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煞气侵山
一顿讨巧卖乖，成功缓和了舒啸的脸色。但这话题却还是没能跳过去。
“这几日出去了几次？”
“呃……”低头，抠手指，“每日都去。”
舒啸斜眼：“不是三五日润鳞一次即可？”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不在呀！
游欢：“你不在，家里就我自己很无聊嘛……”
“……都何时去？”
“这个我可是听了话的！”游欢急忙抬头为自己辩解，怕不够可信还竖起仨手指头，“我每日只趁上午年轻的时候出去，最晚半下午我肯定回来了！”
“对了！为了赶时间，我还发现了一条近道呢！”她兴冲冲地与他分享。
舒啸眉头一拧：“近道？”
“对呀，就从大树往西，先沿着之前的小路到那片昙花前，之前是顺着昙花继续往前走嘛，但这几日我发现从那里直接往南、再往西，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直接到那棵老槐树了，比先前快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呢！”游欢一脸得意。
“路上可有危险？坎坷，或是毒花毒草？”
游欢摆摆手：“还好啦，就是路稍微陡了些，而且先前也没走过，枝枝叉叉的多了些，其他没什么的。”
舒啸看她神情不像有所遮掩，才算心下稍安。
……
午后，给游欢稍作诊视后，舒啸又回药庐熬了碗新药。
“这几日未曾喝药，可感觉有何异样？”舒啸问她。
游欢盯着那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药，眉头皱地满脸抗拒：“没有吧……”又要回到喝苦药的日子了……
“什么叫没有‘吧’？”舒啸眼睛一凛地吓她。
“我没觉得有何异样啊，而且你方才不是把过脉了吗？”游欢不服气地与他分辩，小声嘟囔着，“还问我！”语罢，瞪了他一眼，又乖乖接过药碗，埋头饮下。
舒啸：“……”
“脉象略有减弱，想来是有些妨碍的，我是怕你只记得撒欢儿，根本没注意到有不适。”他也没好气，给她塞了颗甜枣。
游欢眼睛一转，有些理亏：“……哦。”
“我在药中加了一味安眠的，喝完去屋里睡会儿。”
“啊？”游欢诧异抬头，咀嚼着甜枣，“那你呢？”
舒啸拿过她手上的空碗：“我去采些新药。”
“……好吧。”
……
看着游欢睡下，舒啸挎起药篓便出了门。
既槐山多灵药，这是他在真淳阁时便发现的，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常常来此采药。后来游欢吃了枯荣丹，为了方便，他便索性在这里搭了个结界，带游欢住了进来。
结界搭在半山腰的一棵雕棠树下。雕棠树有固本稳源之效，不论是对游欢的病，还是结界的稳固都有助益。
只是此处距离山后的水池有些距离，游欢每每去润鳞，都要爬过小半座既槐山。不过好在润鳞三五日一次即可，舒啸闲暇时也能陪她同去。
舒啸一路走，偶尔轻手轻脚地挖起一株药草，不多时便已经走出老远。
忽然，他想起之前曾见过一株玉桢草，玉桢草之花对于清神解燥，安心养精有奇效，只是当时见到这花时，它才初初长成，不知多日过去，如今是否可以采摘？
这般想着，他便决定再去那里看看。
果然，当他循着记忆中的位置，重新找到那株玉桢草时，花朵恰在盛放，正是采摘的时机。
然而，当他挖起整株草时，却发现它的根茎竟氤氲着一股黑气，黑气中还散发着微腥的气味，令人闻之便已心神发凉，忐忑不安。
受这团黑气的影响，本应洁白无瑕、发着莹莹白色微光的玉桢草，此时也不复应有的圣洁，而是透着一股阴秘诡异之感。
“这是？”
他凝重地审视着眼前的黑气，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是来自他的本体，弗灵仙草的直觉。
一个愣怔，那黑气突然像活了一样飘出一缕朝他伸了过来！舒啸赶忙回神，施法挡住。
“煞气！”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真淳阁中三人闲聊时曾说起这个东西，如今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他看着眼前游走了一会儿又缩回玉桢草根茎上的煞气，暗暗心惊。
既槐山除了草木和些微幼小的灵兽，便只有自己和游欢，怎会生出煞气？
且还是在有清心安神之效的玉桢草上！
舒啸越想越觉得蹊跷，只觉此事虽然目前看来并未闹大，但若等闲视之，必生后患。思忖片刻后，他传出了一条法信。
……
没过多久，一道青绿色仙光划过既槐山上空，青莲解尘脚踩莲台盈盈落在他面前。
“见过宫主。”舒啸赶忙行礼。
“嗯，起身吧。”解尘应道，神色却不似先前那般带着浅笑，“那株玉桢草何在？”
“在此。”舒啸赶忙将那草奉上。
解尘手指一划，那玉桢草便从他手中飞出，飘在了半空中。
“确实是煞气。”看着草根处萦绕的黑气，她脸色微愠，语调沉沉。
这是舒啸并不熟悉的解尘宫主。
青莲解尘，一贯上仙之姿，风轻云淡，似乎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对待昆弥宫众仙更是亲切宽和。然而此时，他才发现，他们昆弥宫的宫主也能这般冷面冷声，气势迫人。
只听解尘继续说道：“日前曾接到冥界传信，说是在多处发现了零星煞气的踪迹。我还道只是危言耸听，却不想，这脏东西竟已进了我昆仑！”
“真是放肆！”
话音未落，一指伸出，源源青莲之息已经流向那株玉桢草。
醒世青莲，乃昆仑神山上生出的第一株圣植，又受神族伏羲氏点化，有净化之能。
随着青莲气息逐渐将那团黑气包裹、渗透、涤净，草根上的煞气渐渐消散，玉桢草也恢复了应有的模样。而后，解尘又将这片土地探查了一番，并将残余的煞气清退，才终于停下。
“宫主，”舒啸疑惑开口，“既槐山只有草木生长和少数灵兽，为何，竟会生出煞气？”从发现玉桢草被煞气侵蚀后，他便百思不得其解。
解尘冷哼一声：“自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
“煞气与生机之力相抗，天地间怎会有人故意散播煞气？”四异族修行，法力皆源自生机之力，刻意散播煞气，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解尘没有说话。
遍生药草的既槐山竟然被动了手脚，一旦不察，将浸了煞气的花草入药，于服用者必定造成极大的侵蚀。
再回想之前冥界的传信，可见煞气之事已在五界内屡次发生。
难不成，那些宵小已在众人皆未留意的阴暗角落里，成了气候……
“此事，我需与另两位宫主一同商议决定，眼下，你我先将这既槐山清理干净。”
“是。”舒啸应道。
于是，二人各负责一面山，以法力分别探查既槐山南北。这一查，竟当真又发现了几处浸了煞气之地。二人一一前往净化，可当来到最后一处稍陡的杂乱之地时，舒啸心中突然一紧！
这地方，离他平日走的山路……
似是，不远。
他赶忙环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丛昙花林，另一侧便是常走的那条去往山后水池的路。
陡峭？
枝枝叉叉的多了些？
不好！
舒啸倏地转头看向解尘：“宫主，除了这些，可能还有一处，恳请宫主与我一同前往！”
解尘看着他。
“我，”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在此处——”
“那个妖族？”
舒啸顿时面红耳赤：“是。”原来宫主早已知晓。
解尘无意与他纠扯这些，只道：“那便带我过去吧。”
……
结界内，游欢睡了一觉醒来，找了一圈却都未见到舒啸的身影。
“怎么还没回来呀？”
她自言自语着搬了把椅子，双手托腮坐在能一眼看到门口的地方。过了会儿，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她心中泛起一丝焦躁。
“唉！”闲来无事，她的视线不知不觉从门口挪到了自己手臂下的鱼鳍上。
白中透粉的鱼鳍，薄如纱雾，无水自飘，翩然优美，是游欢最骄傲的地方。当然，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她都十分喜欢。
只是——
她笑意一顿，皱着眉看向鱼鳍的一角。
何时竟蒙上了一层黑黑的东西？
“这何处碰上的？怎么我一点都没察觉。”游欢以法力拂过那处，口中还念叨着，“我不会带着这脏东西睡了一觉吧……”
然而，她发现这黑色的脏污并没有被擦掉。
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又使了点力，脏污依然如初。
“什么东西啊，竟然擦不掉！”
不行，她决不能容许这东西在自己最喜欢的鱼鳍上！游欢跑去井边，拎了桶水，又拿了皂角、巾布、刷子等一应物什过来，摆好了架势开洗！
布巾、皂角、刷子……轮番上阵，游欢越洗越用力，可那块黑色却怎么也洗不下来！
舒啸与解尘出现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游欢蹲在水井旁，埋头用力地洗刷着什么。整个人从背后都透露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游欢？”舒啸小心试探着喊她。
游欢似是没有听到，依旧埋头背对着二人。
舒啸又走进了些：“游欢？”
眼前的背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蓦地一顿。随即，舒啸发现她手中猛然又动作起来，似乎是在着急隐藏着什么。
不安感愈发强烈，他一把上前，拽过游欢的胳膊便将她拉起转了过来，这一看心中顿时一震！
洁净的脸上竟生出了数条黑线！
黑线交错纠缠，让这张原本乖巧机灵的脸变得诡异可怖！
而她手中拼命攥着的，竟是几乎被她洗烂的鱼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