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逢
202319
今夜是个残月夜。
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唯有弯月似镰刀,躲在阴云之中。
纪听回家换了身衣服,依着陈肆野发的包厢号很顺利地穿过人群,个个动人的姑娘围在沈喃面前,纪听随意瞥去便与他对视,他举起手向她打招呼。
姑娘们看向纪听,她只是点头笑笑。电梯门开了,她走进。
包厢403。
纪听推门进去,本已经换上笑脸,抬头的那刻还是不禁愣住。
整个保险里左右都没有人,门正对的方向,只有陈肆野正举起酒杯,与身侧之人碰杯。
那人西装笔挺,扣子从上至下扣得端正,眉眼淡漠,随着喝酒的动作喉结滚动。
他的眼中翻涌起一潮热浪,被惊愕吞噬,与纪听对视的那眼,整个人仿佛静止。
纪听故作轻松地转头看向陈肆野,笑得云淡风轻,“我来迟了,实在抱歉。”
私底下,她的手已经止不住地颤抖。
纪听坐在陈肆野身边,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就是肆野口中那位出名的设计师吗?”
即使连同她的声音都是那般哽咽,眼泪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暗色的灯光很好得将她埋在阴暗中,眼角滑落的泪被她无意撩发抹去。
靳苍南就这样盯着纪听,迟迟没有说话。纪听不敢瞧他的脸色,不自然地又看向陈肆野,“不介绍一下吗肆野?”
陈肆野仿佛是瞧出她藏在身后颤抖的手,她以往也经常如此,因为紧张或冷。陈肆野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极大的安全感,“靳苍南,成绩优异提前拿到毕业证书,先为国外珠宝品牌格利茨的知名长约设计师。”
纪听穿过陈肆野,伸手笑:“你好,我看过你的珠宝展览,我是陈先生的未婚妻纪听。”
靳苍南的眼神从纪听身上落在她伸出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大,礼貌而生疏,“你好,纪小姐。”
“原来小陈总从半年前就发出邀约,是为了定制与纪小姐的婚戒吗?看来您真的很爱您的未婚妻。”靳苍南声音清冷,早没有年少时那般清朗。
他刻意咬重了“纪小姐”和“未婚妻”两个音,纪听知道,他只不过在明里暗里点她。
纪听必须要受得的,本来就是自己抛下人家离开,还留下一个信物让人家挂念。说着不想拖累他,却无法将一切情丝斩得干净。
纪听多么厌三年前的自己不懂事,她太舍不得了。原来那句话说的很对,“上天早已将一切在暗中标明价码,该还的都逃不了。”
现在终于轮到她偿还这一切了,该如何偿还呢?
“是的,我很爱我的未婚妻,很早就希望能够与她结婚,只是我想,一个女孩一生最重要的场合不多,其一莫过于结婚的日子,我想给她最盛大的婚礼。”
陈肆野握着纪听的手,颤抖的手渐渐平息,他宽厚的手掌只用一只,便可以包住她的两只手。
陈肆野曾惊叹,是小女生的手都这样吗?那样的手,就应该被保护起来的。
“所以希望靳先生能够设计一枚足够特别的婚戒,也算是靳先生对我们的祝福吧。”
陈肆野问起靳苍南:“靳先生好像很年轻,你有了爱人,也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吧。”
靳苍南的目光始终落在纪听身上,他深吸气,“当然,陈先生不要看着我年轻,我也曾喜欢一个姑娘,直到现在,我也想给她一个家。”
陈肆野感知到靳苍南不善的目光一直在纪听身上不曾偏离,不动声色地将她又往身后掩了掩,“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确实是太巧了。”
气氛一时不妙起来,两个男人莫名的火气变成战场上弥漫的销烟,似乎随时准备上场。
纪听及时开口:“肆野,你不是说想我向靳先生学习一下如何设计珠宝吗?让我俩聊聊?正好我渴了,帮我去拿一杯橙汁好不好?”
纪听又轻微晃了晃他的手似撒娇,尽量是靳苍南难以察觉的力度,陈肆野轻轻笑,爽快地答应了,“好。”
随着包厢门关闭的一瞬,两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愣是谁也没开口。
靳苍南还是直直地看着纪听,还行在等待她主动开口。
可没有,到底是靳苍南服了软,“我遇见你了对不对,阿听?”
纪听努力想要扬起一抹微笑,可太僵硬,没有陈肆野,她的手又开始颤。
纪听握紧拳头,“我没有换手机号,我看到你的信息了。”
靳苍南再无法维持人前冷淡的模样,他声音起伏着,像是一块巨石丢入池塘,巨大的波澜能让一院子的人都听见,“你这些年来s市了?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和陈肆野结婚?阿听,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回答我!”
他再无法冷静,面前的人是他在梦中都难以梦见的人,此刻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化作海浪,在他脑海翻涌着,幻想了数千次街上相遇,却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因为结婚。
他想要抱住纪听,仅剩的理智阻止了一切的发生。
纪听感觉这场景太像小说里写的与女二两情相悦的男主错睡女主,女二还自欺欺人地问:“你有苦衷的对不对?”
可不是的,纪听的人生从不是一本小说,如果是,那一定是一本青春疼痛文学,然后在十八岁那年割|腕自|杀。
“阿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你也早该过新的生活了。”
“可是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会和我结婚,我们畅享过未来,我会设计我们的婚戒,会有你喜欢的小兔子,不是吗?”他再无法理智,紧紧将纪听圈在自己怀中,“为什么不回我呢?我好想你,阿听。”
“你怎么这么狠心,忍住不回复这一颗真心的?”
纪听就被他这样抱着,这算是她唯能做的吧,“阿南,我没有苦衷,我只是不留恋南城了,所以我就这样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带上。”
纪听鼻尖酸涩,“这三年我过得很好,我遇见了陈肆野,我们很好,他对我很好,我们已经快结婚了。”
“靳苍南,我们已经过去了。”
“你一个人在怀念,不能放过我吗?”
靳苍南松开怀抱,他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沉默良久,声音沙哑凝重,“好啊,想要过去是吧,在我这儿这辈子都过不去。”
“你要结婚,那我一生不娶。”
纪听胡乱抹掉泪水,大口地呼吸着调节自己,直到情绪逐渐稳定,“我们改天在谈好不好?他快回来了。”
靳苍南冷眼看着,没有出声。
不久陈肆野回来,靳苍南答应改日听听纪听的想法后匆匆离去。
陈肆野牵着纪听的手沿着街走回家,“还好吗?看你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好。”
夜晚的风寒,纪听戴着帽子,小脑袋摇摇晃晃,“还好,就是有些头晕。”
陈肆野突然问:“阿听,你上学时有过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