人一定活着！”郑云瀚拍拍宋之浚，安慰他。
宋之浚仿佛被注入力量，重重地点头。
“呀！”郑云瀚抱起一个小孩，“小朋友，你还好吧？”
“解放军叔叔，”明明睁开眼皮，伸手摸摸郑云瀚衣服上的肩章，“谢谢你！”
“还有一个。”
宋之浚上前，谨慎地抱起小勇，他的呼吸很微弱，“哥哥，我们的方老师还在下面。”说完小勇就晕了过去。
方池！找到方池了，方池还活着。宋之浚一时之间不知该把小勇放在哪。宋之浚摸出身上仅带的几块巧克力装放到小勇和明明手中，又轻轻拍了拍两个小朋友。
“方池，方池！”宋之浚声音微颤，“阿池，阿池！”
方池在废墟内待久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幻听，他听见了宋之浚的声音，一直在唤他：阿池，阿池！
“浚浚，你来了！”方池嘴里挤出几个字，渐渐地，意识模糊。
宋之浚的手臂被预制板里面的细钢筋割伤，流起血，他摸到一个小方块，是方池的手机。宋之浚打开，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最后短信发送失败的那条是方池发给自己的：我把自己埋葬在满是椒香的山头，等你来看我···
“阿池···”宋之浚眼周肌肉收缩起来，他的嘴角试图扬起，却是徒劳。宋之浚紧紧地捏住方池的手机，他背过脸，皱了皱鼻子。
“宋同学，让我们来。”郑云瀚拉过宋之浚，招呼着大家一起清理预制板上的废砖。
“我来！”宋之浚把方池的手机装进上衣衣袋里，与众人一起，搬抬预制板。
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汗水雨水交织在一起，味道实属难闻。
“一、二、三，起！”郑云瀚喊着号子，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那块七零八碎的预制板抬开。方池，蜷缩成一块跪在地上，早已失去意识。
“方池，方池！”宋之浚声音沙哑，眼眶微红，他多想上前抱住这块蜷曲的身体，可又怕伤害到他。
医务人员把方池抬上担架，“宋同学，你跟着去吧！这儿有我们，放心！”
宋之浚拍拍郑云瀚的肩膀，随着救护队，抬着方池离开了。
“阿池，阿池！”宋之浚一直叫着方池的名字，他觉得方池定能听见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