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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缘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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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师尊,是长辈,他独自一人,已经习惯了疼痛不是吗……

    可是,真的好疼啊,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远胜于刺骨的疼,就像在寒冷的冬天被最信任的人刺了一刀还要疼。

    续随子疼得两眼发黑,疼的不知天日,甚至被人拎起来也没有察觉。

    司朝臣崩溃的声音传不到那边,他们眼睁睁看着续随子被折磨,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看着苏寒水带着续随子撕裂空间离开了原地。

    一个时辰就,山门口那道强大的不像话的结界才消散,司朝臣脱力一般瘫坐在石阶上,呆呆地看着续随子消失的方向。

    魔域此时已结束战乱,各个魔族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苏寒水出现在魔域大殿时,几位长老正在协助处理公务。

    “尊主回来了?这是……”

    看着被苏寒水扔到一边蜷缩在地上疼昏过去的续随子,首席长老滁楼有些好奇。

    “仇家而已,来人,先将他押入水牢,上水刑。”

    有侍卫上前,领命将续随子押入水牢。

    “仇家?”滁楼捏着下巴看着昏死过去的人自言自语道:“白衣白发……莫不是凌玄派的人吧?”

    苏寒水没有回话,只是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原本打败了最后一个仇家,苏寒水该是高兴的,可他此刻却是无比的焦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山门前续随子见到自己时,眼神里的笑意。

    温暖的,璀璨的,是他最心底的渴望,冲破仇恨的牢笼,迸发而出。

    可又被自己按下。

    苏寒水越想越焦躁,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不耐烦的一挥手将案前的灯盏给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灯盏落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响亮。

    温暖的烛火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才慢慢熄灭,化为一缕青烟。

    魔族水牢向来阴寒,水刑算得上是一般的刑罚,将人浸到水牢里,每隔一个时辰漫顶一次,漫长又折磨。

    几乎是入水的一瞬间,续随子身体里的寒毒瞬间迸发,妄动灵力带来的疼痛还没有消散,刺骨的寒冷紧跟着又袭来,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用不了灵力,站在水牢中,脚底被贯穿的疼痛让他硬生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所有的不幸,在这一刻全部叠加在了续随子身上。

    冰冷的牢笼将他与外人隔绝,水位缓缓上升,很快便没顶,续随子被吊在水牢中,锁链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衬的他皮肤越发白皙,等水流消散,体内的寒气便大面积迸发,将周围还未退去的水层瞬间冰冻。

    他咬着舌尖不让自己睡过去,想问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可他连问问苏寒水为什么这么做的机会都没有。

    意识一点点沉沦,周围只剩下无边的孤寂与寒冷,续随子扛不住刺骨的冷,脑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接到属下的呈报时,苏寒水单手撑着额头刚做了个梦,梦中他回到少时的竹轻居,续随子正一招一式的教他们剑法。

    “什么事!”美梦被打断,苏寒水眼底寒意凛冽,下属瑟缩一下,低头道:“是您带来的被关押在水牢的那位,好像有些不对劲。”

    苏寒水没有犹豫,立马起身赶往水牢。

    赶到水牢时,水牢门口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薄冰,越是靠近水牢,寒意越是浓烈,不似雪山的那种寒意,似是带了阴寒之气,就连如今强大的苏寒水,都被这寒意冻的打了个哆嗦,那水牢中的人会如何?

    苏寒水越想越乱,脚步也越来越快,等他踹开被厚厚的冰层封住的牢门时,入目的整间水牢已经爬满了厚厚的冰凌,甚至还有加厚的趋势。

    中间那人身上蒙着一层冰花,寒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冻的他皮肤毫无血色,除去身上的血迹,远处看,那人几乎与这冰层融为了一体。

    苏寒水一掌挥断束缚着续随子的铁链,环着他腰身将他带出来时,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温度。接触他时那寒意甚至让苏寒水瑟缩了一下,苏寒水从未见过这样的寒意,冰冷的能吞噬人的生机。

    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苏寒水伸出手探向续随子的鼻息,只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伸出去的手正小幅度的抖着。

    直到,他感受到了气息。

    只是那气息异常微弱,甚至到了只进不出的地步。

    苏寒水终于慌了。

    他是想折磨续随子,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却又不想要他命了。

    “去叫柳生长老来,快去!”苏寒水几乎是用吼的,边抱着气息奄奄的续随子往寝殿跑,边吩咐下属。

    柳生是魔域有名的医师,等他接到传召急匆匆赶到苏寒去寝殿时,苏寒水的寝殿也已经开始蒙上了一层冰花。

    柳生一怔,被冻的一哆嗦,搓了搓手才推开门朝着那冰花的来源而去。

    本以为是苏寒水受了伤,没想到,是个人族修士。

    “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寒水坐在旁边紧握着续随子的手,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黄泉域的寒毒。”柳生看了一眼续随子,道:“这种毒素很霸道,中此毒者畏冷畏寒,但凡碰上一点冷物便能爆发,甚至会侵蚀魂灵。”

    苏寒水沉默了,他这才想起,山门前他看到续随子时,续随子身上披着大氅 。抓他回来的路上因为这大氅碍事,苏寒水便给他扔了。

    柳生边说边伸手替续随子把脉,看着那碎裂的青紫的手掌沉默了一会,才安心替那人把脉,寻思要不要待会把这人的手掌给一块治了。可等他探到脉像时又,猛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回事,他体内的毒性怎会如此之强?”

    苏寒水握着续随子的另一只手骤然收紧,抬头道:“什么意思?

    柳生叹口气道:“常人接触一点寒毒便受不住了,他体内的寒毒之深怕是因为长时间接触寒毒,就连他的灵力都被侵染了。”

    苏寒水垂眸盯着续随子,难怪,山门前的比试,续随子只一招,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为什么他的那些师兄姐们会那么紧张他,原来是因为灵力被侵染的原因。

    他们知道那时的续随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续随子还是应战了。

    甚至都没解释自己身体出了大问题,又或者自己其实应该早就发觉的,那惨白的脸色哪里会是健康的人所有的肤色。

    他还是那么倔强。

    苏寒水沉脸看着续随子,覆在膝头的手慢慢攥紧。

    柳生从药箱里拿出长针,打开摆好,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此人中毒之深实为罕见,怕是一旦用了灵力,身上便会钻髓入骨的疼。”

    原来这么疼,那他在山门前为何不说?

    苏寒水沉默了许久才放开续随子的手吩咐道:“封了他的灵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要让他死。”

    柳生将续随子放平,刚想伸手退去续随子的衣物,就被眼疾手快的苏寒水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差点让柳生痛喊出声。

    “你做什么?”苏寒水满脸警惕。

    柳生茫然的看着他:“尊主,我要再不施针扼制住这股寒气,他就真的没救了。”

    苏寒水这才放开手,只是道了句:“我来。”

    然后自己上手,退去了续随子的衣裳。

    白皙的皮肤上尽是冰花,冷到极致,续随子连发抖都做不到,他意识沉沦,像是跌进了一方幽潭,周围又冷又静,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行针只能封寒毒一时,他应当是爆发过一次,身体里有炙炎护着他的心脉,只是这次他寒毒爆发的彻底,怕是极难根除,除非,有比炙炎更烈的东西。”

    苏寒水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

    “尊主,业火催生的耀莲百年才开一次,是魔族至宝,您真的要用吗?就为了这个人族修士?”

    见苏寒水沉默了,柳生便猜测到了他的想法。

    “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苏寒水冷声道。

    说实话,连苏寒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他原来是要杀了续随子的,可在山门前看到续随子的那一刻他就改变了主意,他不要续随子死,他要续随子一辈子都待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折磨他,侮辱他,践踏他,他都只能是自己的。

    苏寒水甚至没有犹豫将至宝用给一个俘虏。

    三天后,续随子的身体状况才堪堪稳定,冰花退去,露出他原本的肤色。

    等他身体情况稍微稳定,苏寒水便在他身体里下了禁制,除非自己解开禁制,否则,续随子一辈子都不能再用灵力。

    这对一方强者来说,是莫大的屈辱,灵力被封后他还能做什么?

    怕是抵抗都做不到。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柳生在旁边收拾好针灸,抹掉脑门的汗珠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替他诊治的是什么人,竟让他的身体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而且很巧妙的把毒素逼至一处,倒是个好办法,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苏寒水也没有耐心,不管他行礼,摆手让他回去休息,柳生这才一溜烟的跑了,忙活了三天,可把他累坏了。

    看着虚弱昏迷的续随子,苏寒水忍不住握起被自己踩裂的手掌将之塞到了被子里。

    如今他的身体情况已稳定,那么,自己与他之间的旧账,该清算了。

    苏寒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屈起手指从续随子眼尾划到下颌道:“你最好是快点醒来,我们之间的账是时候清算了。”

    这次的寒气爆发来势汹汹,续随子躺了一个月才清醒。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纱幔。

    续随子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他干咳几声,才发觉旁边好像有人一直在看他。

    续随子转头,猝不及防便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眸。

    犹如夜空,璀璨夺目。

    却不带一点温度,冷漠的看着他。

    是苏寒水。

    续随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扔到水牢后没多久,寒毒便爆发了。

    “你……”续随子嘶哑着开口,刚想问问苏寒水究竟要做什么。

    下一刻,黑影倾覆,苏寒水拉着他自己被他踩碎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叫旁边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的人查探。

    旁边的人细细查探一番,说没什么大问题了,苏寒水才让那人退下。

    随着屋子里最后一点阳光被门框遮掩,屋子里,便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续随子沉默着挣了挣那只被苏寒水捏着手腕的手,只感觉手腕被人越攥越紧,下巴突然被人捏起,芳芬香气的茶水涌入口腔。

    “唔……你放开……唔……”

    苏寒水近乎是没有一点耐心的捏着续随子下巴将茶水给他灌了进去。

    因为喂的太急,部分茶水顺着他下巴流到他衣襟里,打湿了他部分里衣。

    “放开!”续随子下巴被他抓的痛了,另一只完好的手照着苏寒水肩膀狠狠一推,才将他推开。

    “咳咳。”

    续随子被冷不防灌了一大杯茶水,一推开苏寒水,便转头咳嗽出来。

    苏寒水沉着脸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啪”的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是那么的清脆响亮。苏寒水干脆跪在床上,捏着续随子下巴凶狠的吻了上去,没有一点怜惜,手上的力道迫使续随子张开口悉数承接着他的一切愤怒。

    “唔……”

    这愤怒毫无理由,反倒让续随子睁大了眼。

    他的徒弟先是伤了他,现在又在……吻他……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能这样。

    他们是师徒啊。

    续随子一阵懵,等反应过来才才上手去推他,反叫苏寒水扣着他后脑勺加重了力道。

    是了,这熟悉的味道,又令人心安的感觉,苏寒水寸寸逼近,想把那股味道全部归于自己。

    直到两人尝到了血腥气。

    苏寒水才松手。

    “你疯了吗?”续随子后靠在床头上厉声喊到,手撑着苏寒水肩膀不要他靠近自己。

    因为他刚苏醒,没有什么力气,嗓子还沙哑着,这句话喊出来着实是没有多少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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