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安全
高考前一天，清晨。
“方柏书，你怎么又买煎饼果子了，你这么喜欢吃它的吗，都买了一学期了，你吃不腻我都快要腻了。”上学路上，曲依拿着手上的煎饼对方柏书发牢骚。
方柏书歪头看了一眼刚说完这些话，就把东西塞嘴里的曲依，“那你还吃？”
“那可是现在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啊。”曲依咽下一口，觉得有点噎，急急去要方柏书手里的豆浆，“快快快，豆浆。”
方柏书把煎饼咬在嘴里，腾出手给豆浆插了吸管，然后递到曲依面前，“给。”
曲依低下头猛吸一口，随即缓过劲来，“呼，舒服了。”
方柏书看着她这样子，也学了一句，“呼，舒服了。”
曲依听到以后，随即扭头看了他一眼。方柏书脸上表情本还得瑟着，被这么一看，就乖乖垂眼继续吃煎饼去了。
曲依很是满意，“快吃，吃完等会背公式，最后一天了，马上就革命胜利了，再坚持一下。”
方柏书点头，又咬了一大口煎饼。
自从那次事情以后，方柏书每天都很老实地在学习。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盘腿坐在曲依座位旁边的走廊上，问曲依问题。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曲依就会抽背他知识点。
一段时间下来，他的成绩说不上是有了突飞猛进的效果，却也能说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吃煎饼这个习惯的养成……
方柏书原本觉得之前曲依挑的毛毛虫面包很不错，前天晚上去买，第二天起来吃，省时又方便。
只是有一次南宫阙上体育课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这就让方柏书开始担心起一直不吃早餐的曲依。
他发现面包店附近有个买煎饼果子的小摊，他就去问了一嘴，小摊早上开不开张，要是开张，他早上就来他这吃。
因为煎饼果子会分成两半，他可以借机说自己吃不完，塞一半给曲依吃。
曲依真的很好骗，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就是看他长课间去超市买零食时，总是说他这个人胃口不大，但是想吃的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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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天的氛围不同于往常，每个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上都改掉了往日的严肃，变得格外感性，对这些即将送飞的小鹰十分不舍。
曲依她们班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同时也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在讲课本知识，只一个劲地嘱咐他们，高考很重要，但更精彩的是高考之后的人生。
快要下课的时候，他在黑板上给大家板书四个字——前程似锦！
教室里调皮的学生立即站起来鼓掌，冲上讲台去抱了抱眼含热泪的语文老师。
其他的同学也坐不住了，上前去围着语文老师轮流握手拥抱，教室里瞬间乱作一团。
曲依看着讲台上密密麻麻站着的人，没有要凑上去的欲望，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方柏书从教室最后一排走到曲依身边，他没有鼓掌，只是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笑着看黑板上那个快要被遮得差不多的“前程似锦”，然后弯下身子在曲依身边跟她悄悄说，“前程似锦。”
曲依回头看他，方柏书这时又弯下身来，对她说，“祝你也祝我。”
说完这一句，两人对视，凝望了对方片刻，皆是一笑。
陈陆星听到下课铃，想起和沈一鸣的约定，正要转身出去，随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愣了一会，陈陆星攥紧手里的纸条，绕过两人往后门走，出门前，把纸条往方柏书抽屉里扔了过去。
最后大家闹了很久才散场，有人提议说最后再跟语文老师照一张合照，于是走读生在老师的同意下拿出了手机。
不过合照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有些难以收场。
大家集体照完合照以后，便开始我拉着你拍一张两人合照，她再和她们拍一张五人合照，怎么拍都拍不够。
所以后来曲依被挤在讲台上站了很久，等她回到座位收拾好书包以后，一回头想要找方柏书。却看到方柏书已经背好了书包，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嘴型比划出“我今天先走了，有事。”
曲依点点头，算是回应好。
周围的嘈杂氛围一瞬让曲依觉得生活会就此平静美好下去，可她预想不到，接下来她遭遇的事情，会是一场怎样的噩梦。
她独自背着书包出了校门，校门口还算热闹。
她往前走了一段，过了转角，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拉着书包往地下拽。
曲依向后坐倒在地，她想要挣扎，却毫无还手之力，她根本连是谁拉着她的都看不清楚，之后她就被扔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面包车里的凉气开得很足，曲依爬起来缩在车边。她掰着车门想要打开，面包车里的彪形大汉随即用棍子打在曲依的脚踝上，曲依跪在地上皱起眉，整个人慌得不行。
最后她被车拉着，绕着学校周围走了好几圈，然后在巷子里被扔下来。
那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学校差不多已经清空，看不到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曲依被彪形大汉当成物件拖进了巷子里，然后她在里面看到了沈一鸣。
沈一鸣靠在水泥墙边，看着逐渐向他靠近的曲依，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来了。”
曲依知道落在他手底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两人之前还结下过梁子。
她从喉间挤出一个“嗯”，随后看向巷子外，想要跑出去。
沈一鸣发现了，蹲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是在等人来救你啊，还是想跑啊？”
曲依没回答。
沈一鸣却是低低笑了声，“别等了，你是方柏书送给我的高中毕业礼物，至少他不会来救你的。”
曲依当时怎么都不相信，前不久才祝她前程似锦的人，怎么会把她扔在这里。
可随后的半小时，她几乎崩溃了。
沈一鸣在巷子里面扒开了她身后的衣服，用刻刀在她背上刻上了耻辱的英文单词。具体是什么曲依也不知道，只知道沈一鸣一边拿刀划着，一边叫旁边的大汉固定住曲依的手脚。
期间她没少向沈一鸣求饶，沈一鸣都没理她，最后他听得不耐烦了，才跟曲依说，“你要求饶也不该来找我，方柏书没提前跟你说今天这回事吗？”
“你要不先安静点，等会我们还要玩更大的呢。”沈一鸣说完，又往她的背上划过去。
曲依就这样等着，等了好久，她趁沈一鸣靠近她的时候，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摸了出来。
可沈一鸣发现以后，好像也是毫不在意，双手摊开，跟她说，“怎么，要打电话啊，你打呗，不过，你要打给谁啊，警察叔叔还是你家方柏书，都可以，我等你打完，我们再继续。”
曲依疼得一直在倒吸气，她颤抖着先拨通了方柏书的号码，结果打了好几次，那边都是已关机。
曲依也不傻，当即就决定换号码报警。可是才打下110，她旁边的大汉就把手机打掉在地。
曲依想扑过去捡手机，身后大汉把她拉回去，自己却跨坐在她身上，掰开她的双腿。
曲依一下子慌了，然后就听到沈一鸣的声音轻飘飘从头上传来，“我玩完了，到你了。”
大汉双手摸上她的腰，曲依吓得尖叫起来，双手扑腾着去打大汉。
后来两人僵持了很久，曲依的力量自然是没有大汉的大，后来她几近绝望，斜眼看到被沈一鸣踢到墙角的刀。
她卯足了劲，趁大汉起身松裤腰带的时候，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捡起来，随后翻身往大汉的肚子上捅过去。
大汉整个人僵在原地，曲依看着大汉的表情实在害怕，闭着眼又往他身上捅了几刀，最后她浑身抖着，双手握着刀，跑出了小巷子。
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学校周围没有了人，她颤颤巍巍地往前跑，手上全是血。好不容易跑到路口碰见一辆车，她忙慌着冲上前用身体拦住车，随即车里的人才替她报了警。
曲依那时很害怕，头昏昏沉沉的，却一直没敢晕。直到她重新在警察局里看到周正仁，她才卸了劲。
曲依的晕血症状就是从那时起有的。
后来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根本不敢让不熟悉的人靠近。
周正仁想着她第二天毕竟要高考，这才急急联系了心理精神科的医生过来，为她做心理疏导，并且第二天在考场附近陪同。
由于身在调查期，曲依没有去学校，第二天是直接由便衣送去考场的。
她和方柏书没有分在一个考场，所以也没见上面。
所幸曲依第二天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从考场出来以后，就立马被白杭和便衣警察带走了。
曲依和方柏书只在第二天上午理综考完以后见过一面。
方柏书一个劲地问曲依去哪了，怎么回事，曲依一看到他就浑身犯恶心，想起怎么都打不通的电话，还有沈一鸣对她说得那些话，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怕。双手又忍不住发起抖，幸好旁边的白杭看到了，及时带她离开。
苦难总爱以雪崩的方式降临。
配合调查结束之后，曲依就回到了家里。
回家以后，曲依脱下了为了遮盖伤口的长袖外套。
那时曲依穿的短袖是白色的，很透，里面缠绕着的绷带一下子就被姜文姝看到了。
姜文姝尖叫起来，让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曲依，立即又进入了精神紧绷的状态。
还好那时候张姨还在曲依身边，她陪着曲依把姜文姝送到医院去治疗。
但是在医院的时候，姜文姝碰上了曲依她爸爸。
她爸爸带着他现在的妻子去做孕检，气得姜文姝冲上前去把那个女人推倒在地。
女人月份大了，不出意外地流了产，还造成了身体的损伤。
曲依当前却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拉住发疯的姜文姝，以防她伤害自己。
至于别人的家庭幸福，她管不了了，她什么都管不了了。
也不想管了。
毕竟，别人也没拿她的幸福当回事啊。
后来姜文姝的病情就恶化成了六年后的模样。
曲依连夜带着姜文姝搬了家，自己则是一通志愿填去了其他城市。
她其实有想过，有好好想过，方柏书会不会不是那样的，会不会只是沈一鸣为了陷害方柏书而说的话。
但是在一件又一件让她感到疲惫的事情中，她选择不去纠结了。
要不就把这件事算在他头上吧。曲依那时听着姜文姝在楼上的尖叫声这么想。
至少这样，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离他远点，然后把从前喜欢的少年拉进黑名单不再联系。
很简单的。
虽然有点难过。
但是她觉得自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