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怳
“小霰,你可吓坏我们了”,昨天晚上夏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病床上躺着,爸妈都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我,怎么在这?”,他努力地开始回忆,好像是中午吃完饭,黄润杰喊自己去唱歌,然后跑回家拿公交卡来着。
然后呢?然后呢?
怎么就在医院的床上了?出车祸了?胳膊腿也没事啊。
“医生说没有大碍,就像是睡过去了,你别紧张“,夏伟军安慰道。
“啊,没大碍啊那我们赶紧回家吧”,夏霰听了之后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我的个老天爷,这进医院得花多少钱啊”。
“小霰,你真没事?”,赵淑芬又问了一句,虽然家庭经济状况紧张,但身体的事还是开不得玩笑的。
“我”,夏霰活动了一下筋骨,仔细地感受了感受,确实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真没事”。
离开医院的时候,夏伟军还在那念叨,“今天多亏了一个小姑娘,看你晕在路边,把你扶到树荫下,还拨打了120电话,不然啊,你肯定要中暑,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天晕在路上,简直是开玩笑,地面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那得好好谢谢她,夏霰想。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兜里猛地一震,给他吓了一跳,拿出手机,就看到了一长串黄润杰他们打的电话,赶紧接了起来。
“喂,我日你个憨b还知道接电话?”
“我,哎操不是,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你给我说完之后,我跑回家拿公交卡,再一睁眼我就躺在医院了”,夏霰纠结的说。
“什么玩意?你胡吊扯什么呢?”
夏霰神色激动的指天誓“月”道,“卧槽我骗过人吗!真的,我特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懵着呢”。
究竟是怎么就睡过去了,又是怎么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夏霰完全没有任何思路。
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好兄弟这糊弄过去,回到房间里,夏霰又打开手机,试图再找到一些线索,最近的是黄润杰喊他去唱歌,他给黄润杰发的“666,那你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再之前还有浏览器的搜索记录——“王恭厂大爆炸”,再上一条,“五月初六,巳时,灾难”,再上一条,“午夜影院之清纯校花”。
咳咳,我搜王恭厂爆炸干什么?夏霰疑惑道,他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又记得不真切,像镜花水月一般,抓不住摸不着。
“啊!”,努力思考间,突然脑袋一阵剧痛,像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一样,夏霰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冷汗都下来了。
我这是,脑震荡失忆了?狗血老梗啊这是!要不要这么坑啊!光天化日平白无故的平地摔?然后就失忆了?
真是日了,夏霰砸了一下桌子。
但愿各学科的知识还没忘,不然本来就成绩不好,这下就真要疯了。
第二天到校的时候,开学第一天教室里还乱哄哄的,还没进门,就被一个女生给拦了下来,“哎,这么巧!你没事啦!”
夏霰反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夏伟军说是一个小姑娘救了他,恍然大悟,“昨天是你救了我吧!谢谢啊!”
“没事,助人为乐,我叫李秋月,高一是3班的”,她笑着说。
“嗯嗯!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行啊”,李秋月爽快地说。
对于夏霰这种穷逼来说,请人吃饭是最高级别的谢礼了。
你可以侮辱我的尊严,但是你不能拿我的钱。
两人约好之后,夏霰又看见黄润杰他们几个人在朝自己招手。
“来来来霰哥,把这个喝了”,陈子扬举着一瓶口服液对他说。
“这什么玩意”,夏霰不明所以,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好兄弟一人抓着脖子,一人掰开嘴,一人打开瓶盖给灌了下去。
“我自己来!我喝!”,夏霰呛了一下,“呕~这特么也太难喝了!”
他拿过瓶子看了看,“红枣阿胶口服液,善补女人血?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哥们几个都查过了,你这个症状啊,很可能是贫血,就得喝这个”,朱浩南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结果说完自己也绷不住了,那几个没心没肺的损友们在那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还在闲聊扯淡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敲了一下班门,“安静一下,我是你们今后两年的班主任,我姓范”,说着提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黄润杰一抬头,看着范老师旁边还站着一个学生,戳了戳夏霰,“哎,霰哥,你以后校草地位要受威胁了啊”。
夏霰抬头一看,不禁乐了出来,这不是昨天那个吃饭差点被偷包的小可爱吗。
李秋月也抬头看了一下,这不是昨天撞奶茶的那个人吗。
老范拉着那人说,“这位也是咱们班的新同学,来请他做一下自我介绍”。
新同学礼貌中又夹杂着几分不屑,淡淡地说,“我叫易云遥,易经的易,云朵的云,遥远的遥”。
这话说完,台下女生都有些小激动,本来易云遥长得就好看,非常白净,气质清新超群,名字又这么好听,还沾着点仙气,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范思凯点了点头,“好,其他同学也来按顺序做一下自我介绍”。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每次自我介绍环节对夏霰来说都是个挑战,轮到他时,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夏霰,夏天的夏,霰//弹//枪的霰,上面一个雨,下面一个散,不是下线,不是下限,更不是虾线”。
台下开始有了哄笑声,他的名字写出来,看着很好看,但是读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因此从小到大,也被起了无数的外号,幸亏他性格开朗,不计较这些,甚至自己也玩起了梗——比如他微信昵称就叫“没下限”。
之后老范又重新安排了座位——自然形成的座位,必然会是高一同班的同学聚在一块扎堆,都是熟人,上课方便交头接耳,干扰课堂纪律。
夏霰就很凑巧的和易云遥成为了同桌。
“兄弟,下回吃饭的时候小心点,老城区乱,你这昨天是运气好,要是没追上,都没地方找去,东西又不值钱,报警都不理你”,夏霰好心提醒他。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易云遥心想,“谢谢,我以后会注意”。
“还有刚才听老师那意思,你是转学来的?”,夏霰问。
“是”。
夏霰乐呵呵地拍了拍他,“行,既然是同桌,以后咱们就算是兄弟了,我在实验中学混的还是挺开的,有事哥罩着着你”。
易云遥本来是没打算有过多牵扯,完成任务拍屁股走人的,但是现在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不得不在这老实上学,还是要融入一下班集体的。
“嗯”,说着俩人加了好友。
“我去,你也太可爱了,真用云彩做头像啊”,夏霰盯着易云遥的头像框,是一朵乌云。
他自己的头像是直男角度自拍照,露着阳光的笑容。
其实易云遥头像本来是白云来着,但是因为优昙婆罗不发光的意外情况,心情不好,就换成了乌云——和他认识的时间久了就知道,这人三天两头地更换头像中的云彩类型,什么层云,积云,卷积云,卷层云,层积云,俨然像个气象专家似的。
“嚯,签名也是啊,还用诗句,不愧是文化人”,夏霰打趣道。
签名出自李白的《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易云遥没搭理他。
上了课夏霰才发现,自己这个同桌,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其实也不怎么爱学习,上课都不专心,就在旁边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任风微微吹动衣领和发梢。
主要是因为易云遥不想学习,但又不得不装出潇洒的样子来维持人设。
“一块吃饭去吗”,中午放学的时候,夏霰问,“和李秋月一起”。
易云遥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去”。
实验中学不实行住校,自然也没有宿舍,因此,学生中午要么在教室里休息,要么在家休息等到下午上课再来学校,而对于易云遥来说,没什么人的午休期间正是勘探校园的好机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三栋教学楼之间有走道相连,操场周围是树林,非常隐蔽,最高点在办公楼顶层,有一个天台无人使用,教学楼之间的距离为”
“这位同学,你午休期间不在教室里,在学校里面瞎转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易云遥正蹲在教学楼墙边仰着头,从一旁的角度看去,形迹十分可疑。
而叫住他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师,看着比老范年纪还大——其实是德育处主任。
“看什么看,午休期间学校的规定晓不晓得,要么在校外,要么呆在教室里”,主任继续说,“走,跟我去德育处写检查,下午叫你们班主任来领你”。
“哦”,易云遥也没辩解,笑了一下,站起身跟着走,观察到监控死角时,一拍主任肩膀,“哎”,然后趁他转过来的时候,两根手指比剑,在空中划了一下,“怳”。
转身就溜。
不好意思,想抓我,不可能。
易云遥看着自己画了一半的学校平面图,倒是不着急,反正都得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了。
足足十几秒钟之后,主任才回过神来,“哎?那小子人呢!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