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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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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叹道:“主子不知,秦相公是入府时间最久的小相公,二小姐待他不同别人,十分忌讳,除了那些跟前伺候的,旁人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秦相公的真容。小的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孟流光皱着眉回头看了院门一眼,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

    当天夜里,孟流光正睡得香,忽然被水月叫醒,他有点起床气,嘟囔道:“干嘛?”

    却见水月面色凝重,道:“小相公,二小姐连夜回府了。”

    孟流光当即清醒了,问:“她回来了?为什么?难道……”

    水月道:“说是府里传出消息,秦相公又犯病了。”

    孟流光道:“还真犯病了?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水月忧心忡忡道:“小相公,今日你去见了秦相公一面,晚上他便发病了,二小姐要是追究下来,咱们怕是难逃干系啊!”

    孟流光道:“怎么的?他生病还能赖到我身上啊?莫名其妙吧。走,既然二小姐回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她去。”

    水月忙道:“眼下秦相公病着,二小姐心情一定不好,咱们还是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妥当。”

    孟流光不听劝:“嗐,他犯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好我白天去见过他一次,现在就当是去探病也未尝不可呀?何况,他这病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可能要用西医治,刚好我姥姥退休前是三甲医院的护士长,我妈以前也是医学生,我基础西医也是懂一点的,我去给他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出病症根结在哪儿呢。走吧走吧。”

    水月见状,只好婉言劝道:“那小相公去了,态度一定要放好,千万不要触怒二小姐。”

    孟流光道:“那是当然。”

    等主仆一同去到秦相公院门前时,却见里面不像上次一般急慌慌人进人出,反倒安静得可怕。

    孟流光问:“这次他不会真是装的吧?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水月道:“既然没事,咱们还是走吧?”

    “不行。”孟流光道,“二小姐在里面呢,我得去见见她,不然我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水月一个没拉住,孟流光便闯了进去。

    他进到院内,见秦相公的房门开着一条缝,他从缝中往内一看,只见丫鬟小厮跪了一地,秦相公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微弱地呼吸着,一个男大夫正在给他把脉,而吴二坐在他床边,脸色比锅底灰还要阴沉。

    孟流光自小被家长教育要保护好眼睛,因此到了高三仍未近视,此刻一眼便看见了秦相公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红紫色的勒痕,醒目而刺眼。他伸出的那只给大夫把脉的纤细手腕上竟有一道又一道利器割出的伤痕,有的看上去已经很久了,有的血痂还没蜕掉。

    孟流光心中一震,他想起了上次那一盆盆的血水,想起全府上下对秦相公之病的避讳……他知道秦相公得的是什么病了。四百四十病,心病最难医。

    大夫诊完脉,说了几句没意义的话,便退到一边去了。小厮将早熬好的药端上,吴二接过,亲尝了尝温度,然后轻声唤秦相公起来喝药,秦相公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吴二僵在那里,良久,孟流光赫然见到她冷艳的脸上滑下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砸进地里,也砸进了孟流光心里。

    他从来没见过吴二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吴二也会伤心哭泣。

    吴二抬手擦了擦泪珠,柔声劝道:“九哥哥,就当是为了我,你喝点儿药吧?”

    秦相公听到吴二声音中的哽咽,有些触动,却仍紧闭着双眼,只道:“二妹妹,你若真心为我好,就让我得个解脱,好吗?”

    吴二颓然地放下药碗,双肘撑膝,呆了一会儿,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不断抖动的双肩泄露了主人的脆弱。孟流光眼中的她,向来是杀伐果断、游刃有余的,可她却在秦相公跟前哭得那般无望。

    这时,柳戒言发现了门外的孟流光,当即断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这一声,惊了里外所有人。柳戒言两三步上来,推开门,看到是孟流光,她微微收敛了一下,低头道:“原来是孟相公。”

    吴二被柳戒言那一声惊醒,连忙擦干眼泪,端坐着,冷道:“孟氏,你进来。”

    孟氏?孟流光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便走了进去。

    吴二冷冷看着他,那眼神叫孟流光有些不安,那不是他熟悉的眼神。

    吴二问:“你来做什么?”

    孟流光道:“听说秦相公病了,我来瞧瞧他。”

    吴二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招惹他?你好得很,近来都敢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吗?”

    孟流光忙道:“我没有招惹他,我何必招惹他?”

    吴二继续问:“白日,你来跟他说了些什么?”

    孟流光刚想说,吴二怕他再说出什么刺激到秦相公,忙抬手制止道:“不要说了!我跟他都不想再见到你,来人,将他拖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孟流光惊呆了,他怔怔地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二,吴二却吝啬于再施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只转头满心满眼地望着秦相公。

    孟流光忽而什么都明白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与她才认识不到半年,那成双成对的竹马玉佩怎会是给自己的?与她青梅竹马的是秦相公;她小心翼翼供养在家中,不许人见、不许人碰的是秦相公;她将真心捧出来,要献与的那个人也是秦相公;让她落泪哭泣、让她伤心痛苦、让她深切爱着的那个人从来都是秦相公……而自己不过是她寂寞时随意找来的玩伴罢了,她高兴了便可以将他宠到天上去,不高兴了便要打要杀、随意处置,原来他跟晏相公那些人从来都没什么区别。

    真荒谬啊。

    真荒谬啊!

    孟流光拿出一直贴身藏着的竹马玉佩,狠狠扔在了吴二脚边,然后转身一去不回。

    孟流光走出院门时踉跄了一下,苦苦等候的水月慌忙扶住他,问:“小相公,怎么了?”

    孟流光挥了挥手,掩饰道:“没事,天黑,看不清路。”

    水月忙将手中灯笼往孟流光那边靠了靠,说:“我来为相公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回去,孟流光独自在屋中枯坐到天明,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口那处地方不知怎么的陷了一块进去,连简简单单的呼吸都要付出比以往多几倍的力气,他仿佛一下子被剥夺了快乐的能力,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一般灰暗了下去。他睁着眼睛,无法入睡,时间的流逝慢得煎熬,好像要把他逼死在这个夜晚一样。

    鸡鸣声起时,他被惊动,神思慢慢回归了现实。天亮了,吴二会来找他吗?以往,她在秦相公那里待过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便会来找自己的,今天会来吗?

    镜花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孟流光的心可耻地希冀了一下,然后迅速坠入深渊。

    他已经被自己那团心火烧成了灰烬,却还要勉强努力攒出一个人的模样来,强撑着对镜花说:“我自己洗漱,你出去吧。”

    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难看,眼神也一定一片死寂,因为镜花看向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奇异,带着探究、好奇,还有怜悯。

    孟流光恨极了这个,他宁可让别人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愿被人怜悯。摧毁一个人的自信时,最好的武器就是怜悯他。

    孟流光闭上了眼睛,不想面对。所幸,镜花默默退出去了。

    孟流光再睁开眼睛时,首先感觉到的是潮水般猛烈涌来,令他窒息的难过。他捂着心口,大喘气两下,才勉强偏头看向守在床边的水月。水月道:“您醒了,要吃些什么吗?”

    孟流光摇了摇头,他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

    水月道:“还是吃些吧,不然对身体不好。”

    孟流光翻了个身背对着水月:“不用,我不想吃,你出去吧。”

    水月道:“您这样昼夜颠倒,不仅不利于保养,你晚上有事要吩咐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一时应不上来,你岂不更加孤单?”

    更加孤单?看吧,谁都能看出来他很孤单。

    孟流光坐起身,本想问吴二今天来过没有,提过他没有,但水月那么聪明,要是有他肯定会说,他既然没提起,孟流光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孟流光道:“有酒吗?”

    水月抬眼看向孟流光,缓缓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孟流光抱着酒坛道:“……然后我妈说,你倒是有大出息,那你以后想当大官还是大老板啊?我说我这么牛逼,肯定要当一个盖世英雄,拯救世界!就这事,后来我妈笑话我到现在。”他仰头喝了一口,道,“接下来是十二岁的时候,我那时……”

    孟流光刚开始喝酒就往嘴里猛灌,水月担心他的身体,连忙劝阻,可他哪里劝得住,看孟流光那一副不让他喝他就去死的模样,水月只能叹息着由他去了,他一喝醉,便开始絮絮叨叨,竹筒倒豆子般讲述自己的人生过往,从被怀上的那一刻起开始说,半个时辰过去,才说到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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