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秘境(十)
储亦:“……”
敢情你们是装醉来看戏的?
月升月落,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了,续随子给院子里的植物被浇完水,习惯性地看了眼后院宋野闭关的方向,见还是没有动静,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又飘着拿起檐廊下的锄头去给那片满天星松土。
与竹轻居寂静安宁的生活不同,魔域内的大战一触即发,大殿前,两个身影正焦灼的对战着,只是一方几乎是被碾压的局面。
汉宫秋扶着被卸掉的胳膊抬头看着前面那个俊美无俦,杀神现世一样的少年,当年,他明明打探过苏寒水是跌落在了黄泉域,魂飞魄散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强大的自己甚至用尽全力也不能近身一步。
苏寒水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近,周身的气势压的汉宫秋压根就站不起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尔等看清楚了,再敢反抗本尊,便是这个代价!”苏寒水说完,抬手轻轻一按,便碾碎了汉宫秋的骨节,临近的魔族甚至能听到汉宫秋骨头碎裂的声音,可就算到此,汉宫秋居然都没喊出声。
他甚至笑出了声,伴随着骨节碎裂的声音,那笑声莫名有些恐怖。
原本存着要抵抗心思的魔族见此,瞬间归伏,“吾等恭迎魔尊归位。”
至此,魔域的混战到此结束,那个半路杀出的天才少年以强横的手段登上了魔尊之位,原魔尊汉宫秋不知去向。
这件事传到修真界的时候,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续随子裹着大氅,低头仔细的翻着土地,丝毫没想到,那个重等魔尊之位的少年,会是已经魂飞魄散的苏寒水。
所以,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传到竹轻居时,续随子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魔域已修整完毕,所有的魔族皆臣服于那个苏寒水,但凡不服者,都被苏寒水斩杀,雷厉风行的手段下,魔域竟迎来了久违的团结。
只是,他们的王处理好了这一切后,只言还有仇家未解决,孤身一人离开了魔域。
司朝臣闻讯赶到山门口时,看到了一个挺拔的少年背着光站在那里,只是眼神里的冷意令人胆寒。
“小苏?”
苏寒水闻言,扬起一侧嘴角道:“好久不见啊司掌门。”
“你没死?”不去管苏寒水湛蓝的瞳孔,司朝臣喜悦道:“好!真是太好了!你师尊一直挂念着你,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师尊他……”
话未说完,便被苏寒水给打断了。
“挂念?”
司朝臣见他如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下弟子来报,说山门前有一魔族现身,好像是已经魂飞魄散的苏寒水时,司朝臣还没当回事,见他真的是苏寒水,司朝臣心里替续随子高兴,可眼下,他隐隐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感觉,他感觉,苏寒水此番,来者不善。
“司掌门,当年凌玄派收留我,我自是感激的,眼下,你们只要把续随子交出来,我便放过你们如何?”苏寒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淡淡说道。
司朝臣震惊地看向苏寒水,他记得这孩子一向尊敬续随子的。
“掌门,刚刚他便是那么说的,要我们交出四长老,要不然,要不然就灭了我们满门。”守山门的弟子低声禀报。
司朝臣闻言,收敛笑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寒水背着手来回走着,看起来颇为不耐,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只问你们一句,续随子,你们是交还是不交?”
司朝臣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寒水,冷冷道:“那是你的师尊。”
“师尊?”苏寒水嘴角微扬,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轻蔑道:“他不是,司掌门贵人多忘事,当年,我可是已经退出了凌玄派,没以魔族身份寻求凌玄派庇护,替凌玄派省了大麻烦,这算是报了凌玄派的收留之恩,至于我跟续随子之间,横隔的是躲不去的天堑,所以司掌门,你只要把续随子交出来,我绝不为难。”
“做梦!”储亦推开众人,站在司朝臣旁边,其余几位长老也赶到山门,恰好听到苏寒水与司朝臣的对话。
苏寒水没了耐心,他走近一步,散发出丝丝灵力,气息铺散开来,远在竹轻居的续随子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手中的锄头推力掉落,他没有犹豫,心脏剧烈跳脱着,带着期待与喜悦飘向山门。
司朝臣见此,明白了苏寒水的用意,他猛地转头对弟子吩咐道:“去,拦住小续,决不能让他下山!”
“呵呵,”苏寒水收起灵力,磅礴的魔息铺天盖地从他周身散发而来,除去几位长老和修为高的弟子,其余弟子悉数被这股魔息压倒在地。
司朝臣等人反应极快,立马布下结界抵挡住这股魔息。
“传令下去,所有弟子退到大殿前,开启护山大阵!”
有了司朝臣他们的结界缓解威压,那些弟子纷纷撤退,没一会,耀眼的结界开启,将凌玄派护罩住。
苏寒水冷笑一声,没有犹豫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出手单凭一只手便抵挡住了司朝臣的一击。
“司掌门何必这般不听劝,区区护山大阵,你以为,能拦得住我?”
话落,苏寒水掌心凝聚出一股魔息,那魔息中好像带着奔腾的雷电,化为一条黑龙,攻向护山大阵,只一击,那护山大阵便出现了裂缝。
“小师妹跟师弟留在这里看好弟子,我跟范师妹去助掌门师兄一臂之力!”储亦说完,跟范雅书对视一眼,跃出大阵对上了苏寒水。
苏寒水功法卓绝,有条不紊的对战着他曾经的师伯,只是越战越没了耐心,瞬间祭出大招将定在了原地,无论是大阵外的司朝臣三人,还是阵内的步斌然跟林冉冉,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压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让人宰割。
“我说了,只要交出续随子,我便放了你们,既然……”苏寒水耐心告憩,伸手抓向司朝臣,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寒……”
带着喜悦的声音。
司朝臣冷汗冒下来,刚刚苏寒水伸向他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杀意。
刚刚苏寒水,是真的想杀了他。
“回去!”储亦艰难地转过头朝续随子喊到。
续随子飘然而至到了山门前,却看到了他不可思议的一幕。
挺拔如松的少年,一脸笑意的抓住司朝臣的脖颈,歪头朝他笑道:“续仙师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续随子一愣,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猛地冲向前拂开苏寒水钳制住司朝臣的手臂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苏寒水冷冷盯着他,一挥手,压制司朝臣等人的力量消失,等司朝臣能动弹了,苏寒水才将他们拂到大阵内。
“看不出吗?我在——杀他们啊!” 苏寒水无比残忍道。
续随子一颤,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不可思议地的重复道:“你说……什么?”
苏寒水转了转手腕,抬头看着他曾经熟悉无比的续随子道:“这样吧续仙师,我给你个选择,要不我屠了凌玄派,要么你跟我战一场,败了你随我处置,胜了我随你处置,如何?”
“不行!”护山大阵内,被甩在地上的司朝臣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道:“你师尊他……”
苏寒水直接打断他,道:“如何?你应不应?”
续随子呆呆地望着苏寒水,瞧着他满脸的冷漠与疏离,像是在看待仇家一般,续随子喃喃道:“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应还是不应!”苏寒水看着他,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怒火,回到魔域后,他早就习惯收敛了情绪,外人面前只一副冷淡的脸庞,他只露过一次怒火,便是对战汉宫秋那一次,除此外他基本上再也没外露过。
可面对续随子时,望着他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悲痛的眼神,苏寒水一向平和的心境瞬间被打了个稀碎,愤怒,失望,甚至掺杂着一丝心痛都齐齐涌入心口,压的苏寒水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应,我便屠山!”苏寒水久违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许是他在魔域杀了太多的人,如今面对熟悉的山门,他怕是真难干出屠山的事。
续随子沉默了一会道:“我应!”
“师弟!”司朝臣按着护山大阵的结界道:“你不能应!你的身体……”
“师兄,”续随子转头朝他笑了笑,“这段时间只能拜托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小野了,他闭关之后,就说我被师伯带走远行了,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长老令在书房,竹轻居就先传给小野了。”
续随子知道此战他不可能胜,强如司朝臣都被苏寒水以强横的力量压制,更何况自己这残破的身躯。
残破的身躯……
若能护住山门,即便残破又如何。
“说完了吗,续仙师小心了。”
苏寒水率先发动,朝着续随子心口而去,续随子抬手借力打力躲过那一击,终究是自己的教大的弟子,又是自己思念已经的人,续随子只抵挡不进攻,苏寒水也看出他的没有战意,没多久便停下,转而用了魔息。
苏寒水的魔息很特别,里面奔腾的雷电能钻入人的经脉,痛苦难捱。
“苏寒水!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我替他应战!”看见那奔腾的雷电,储亦站起身,要出阵。
连他们都只能勉强挡住苏寒水十几下攻击,如今脆如琉璃的续随子怎么可能能挡下。
苏寒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抬手在他们护山大阵前又加了一道结界,挡住了那几人。
“你听到没有!他受过重伤,身体撑不住的!”储亦边喊边开始攻击那道蓝色的结界。
苏寒水没去管储亦喊些什么,在看到续随子的那一刻,心底除了那滔天仇恨,那隐秘的占有欲也一样迸发,他想要续随子跪伏在他脚下,想要他碎在自己手心里,想彻底坏了他。
面对苏寒水那一击,续随子不得不调动全身灵力去抵抗,虽接住了那一击,可那被毒性浸染的灵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全身刺骨的疼痛袭来,续随子脸色惨白,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直了身子。
“师兄!别用灵力了!”步斌然知道此刻续随子的状态,那刺骨的疼痛常人根本难以忍受。
“苏寒水!你有没有良心!他如今这样子……”
“砰”的一声,续随子被苏寒水掐着脖颈按在了山门前的巨大石壁上。
因为疼痛麻痹了全身,续随子灵敏度降低,根本没发觉苏寒水的近身。
胸腔弥漫上一层甜腥气,续随子全身疼的发抖,密密麻麻的疼痛覆盖全身,他耳朵一阵嗡鸣,甚至都听不清周围人在喊些什么,这种疼痛起码要持续一天一夜才会消散,在此情况下越是动用灵力,这疼痛便越会持久。
从头到尾,续随子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
只是,他不得不战。
他的身后是千万条性命,疼爱他的师兄师姐,关心他的师弟师妹,他没有不战的理由,但是,他更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师徒,缘何就到了这个地步?
苏寒水不知道他会变得这么弱,只见他脸色惨白,额前很快便渗出细细的汗珠,碎发一部分沾在皮肤上,一部分凌乱的铺在额前,此时他全身都在细细地抖着。
“为什么?”良久后,续随子才开口道。
苏寒水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掐着续随子的脖颈用力将他掷在地上,然后抬脚踩上他左手碾转道:“不为什么,你输了。”
手掌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续随子禁不住闷哼一声,苏寒水布的结界极强,甚至隔绝了声音,于是,他没有听到司朝臣喊的那句:
“住手!你师尊为寻你在黄泉域呆了一年啊!”
“他满身的灵力被毒素侵染,这都是因为你!”
手掌传来的疼痛与身上刺骨的疼痛折磨着续随子,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