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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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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柏书是和母亲姓的,但是最先遗弃他的,也正是他母亲。

    又或许不该这么说,毕竟他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方柏书究竟算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方柏书是被外公和外婆养大的。

    对了,连名字也是外婆外公给起的。

    记得当初他扯着小木椅坐到外公躺椅旁边,跟着他一起看着远处发呆的时候,外公跟他说过他名字的来历。

    外公很清瘦,脸上的皱纹慈祥悲悯,“其实当年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柏树一样坚强正直。柏树四季常青,不是逢雪便落叶的性格。这是外婆和外公对你的期望。”外公说着,本来表情还严肃着,但是看了方柏书这张跟他妈像极了的脸,眉头一皱,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同时也是为了膈应你妈,你说我俩怎么就生出你妈那么个不负责任的兔崽子。你爷爷我真是见了鬼了。”

    他的外公是企业家,在珠宝行业中负有盛名。

    外婆是气质儒雅的大学教授,擅长雕玉。

    两人到了晚年,跑到奈城周边一个边远小村庄避世隐居,什么生意名利,全部都抛之脑后。就连手机通讯软件设备什么的,也都丢在了外面的水泥墙瓦里。

    跟着这样两个又明事理,又恩爱温柔的老夫妻在一起生活,方柏书九岁之前的童年还是很值得回味的。

    生意场上得意的外公面对外婆时总是十分温柔,他很会做菜,尤其擅长做外婆喜欢吃的菜,他也总是会在外婆闷头看书久了的时候,上前去跟她讲个笑话,或者是递上一杯茶,叫她休息休息。

    而外婆平时就只用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有的家务一应不需要她操心。她偶尔会分出时间监督教导方柏书练书法,雕刻玉石。也喜欢看老旧电视里,播放的狗血肥皂剧。

    所有童话般一样美好的一切,在方柏书十岁那年开始出现裂纹。

    首先是外婆确诊阿尔兹海默症。

    刚开始她还只是会忘记最近干过什么事情。慢慢地,她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有些容易暴躁。这时候外公就常常会去找来一些笑话,来逗她开心。

    然后外公在外婆的阿尔兹海默发展到中度的时候去世了。

    外公走的前天晚上,半夜因为口渴,想起来喝口水,结果一不小心翻身摔倒了。然后第二天等方柏书发现他的时候,他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外公,就再也不会睁开眼,叫他柏书了。

    方柏书当时看到浑身发冷的外公,他吓得不会说话,幸好那时外婆的意识还算正常,她颤颤巍巍写下她女儿,也就是方柏书他妈的电话号码,让他跑去几里外的小商店里,问人借来电话,他才第一次跟他妈说上话。

    电话里,女人周围是商场嘈杂的声音,她接起电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方柏书永远记得那三个字的冰冷开场白——“喂,你是?”

    “我是方柏书。”方柏书一字一句答得小心。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并不太深,“不好意思,方,柏书,”方昕有些磕巴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方柏书心一凉,其实他从前有偷偷在书房外面听到过外婆和外公的对话。他得知自己的母亲当年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生下的她。

    当时方昕正处于失恋期。找遍了各种方法想要消解心结。

    邮轮散心时,她一不小心喝多了酒,意乱情迷之间,与一个年轻的企业家发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事后等方昕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方柏书已经安稳在她肚子里呆了三个月了。

    要不是医生说她子宫内膜太薄,她要是打了胎,对身体伤害会很大,最严重的可能性是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方昕或许真的会放弃他。

    但是方柏书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昕明明那么不喜欢自己,她为什么还要生下他。难道仅仅是因为至此以后她可能再也不能生育?

    外公从前没少跟他讲过童话故事。

    又或者是说,方柏书在外公讲童话故事哄初患阿尔兹海默的外婆时,旁听过不少次。

    在他的认知里,两人只有相爱才会结为夫妻,才会共同孕育生命。像公主和王子那样。

    但是在方昕的故事里,他觉得他的母亲不像公主,父亲也不像王子。按理来说不该有他。

    这是方柏书长这么大来遇到的,第一件违背他认知的事情。

    后来方柏书对着电话那头又执着重复了一遍,“我是方柏书。”

    或许看他的态度太坚持,方昕在那头,终于开始回忆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么一个人,随后她才想起:哦,自己好像有个儿子来着。

    想起这些以后,她的态度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你有什么事吗?”

    方柏书这才跟她缓缓地说出事情,“外公走了。”

    而后那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过了大概两小时,他第一次看见了他母亲。

    那时方柏书已经十四岁了。在乡村学校里,他从生物课本上隐隐知道了遗传的规律。

    比如在自己脸上是能看到父母亲的长相痕迹的。

    以前看着别的孩子家长来接他们的时候,方柏书会有些好奇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这时候他就会偷偷跑到外婆的梳妆镜前,打量自己的长相。

    他从这时就会开始猜想,断眉究竟是谁遗传给他的。

    见到方昕那一天,他排除了她遗传给自己的可能性。

    方昕出现的时候穿着一身驼色大衣,脸上妆容精致。她气喘吁吁地跑过车开不进来的泥泞小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方柏书,径直跑进了屋子里,嘴里喊着“爸”。

    后来是方柏书把外公背下去的。

    本来方昕得知外婆生病以后,是想把外婆直接接回家养病的。

    但是那时候外婆异常倔强,不知道是不是阿尔兹海默作祟的缘故,她口齿不清,嘴里嚷着外公的大名,说外公出去给她买糖了,她要在这里等她回来。说外公要是看不见她,会着急哭的。

    方昕也是愧疚,自己为了躲避自己不堪的一段回忆,竟然抛下了老人这么多年,所以说什么也不肯依外婆。后来两人合力将外婆的轮椅抬下去。

    结果外婆坐进车里一直哇哇大哭,虽然外公就僵僵地在她旁边。也可能是因为受到刺激病情加重的缘故,外婆一点都认不得外公了。她只是记得她要在那间屋子里等他回来,而她的爱人长什么样,她一点都不记得。

    最后她们把外婆送回了屋子。方昕当时本来想着方柏书也这么大了,自己也是时候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想要好好弥补一下方柏书,带他回城里,接受好的教育。然后自己再另请保姆来照顾外婆。

    可是后来方柏书连行李都打包好了,外婆却一把抓住了方柏书的手,叫他别走。

    方柏书想着外婆照顾自己到这么大,也心疼她。所以便跟方昕商量着,等她找到合适的保姆,他再跟她走。

    可是外婆的脾气越来越怪,不愿离开小屋,也不愿接触外人。偶尔就连方柏书都会赶。

    于是方昕逐渐地也再没提过要带方柏书走的事情,只是她每隔上一周半个月的,就会来看两人一次。

    不过方昕和方柏书之间像是永远都隔着层东西,让方柏书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他离她好远。

    她总是对自己淡淡的,每次来也只会对外婆说很多话,对自己则是语句精简。

    后来方柏书为了改善自己和方昕之间的关系,尝试着雕平安扣,想要送给她。

    虽然外婆从前教过他怎么雕玉,但是他从前年纪小,用的要不是木头,就是外婆用剩的废料。偶尔碰碰好玉,也是外婆握着他手,盯在他身旁指导他。

    那是方柏书的第一件雕玉作品,用的是不算太贵的糯种翡翠。

    结果是他满心欢喜地送给方昕,方昕冷冷接过,表情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后来等方昕走了,他发现那块平安扣被她随意地扔在餐桌上,忘记带走了。

    自此方柏书面对方昕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

    再后来,方柏书莫名其妙地被村里的小混混盯上了。那段时间,方昕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外婆也病情也逐渐恶化,时常会大小便失禁。

    方柏书从来没嫌弃过自己外婆,他知道外婆爱干净,每次都会及时帮她处理干净。

    可每次放学回到家,他不光要照顾外婆,他还要处理自己被打出来的伤口。

    那群小混混很不讲理,每次都来问方柏书要钱,可是每次的生活费方昕都给得刚好,方柏书也不敢随便拿给小混混。

    对了,方昕给的生活费是现金。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到方柏书一个快要高中了的学生,而且还在照顾一个患病的老人的孩子,需要拥有一部联系外界的设备。

    方柏书没有办法求助,只是自从外公去世了以后,他的睡眠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浅。

    他很害怕自己睡沉了,外婆又会突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像外公那样。

    而那群小混混的出现,让方柏书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差。他想不明白外界突然而来的巨大恶意,所以他会花上一整夜一整夜的时间去思考,去解读。

    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他早晨的昏昏欲睡和成绩的骤降。

    虽然在这偏僻小山村里,教育条件算不上太好,可是这里不乏想要靠着知识走出去的孩子。

    方柏书从前能轻轻松松名列前茅,可是后来,他连听课都吃力。

    那群小混混讨要不到钱,态度便愈发恶劣。知道指望不上他,只拿他当泄愤的玩意。

    原本方柏书还会反击抗争。但是方柏书身子弱,挣扎反抗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无用功。

    渐渐地方柏书便被打乖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会在他们找上他的时候,将自己蜷起来,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

    可能是因为这样,那群混混觉得他无趣了,转头去找了下一个目标,放过了方柏书。

    过了一个星期这样,方柏书在放学路上看到他们围堵住了一个女生,他猜想他们一定又像从前一样,是为了要钱。

    但是说实话,被他们欺负了那么久,方柏书见到这帮人心里不免会有些发怵。

    不过当他看到别人受到了欺负的时候,他想也没想还是冲了上去,结果入目便是不堪的画面。

    女生的衣服稀碎落在一旁,那群混子的裤子穿得乱七八糟。进入懵懂青春期的方柏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把自己的书包丢给女生遮蔽身体,扶着她起来,叫她快跑。

    结果女生站着没动。

    他挡在女生身前,装作从口袋里掏手机的样子,说,“你们再不走我报警了啊!我妈给我买手机了!”

    村里谁都知道他方柏书有一个漂亮得不得了,就是不常来看他的妈。

    那群混子见自己这副狼狈样,低声咒骂几句,拽着裤子便跑走了。

    回头想要安慰女生的时候,他看进女生眼里一片死灰。他递给她的书包被她松松拿在手上,也没有要拿来挡住自己身体的意思。

    她朝他笑笑,鞠了个躬。而后把他的书包还给了他,就背过身离开了。

    女生衣衫破烂着离开,竖立在远处,逐渐化成一条黑线。

    地平线上,太阳正好完全落下,西边天幕上的橙色发着灰,女生就走在那里,像是要把落日最后的光再撕裂一遍。

    而方柏书最窒息的回忆,也就是从这里开始。

    那天他回家以后,替外婆重新擦洗了一遍身上的脏污,清洗好衣物就去睡觉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那天他很难得地睡了一个很沉的觉。大概五个小时后,他突然被渴醒了,喉咙里说不上的干燥,他身上出了一堆汗,他爬起来跑到院子里猛猛喝了好几口水,才稍微好一些。

    他每次半夜醒来,都会习惯性地往外婆房间去一趟,看看她的情况。

    这次方柏书也去了。

    看到外婆好好躺在床上,方柏书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门边去,停靠了一会。

    乡村的夜风很凉,尤其在这入冬的夜里。

    想到这,方柏书想要去替外婆掖一下被子。

    转身回去,他扯着被子往上拉。

    手指无意触到外婆发凉的脸颊,他的动作一顿。

    方柏书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那种心尖一滞的感觉,像是那一瞬的呼吸被谁偷走了一样,他喘不过气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外婆。”

    一声轻唤不一会就被夜色吞噬干净,门外风声呼呼。

    方柏书又试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外婆,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结果没有。

    他的手抖着放到外婆的鼻间,停留了好一会,那边一直没有气体的流动迹象。

    方柏书那一瞬觉得,自己的天好像塌了。

    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哭。

    他动作迅速地掀起外婆的被子,拉着她的手,想要把她往肩上拽。

    外婆体型有些臃肿,背起她其实对方柏书来说有点困难。

    不过方柏书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力气,拼命死拽着,终于还是把外婆背在了肩上。后来快要走出屋子了,方柏书看见天上开始稀稀落落飘下来些白点。

    下雪了。

    方柏书又掉回头去,拿来被子给外婆盖上。

    方柏书始终不相信事实,他觉得外婆一定还有救,刚刚不过是他判断错误了而已。

    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所以他觉得外婆还会怕冷,他不能冻着外婆。

    去村医院大概要走上四十分钟,不过要是挑小路,二十分钟足够了。

    方柏书没敢耽误时间,选择了小路。

    而小路之所以叫小路,是因为不常有人走。

    小路上有很多坟堆,方柏书小时候很怕,但是那天晚上他却孤身走在其中,想要带着外婆去看病。

    其实那天晚上他也很怕,不过他怕的不再是旁边冰冷的石碑,而是怕肩上的外婆再也得不到医治。

    他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喊着,“外婆,醒醒,外婆……”

    等到了村医院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他拼死命敲开了村医院的门,结果却换来了村医确认死亡的通告。

    村医让他赶紧打电话联系父母,幸好之前方柏书记下来纸条上方昕的电话号码,但是打过去,冰冷温柔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方柏书又试着打了好几个,得来的却还是想同的回应。

    后面方柏书就放弃了。

    由于这里没什么他们家的亲故,又怕尸体放久了不好,所以第二天村医就帮着方柏书让他外婆下葬。

    方昕在外婆去世的第三天找来。

    那时候方柏书蜷缩在屋子门口,浑身的血和伤,胳膊上被人用刀划了一下,血流了满手,他也没顾得上处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而方柏书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无外乎是因为那群混子又失去了目标,而且带着恐吓他的意图来找了他一趟。

    之前被他们欺负的女生跳河自杀了,“尸体飘在水上,都被泡哝了”。

    方柏书没见过女生的尸体,只是听那群混子这么说。

    之后他们便连辱骂带恐吓地威胁他,叫他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否则要了他的命。

    他们走后,方柏书就一直坐在门边没起身。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身上只有一个口子在流血,他却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酸胀疼痛着。

    方昕见此吓了一跳,她跑进屋子里,没看到外婆的身影,便摇着方柏书问外婆的下落。

    方柏书弱弱地告诉她,“外婆去世了,前几天下葬的。”

    方昕听完,捂着嘴,泪水立马夺眶而出。

    而后方昕身后出现个男人,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她。

    男人发现了方柏书,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方柏书记得他当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在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上,他看到了断眉,那时候他便肯定,眼前这人是他爸。

    男人抬手摸了摸方柏书的额头,发现滚烫得吓人,立马扶起方昕,说,“孩子发烧了,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

    后来方柏书便晕了过去,之后再听到的,就是医生的责备声,“再晚来几小时孩子就没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当的家长?”

    方柏书那时候还在心里感叹:“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怪不得这么冷,这么难受。也不知道之前外公摔在地上的时候,这样难受了多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方柏书痊愈了。

    回家的时候,他去了方昕和那个男人组成的家庭。

    那个家很大很温馨,光线是柔和温暖的橘黄色。一进门有个小巧可爱的女孩歪歪扭扭地跑过来。

    男人向他介绍说,这是他妹妹。

    方柏书看着眼前柔软可爱的小人,心间一软,想上前去握握她的小手。结果小人见他靠近就哭了起来。

    她嘴里哝着,“不不,我不要,哥哥。”

    之后男人便好声地跟方柏书说,他再跟夏苗苗沟通一会,可能她没法接受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哥哥。

    方柏书点头,在这个家里又住了一个星期。

    但最后过完年,他还是被送走了。

    那时候夏康坐在车上,跟他解释。“我和你妈当年意外生下你,我好久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抱歉。夏苗苗是我前几年追上你妈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妹妹。我本来想接你回来好好补偿你,但是夏苗苗脾气有点大,我们也在跟她做着心理建设。我给你找了栋别墅,在那附近给你安排了一所不错的高中。最后一年高三了,你尽力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有事,可以跟,”夏康顿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爸爸说,我会帮你的。”

    方柏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大概结合一下之前外公外婆说的,故事剧情应该是——夏康爱上了跟他一夜纠缠的方昕,一夜过后却找不到她。方昕因为身体原因被迫生下方柏书,之后却又与夏康重逢,夏康追求方昕成功,两人喜结连理,却又意外得子。现在恩爱非常,唯独他像个异类,不受人待见。

    呵,心里暗叹一声。

    原来他妈的的确确是公主,他爸也的的确确是王子,他们合乎常理地在一起,拥有了爱情的结晶。

    而他方柏书,至始至终都是被童话里的幸福美满划分在外的,异类。

    方柏书没叫那个称呼,只是用方昕对他那样礼貌又疏远的态度回应他道,“谢谢你。”

    后来方柏书便住在这栋大别墅里。

    夏康给他买了手机,电脑,微信里一个月会打来他怎么都用不完的生活费,偶尔会带着一大篮水果来看他。

    方柏书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这些是从前自己期盼着的。

    只是他生生挨过去的日子叫他无法软下来对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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