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宋之喜
“官家,出什么事情了?”陆秀夫和尹秀儿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朕想起文卿家了。”赵昺轻轻地道。
听赵昺这样说,两人松了一口气。文天祥成了元军的俘虏,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吧。官家想念他,也很正常。
“朕要把文卿家救回来,便是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他救回来。”赵昺举起小拳头,像是宣誓般地道。
“官家您说什么?救,救文相公?”陆秀夫这下子惊诧起来。
“对,要把文卿家救出来。”赵昺态度坚决地道。
“可是怎么救文相公?我们连他关押在哪里都不知道。”陆秀夫道。文天祥去年底在潮州兵败被俘之后,他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啊。
“朕知道。”赵昺道。顾不得看陆秀夫奇怪的表情,就让尹秀儿出去把江钲喊进来。
“江卿家,你立即挑选一名可靠的人,让他带上二十名弟兄,再准备两条轻舟,前去营救文卿家。”待江钲进来,赵昺迫不及待地道。
“官家,您说救谁?”江钲同样一头黑线。
“救文卿家啊。难道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赵昺很是严肃地道。
“官家,不是,您知道文,文相公在哪里?”不知道是迷茫还是喜悦抑或是紧张,江钲都有些口吃了。小皇帝今天带给他们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还知道文丞相被元军关押在哪里,那可是太神奇了。如果今天赢了这场海战,再把文丞相给救出来。那就是双喜临门啊。
“朕当然知道,文卿家就在崖山。”赵昺肯定地道。
赵昺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文天祥的下落呢?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是个秘密,但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不是个秘密。特别是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而言,只要上网,将文天祥三个字输进去,就会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就由副指挥使张达去吧,文相公在潮州抗敌的时候,他们见过面,相互认识。”见小皇帝言之凿凿,江钲有些信了,于是道。
“行,就他了。”赵昺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你把他喊来吧,朕要当面交待他几句。”
这时已近傍晚,船舱里面的光线本来就不亮,现在是越发暗淡。尹秀儿取出几支蜡烛,一一点燃。
过不了多久,身穿铠甲的张达就进来了,拱手行了一礼:“微臣张达见过皇上。”
赵昺上下打量着张达,见他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但长得很结实,且目光坚定,一看就知道是果敢坚毅之人。很是满意。
“张副指挥使,朕让你去营救文丞相,你可有什么想法?”
“回禀官家,微臣素来仰慕文相公,当不辜负官家期望,就是自己战死,也要把文相公给救出来。”张达慷慨道。
“别老把‘死’字挂在嘴上,朕不喜欢。”赵昺噘嘴道。“朕让你去救文卿家,不是让你以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而是希望你能够跟文卿家一起活着回来。”
“喏,微臣明白。”被小皇帝当面喝斥,张达有些小尴尬。可是又能咋地?
“朕知道文卿家在崖山,也知道文卿家被关押在蒙虏军队的一艘船上,却不知道具体关押在哪一艘船上。”赵昺继续道。“但有一点是明白的,文卿家的船应该是停在距离战场比较近的岸边某处。所以,你前往营救时,可直接进入蒙虏后方的岸边寻找。”
“喏,微臣明白。”张达再次答应。
赵昺朝船舱的窗户望去,尹秀儿赶紧过去,掀开窗帘一角。
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开始暗淡下来。此时此刻,能见度很低,但又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看到了吗?现在过去营救文丞相,是最好的时机。”赵昺以手指着窗外道。
张达使劲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小皇帝的意思?在这个时间段去寻找,既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又不至于像盲人摸象似的什么也看不见。
尹秀儿给赵昺端来一小碟糕点和一小杯温开水。小皇帝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又操着心,肚子一定很饿了。但赵昺看了一眼,却顾不上吃,继续说下去。
“等会儿,朕会传旨给张帅,让他命令第二船队继续向北面之敌发起进攻,拖住他们。这样,敌人的注意力都会在战场上,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也不会很多,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插到敌人后方,去寻找文卿家。”
他既然命令张达去营救文天祥,就必须给他创造一个有利于营救的环境,否则,不仅救不出人,反而还要赔进去一些人。那样的蠢事,他绝不会去干。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会遵照官家的旨意行事,将文相公安全带回来。”张达微微有些激动地道。看不出来,小皇帝很有心机啊。
“好,你去吧。”赵昺道。
“喏。”张达向赵昺行过礼,转身走出船舱。
张达走后,赵昺才把一碟子的糕点拿过来,狠吞虎咽起来。今天的确吃得很少,肚子早就饿坏了。
他把碟子里的糕点全部吃光,又喝了一小杯温开水,才罢手。
陆秀夫看着赵昺吃糕点时那番谗样,心里是惊喜不定。
小皇帝今天的表现,让他一次次刷新对他的认知。
如果说,小皇帝今天亲自参与指挥、亲临战场,还可以用早慧、早熟之类的词语来解释,那么,他关于文天祥下落的那番话简直就是能掐会算似的。
何况,还有小皇帝说话时流露出的那份自信。
他们的这个小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聪明灵慧,智力过人?
难道是天意吗?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大宋之喜啊。
“乱弹琴,你怎么就同意让官家的御船驶出来?如果出现万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情何以堪?”陆秀夫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一个大嗓门。
随着话音,门帘再次被掀起,一名身板壮实、浓眉大眼,一身铠甲的将军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江钲。
“官家,您是万乘之尊,您的御船不该擅自出来啊。”张世杰对赵昺拱手一礼道。
说着,还向陆秀夫投来一瞥,眼神有些不善。
他就是崖山海战的计划制定者和实施者,宋军统帅,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
赵昺瞥了张世杰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张世杰对大宋的忠心无可置疑。他在局势最为艰难之际,挺身而出,是朝廷中最为坚决的主战派。临安陷落,张世杰成为南下小朝廷核心人物,面对蒙元多次劝降,他心意如铁,一概严辞拒绝。
但赵昺在前世,关于张世杰的负面说辞也不少,其中既有贬损他指挥作战能力,更有认为他为人强势,听不进不同意见。赵昺虽然不完全同意那些言论,但或多或少受到影响。特别是崖山海战溃败,张世杰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
于是,赵昺马上反问道:“张卿家,那你以为朕的御船待在哪里才安全?”
“这?”张世杰愣住了。这跟原来的版本不一样啊,太不一样了。以前的小皇帝,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唯唯喏喏的,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向陆秀夫求援,今天怎么会直接怒怼过来?他停顿了一下,多少有些强词夺理地道:“那总比在战场上招摇行走要好。”
“你错了。”赵昺不客气地道。“朕的安全与否,只有一条,那就是打败蒙虏的军队。”
“官家,您这是意气用事。”张世杰的眼神中透出桀傲。
赵昺仍然直视着张世杰,目光不躲不闪。他还没有穿越也就罢了,既然来了,他就不允许张世杰霸道、强势。他相信,南宋小朝廷这只在风雨飘摇中的小船,如果想安全抵达彼岸,那么,掌舵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赵昺,而张世杰无法充任这样的角色。
赵昺问道:“张卿家知不知道今天的战局为什么能够反转?”。
“知道。”张世杰老实回答道。
“那你还认为朕的所作所为是意气用事,是招摇?”赵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见张世杰的神态有些愕然,赵昺干脆把话说的再直白些。
“难道不是吗?”赵昺语气张扬地道。“如果没有朕的两道旨意,今天就是大宋行在葬身之日,大宋十数万一路颠沛流离,跟随朕来到此地的军民就将冤死在这片海域。”
张世杰如遭了雷击似的,愣在了当场,一张脸涨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