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绝望教父与希望教主的相遇
蒸汽是他在地狱里流下的眼泪，火焰将眼泪蒸发。
地下隧道里的流浪汉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那是一顶贝雷帽，他喜欢音乐。无独有偶，绝望之人与绝望恶魔相遇了，那是绝望的共振，摩擦出的火花犹如小女孩点燃的火柴。
是火苗。
一架钢琴与舞台。指尖在钢琴上流动，音符在耳畔旁跳跃，是希望的旋律。
火柴熄灭了，转瞬即逝的希望与温暖消失了。
他慌了。
看着手上那唯一一根火柴，他犹豫了，为什么犹豫？
他看向自己消失的左臂又看着右手上的火柴。
是代价。
幻想需要代价。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劳伦斯，他是个恶魔，流浪汉没露出惊恐的神情、他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流浪汉没有诧异，在流浪汉眼里他是谁？“噢！是教父”。
“这真是个悲剧啊，残酷的现实与美好的幻想，你在期望什么？幻想世界里，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就像神一样，不是吗？”
“对……”
“我看得到你的幻想，是我给了你希望啊。”
“谢谢……”
“为什么不接着见证那美好的时刻？你会在舞台上演奏钢琴，聚光灯下是乐队、是座无虚席的观众，是灵魂的三重奏，多么美好啊，你就像贝多芬一样，一个完美至极的钢琴家，很美妙不是吗？更重要的是掌声，听众们轰轰烈烈的掌声，那是钢琴家最美好的瞬间！不是吗？”
“是…是啊！”，他喉结在跳动，声音嘶哑，很激动。
“那为什么不点燃它呢？”
“这样我会在现实彻底失去希望，我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钢琴家……”
“看看周围吧，人来人往的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散发着恶臭，你还要坚持那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吗？你还不如享受那美妙的瞬间，去见证最后一舞，至少你在临死前的余生还有那份美好的记忆，你是一位出类拔萃的钢琴家啊。”
“是，是啊！”
他彻底疯狂了！
激动的手没有犹豫！朝着地面一划。
他太激动了，他想快点见证那美好的瞬间，但……
“断…断了…”
火柴断了。被折断成两半，半截木条在地上燃烧，另外半截在他手上。
他没有见证观众们为他响起的掌声。
周围人来人往，只有劳伦斯为他停下脚步。
弱小、无助、可悲。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怜悯的看着他，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可笑又可悲啊。
“能不能再给我一根！”
他的手在颤抖、喉结在嘶吼。
“可是你已经没有价值了，配不上这根火柴了。”
那半截小木条从他手上脱落，地上的火柴熄灭了，成一团黑灰。他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消失，手指、手腕、手臂，他看着地上的黑灰，此时此刻的他心如死灰。
劳伦斯看着他，绝望的人往往是笨拙的。
劳伦斯抬起脚将地上的半截小木条踩碎。
他的手臂彻底消失了。
“你就当作已经见证了那美好的刹那吧，即使你一无所有，幻想有脑子就足够了吧？”
这是他最绝望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在聊什么呢？”
流浪汉与劳伦斯看向爱以，他身后的光芒过于耀眼。是啊，有希望才会有绝望、有绝望就会有希望，劳伦斯看向爱以。
“你是？”
“我叫爱以。”
“劳伦斯。”
“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流浪汉坐在地上，感受着绝望。劳伦斯不想被人打搅，盯着爱以。
“啊，我看见这个流浪汉正想帮助他呢。”
劳伦斯眯着眼。
爱以看着流浪汉绝望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
“我失去了一切，已经…没有希望了。”
普通人一般会把自己的苦楚憋在心里，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但他现在十分难堪，痛苦在他脸上显露的淋漓尽致，他的精神支柱崩塌了，他的身上发生了悲剧。
爱以看着他，他的眼神如此深邃，说道：“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欸？”
“欸？”
劳伦斯与流浪汉看向爱以。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
“一个很不错的梦想啊。”
爱以的眼里有光。
“复古的小提琴搭配黑钢琴、白琴键，一个乐队，听众们的聆听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是前奏……”
“你在说什么？”，劳伦斯疑惑地皱着眉头打断了爱以说的话，“看看现实吧，别做白日梦了，他失去了双手啊，怎么弹钢琴？”
劳伦斯激动了，绝望恶魔看着眼前的爱以，心想：怎么会有这种陌生人？事不关己吧？为什么他会为流浪汉停下脚步？他很闲吗？
爱以看着流浪汉没有手臂的衣袖……
“用脚。”
“哈？”
“用脚弹钢琴。”
“用脚？”
“没错，用脚。”
劳伦斯盯着爱以，围巾下的嘴里咬着牙。
“现实与白日梦是有区别的，很多人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准确来说是白日梦。”
劳伦斯松了松围巾，露出下半脸。
两个美少年的对峙。
“嗯？”
“很多人在幻想着未来或回忆着过去时，当下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逐渐与幻想的未来偏离轨道，变得可望不可即。所以还是少做白日梦，放弃梦想，好好的活在当下，那就是生活吧？”劳伦斯肆意的笑容、伸着手说道。
“活在当下”，现代的心理学家、哲学家、老师、理论主义者……学术界高等人才都是这么说的，很让人信服吧？
劳伦斯尖锐的眼神盯着爱以。
我是对的。
爱以看着劳伦斯，他长的蛮帅的嘛…会不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为希望而死，不是很浪漫？”
“……浪漫？”
爱以歪着脑袋，“怎么说呢？热烈的火花？躺在病床上的自由女神是不会忘记纽约的夕阳的，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夜晚，她还是散发着光芒，那是希望的象征。”
爱以握着拳头，看着流浪汉。
“即使停下了心跳，也不要停下追逐希望的脚步，为梦想献出心脏吧。”
劳伦斯看着爱以。
“如果现实与梦想背道而行，你会怎么办？”
“我会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守护身后的梦想，至死为止。”
爱以没有学术天才的脑子也没有辩论会上的嘴，他只是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疯子罢了。
“你的梦想是什么？”
“世界和平。我想在空中俯视脚下的世界，一个充满爱与希望的世界。”
劳伦斯愣住了，他遇见了与自己完全对立的思想。
他沉默了。
天使与恶魔在对峙，两个不同的灵魂，天堂与地狱的交界线——是人间。
爱以看了看时间。
“啊，糟糕聊太久了，忘了时间。”
“很高兴遇见你，劳伦斯。”
此时的爱以还不知道，杀了议长的人就在眼前，爱以离开了。
劳伦斯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爱以。
他看向流浪汉，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绝望。
“用脚弹钢琴吗，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想法啊……”
这是无厘头的笑话吧？劳伦斯盯着流浪汉，说道：“流浪汉，我再给你一根火柴吧。”
“哦？”
“代价是……”
……
米开朗基罗在另一个世界雕刻雕塑、中国的故宫、大英博物馆、卢浮宫……，人们看着他的雕塑，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它栩栩如生就犹如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它没有手，它用脚趾弹奏钢琴，寓意着：坚持不懈地与命运抗争！人们仿佛听见了他的演奏、那是绝望的交响曲。现代的钢琴家看到它的第一眼，感受到的不是他为了热爱与命运的斗争，而是谴责他踩钢琴，钢琴应该与绅士作伴……于是雕塑下架了。
雕塑听的见观众的掌声吗？
听不见。
自由女神像原本也不自由，毕竟它只是一尊石像。
爱以直到离开也没有给流浪汉一分钱，因为流浪汉不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