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夕院灯一直未灭。
萧和夕打坐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院外利箭精准设在院檐，花灯有些害怕，还是把箭拔下来。
上面有纸条。
花灯没有打开，直接进里屋叫醒了萧和夕。
“小姐，有消息。”她说着把箭递了过去。
萧和夕刚醒，还有些茫然，动作迟缓，半晌才把目光落到花灯脸上。
花灯始终低头。
萧和夕接过了纸条，花灯才退出去。
纸条完好无损。
萧和夕视线抬了抬，花灯已经出去了。
这破身体，萧和夕忍不住抱怨。
看来他需要修理修理这破身体了。
萧和夕打开了纸条，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太傅在东宫。
这并非萧和夕本意。
她要是只是离间太子跟九皇子而已。
萧和夕顿时清醒过来，他爬起来，花灯听到动静赶紧进来伺候。
“小姐，要出去吗？”
“去找将军。”
“好。”
从头至尾，花灯没有疑惑，没有试探。
萧和夕动作都忍不住慢下来，“你不问我为什么大半夜去？”
花灯平静道，“小姐是主子，小姐说去哪都有道理。”
萧和夕挑起花灯下巴，是个美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小姐从来没有避开过我。”
“如果我不是好人呢？”
“奴婢只忠于小姐，无论善恶。”
这话萧和夕听得太多了。
她忍不住嗤笑，“走。”
花灯掌灯撑伞。
夫人院子已经熄灯了，值夜妈妈看到萧和夕又恨又怕。
他们夫人是唯一大夫人，这小蹄子几次三番挑衅，给夫人委屈，偏偏将军还护着。
现在将军府里默认着，萧和夕不是萧家女，她不用请安，不用外出宴会，不受夫人监管，谁也不许去招惹萧和夕。
妈妈也不知道夫人跟将军达成了什么默契。
“我要见将军。”
妈妈还想摆规矩，看到萧和夕眼神就忍不住发了憷，老老实实去禀告。
夜半三更被吵醒，将军是不悦的，然而听到是萧和夕，他还是起身去见了。
这是他们父女的第二次正经相见。
“将军。”萧和夕甚至都没有称父亲。
定山侯也不在乎。
这不是女儿，只是伙伴。
定山侯想起来他们上一次如此相见，那还是萧和夕大闹夫人院子后，主动去书房找他。
“将军。”她当时也是如此开口。
“听闻你去夫人院子闹了。”
“是。”
“来请罪的？”
“不是。”
定山侯抬眼见这个女儿，看着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目光却沉稳。
不像是姑娘家。
“那你来干什么？”
萧和夕抬眼，“我来当将军搭上太子的桥梁。”
定山侯当时就知道，自己这个嫡长女，绝非后院待嫁女。
转头面对夫人的抱怨，他安抚道，“夫人容她几天又如何？如今她于九皇子交好，如果真的能够攀上这高枝，我们几个孩子何尝不是没有好处？”
“就算攀不上九皇子，你看她的模样，是会需要我们操心婚嫁的吗？”定山侯道，“她不过脾气大，夫人如此宽宏大量又聪慧，怎么想不明白，只需要把核心利益握在手里，容她又如何？”
自那一场，将军府无人再敢得罪萧和夕。
但也无人讨好，他们只是无视。
如今这是第二次正经见面。
定山侯引她到书房，“深夜来，发生了什么？”
萧和夕也不和他绕弯子，“太傅如今在东宫。”
“太傅？”定山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萧和夕盯着他，“前内阁首辅右丞相太子太傅程成。”
定山侯震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萧和夕唇角勾出嘲讽弧度，“将军，你的消息也太延迟了。这样还想着直步青云吗？你还是打仗建功立业来得快。”
定山侯没理会她的嘲笑。
谁不知道打仗业绩是实打实的，但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多官员参与党争。
打仗是拿命拼，一不小心就没了，就算是打了胜仗还要备受猜忌，哪里有党争来得快。
定山侯谨慎派人守了书房，这才转身看向萧和夕。
这女儿跟他真不像，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接回来的，他都要怀疑。
定山侯原地踱步，他慢慢冷静下来，“太傅肯定是前太子一边的，四年前甘门案是太子办的，现在太傅活着回来，他”
这是什么信息闭塞地。
萧和夕忍不住皱眉。
烂泥扶不上墙。
“将军，甘门案是太子一手炮制的。”
定山侯这一晚第二次受惊。
“那那太傅是回来报仇的？”
萧和夕没回答，他首先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太子如今势力，就算是复仇等一下，你说现在太傅在东宫？”
脑子这才清醒。萧和夕没耐心的想。
定山侯皱眉，“这么说太傅回来并不是见太子的，而是太子发现了他的踪迹抓了他。”
萧和夕点头，“将军，你怎么看？”
“我”定山侯有些茫然，“太傅在东宫，我能够做什么？太子现在根本不需要我啊。”
萧和夕摇头，“不，他需要。”
定山侯看着她。
“太傅在东宫的消息，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萧和夕说，“东宫之事，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的？”
定山侯慢慢冷静下来，他善于兵法，顺着萧和夕的线索很快有了思路，“你是说，太傅在东宫的消息，是太子散播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定山侯说，“太子绝对不会容下太傅。”
萧和夕道，“你说的没错，太子不会容下太傅，但是并不必须要现在杀了他，太傅如今没了官，只要露了面，太子的人会一直盯着，如今也好，只有也罢，只要太子想，太傅就活不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把消息散出来？”
定山侯反应过来，“因为根本就藏不住，太子要抓太傅，肯定动了兵马，京城处处暗卫，怎么可能毫无消息，如今太子才入东宫，根基不稳，杀一个太傅事小，但杀了太傅，就会引起朝臣不满。”
萧和夕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可太子现在最需要什么？”
“是人心。”
“所以太子现在必然不会杀太傅，也不能杀太傅。”
定山侯说，“那我要做什么？太子把消息散出来，但感情上他肯定不愿意放太傅走。”
萧和夕直直看向定山侯，“将军，你立功的时候就到了。”
“立功？”
萧和夕说，“是啊，上次将军去东宫表示感谢，太子态度恐怕没有那么热情吧，这段时间也没有找过将军吧。”
“将军没有想过原因吗？”萧和夕说，“这京城里将军一样能打仗的将军多的是，在太子跟前表示想追随的也多，太子为什么要用将军？更何况将军还是二皇子一手提拔的，怎么都多了一份危险。”
萧和夕继续说，“但是现在，太子把消息散出来，一是因为根本藏不住，二是太子需要看得懂上意的属下，他不说话只招手，你就知道他需要做什么。”
定山侯反应过来，“我明白了。”
点到为止，萧和夕达成目的，一点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走。
定山侯突然喊住她，“夕姑娘，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萧和夕回过头，嘲讽一笑，“将军，我以为上一次我们就达成了共识。”
定山侯被怼的无话可说。
萧和夕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如果她现在还没有趁手的人可用，她会至于找他吗？
别搞笑了。
大家都是相互利用，可别装出后悔莫及深情款款的父女情深。
怪恶心的。
定山侯一瞬有些恍惚，她当年出生的时候，自己是真的高兴的。
那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定山侯一口饮了茶水，已经冷了。
感情就跟茶水一样，人走茶凉。
已经做了的事可别后悔，他现在已经有夫人有孩子。
不过是第一个孩子而已，舍了又如何？
萧和夕回到院子，云华已经在了。
“小姐。”
萧和夕困了，“别担心，有人去做。”她眼睛有些睁不开，“花灯，你把刚刚的事情跟云华说一下。”
这是已经决定信任她了。
花灯心里高兴，尽量保持冷静复述了刚刚情况。
云华不理解，“小姐，但是太傅如今在东宫的消息，可不是太子自己散播出来的啊。”
萧和夕勉强睁开眼睛，“是吗？但是那有如何？”
云华大惊。
花灯旁观已然明白。
萧和夕睁开看到花灯从容表情，“花灯，你说说。”
“是，小姐。”花灯道，“无论这消息是不是太子散播的，只要将军相信了，这就是真的。”
“什么意思？”云华在状况外。
花灯说，“将军从小姐这得了消息，那小姐的消息从哪来？”
“黑影子。”
“没错。”花灯说，“消息的源头是黑影子，但是太子会允许这件事跟黑影子扯上关系吗？”
“不会。”花灯肯定道，“一旦明日定山侯将消息散播开，事情呈现无可挽回趋势，有了舆论压制，太子就没法杀太傅。不仅如此，他也会承认太傅在东宫的消息就是从东宫传出去的。”
“如此以来，太子就能够俘获一批人心。”
云华似懂非懂，“那萧定山呢？太子查到他身上怎么办？”
萧和夕已经睡着了，花灯小心翼翼跪着给萧和夕盖好被子。
灯光下，花灯面容平静，声音在黑夜中非常轻，“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