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琅環众宝
仙界，由天宫、昆弥宫、琅環宫三宫构成，以天河串连。众仙者皆由神降时代三类灵物所化，一为天象福祸之征，二为昆仑仙石圣草，三为昔日神族所制神兵宝器。
其中天象福祸之征，主天下兴衰大运，下分星宿、旱涝、兵疫、富寡等属，并设天察台，监管各异族在人界的一举一动。其间众仙者居于琉璃天宫。
昆仑仙石圣草，多为昆仑神山之上繁衍生长的各类灵花异草，及吸纳了先天生机之力、或被神族取以重用赋予灵气的灵石。
这些仙石圣草化形后，居于昆仑山巅由伏羲一族所建的昆弥宫。
而最后一种神兵宝器，则是千万年间一代又一代上古三大神族所制的各类器物，样式较为繁多，有战凶兽劈荆棘的神剑、神鞭，蕴灵气藏法力的珠玉，也有记事传道的神灯、神笔，自然了，也有起居所用的碗箸杯盆。
说到最后这一类，宿尤又补充：“你也可这般想，上古三大神族女娲、伏羲、农，每族中有多少人，每个人又可制出多少各色各样的物件，那仙界便有多少各色各样的神兵宝器。”
“那仙界岂不是要被这些神兵宝器淹了？”巳湮诧异。
息衍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那倒并非如此，三大神族虽各成一族，族人却并不像如今的人族那般众多。”
“且上古时期，天地造化初成，许多如今有的物件，彼时尚未存在。故而除了少数以先天灵宝制成的器物，大多神兵宝器只是资质平平，沾了些灵气日积月累下方得化形。”
他说：“也因此，琅環宫中的仙者大多心性耿直简单。”
三人乘着扁舟随着天河顺流而行，说谈间，前方云层遮掩处隐约出现了一架十分高大气派的门楼。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约可辨出这门楼既高且宽，白玉为座，上嵌晶石，七彩云霞浮纹升腾，并有七重翘角翩然欲飞。
门楼两侧架于天河两岸，说不清是它归束了天河水流，还是天河之水定了它的落脚之处。
待再近一些，才看到楼坊上有金色光华凸显的几个字样。
“上面写的什么？”巳湮辨识了半天也没能认出来，想来也是上古时的文字。
“心外无仙。”息衍说。
巳湮疑惑地看向他：“这是何意？”与妖界山门外所书的“异妖之野”似乎不太相似？
“这与仙族修行之法有关。”
仙族的修行与其他几族不同，妖族、幽族皆是靠将生机之力化为己用来增进修为，冥族是靠参悟天道法则，而仙族因出身便占了生机法力的便宜，在这方面自然无需再多用心。
“仙族的修行，重在修心。”息衍说。
每一个仙者皆要到人族历劫，经历世事品尝百态，以此修心。
“最终放下一切羁绊，化小爱为无爱，以无爱为大爱，心中包纳万象，却也波澜不惊。如此才算历劫成功，修为更进一层。”
宿尤也凑过来：“没错，因此我们冥族见得最多的，除了生老病死的人族，便是到人界历劫的仙族了。”
“可若是历劫后放不下羁绊呢？”巳湮又问。
“那便为堕仙，继续入轮回，直至顿悟放下。”息衍又说。
“可每入一次轮回修为便会削减一分，若直至修为完全消散仍未能历劫归位，神识便会灰飞烟灭，变回原身，一切也就从头开始了。”
“……我还以为，”巳湮思索着，有些迟疑，“最终会成为真正的人族？
这话一出，息衍与宿尤皆笑了。
“人族哪是这么好当的！”宿尤说。
息衍耐心解惑：“想来你仍是没明白，五族虽无高低贵贱之分，但若当真排论个中优劣，人族绝非是最末的。”
“人族最初，由女娲大神亲手所造，也因此其他四族化形时，皆是依照人族的模样，且人族身躯最为宝贵，其他四族躯体有损尚可再生，唯人族之躯，损便损了，无从弥补。”
“且阿尤先前也曾说过，人族虽无修行天赋，却智慧超群，四异族中有许多物件皆是借鉴人族而来。”
“还有一点便是，四异族命数虽长，轮回之数却各有限制，而人族之魂则可经无尽轮回，仍能澄澈如初。故而，若算命数总和，人族不见得是最短的。”
他搭在手臂上的手指敲了敲：“概而论之，人族并非其他四族的退路，甚至即便在修为最盛时，人族的身份也是其他四族难以觊觎的。”
巳湮听着他的话，突然沉默下来。
她仰头看着那座门楼，又眺望着这广袤云海，心中却不禁叹气：可惜，人族在其他四族眼中尚且非蝼蚁，却总有一些人族将同族视为蝼蚁……
过了门楼没多远，前方不远便出现了许多弧形的光罩。
三人寻了一朵云下船，算是上了岸。
息衍以法力驱使云朵向着那处宫殿游去。离得更近些了，才看出那些大小不一的光罩下各自都还有一座宫殿。
“书上说，神兵宝器脾性不一，难以群居，便各自为宫，且各有结界相护，合称琅環宫，应当就是这些了。”息衍看着眼前这大大小小的许多个宫殿，说道。
面前透明的结界有许许多多，这一团那一个地散乱错落着，几乎毫无秩序。
透明结界下，大小不一的宫殿模样也是各不相同，有修长高挺的剑形，有浑圆敦厚的锤形，还有镇水牛的形状、香炉的形状、碗盘的形状，可谓千奇百怪，想来是与其中所居的神兵宝器原形相对应。
这样一座座宫殿在结界中，倒像是被妥善收藏了起来。
息衍施了个法诀，隐去三人身形，驱着云朵一路游荡，向着最后方那座最高的宫殿飞去。一路上也在各宫殿间来回穿梭，四处瞧着。
“你们看，那儿没有宫殿！”突然，宿尤指着侧方一处没有罩子的平地，示意息衍靠过去。
然而下一瞬，方才还一片平静的地面上，陡然刀光剑影、神光乱飞，利刃撞击和法术相碰之声此起彼伏，三人惊得立刻停住了云。
“这……是在比武？”巳湮有些难以置信。
她还以为仙界之中是一片祥和……
看了看周围，都是兵器式样的宫殿，息衍说：“这应当，是附近神兵法器的演武场。”
宿尤早就激动不已了：“唉呀呀，要不是此次不好暴露行踪，我也想打个痛快！”
息衍警觉地看向他，一把揪住他跃跃欲试的衣领，赶紧驱云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哎哎哎！”
一转头，三人又来到另一处平地前。
只见其上坐着几个衣袂飘飘的仙者，有人手拂琴弦，有人口吹长笛，倒是弹丝品竹，余音绕梁。
“这，倒很像人界的宫廷宴会……”巳湮不禁腹诽，这仙界还挺热闹……
一路向后方飞去，三人又先后路过了几座宫殿。
有精巧玲珑的香炉殿，透过窗子可见其内悠然坐着一位头戴祥云簪、纱裙如烟似雾的仙子，从身姿到发丝皆是无风自动、嫣然飘飘。
也有古朴粗犷的镰刀殿，檐下挂着各式各样的镰刀，农田一般的庭院中，竟还种着在人界就能见到的庄稼，一个佝偻着背的、农夫打扮的仙者正挥舞着镰刀收割。
……
三人皆是头一回来仙界，见到这一幕幕出人意表的情景，莫说巳湮，便是息衍和宿尤也是应接不暇，错愕不止！
“莫怪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息衍喟然长叹，“我先前只在书中读过有关仙族的文籍，如今看来，书上用‘耿直率真’来评价琅環宫，当真是过于含蓄了……”
宿尤则说：“怪道我爹常说他喜欢与琅環宫的仙者打交道了……”
一路走一路看，三人在开了不少眼界后终于抵达了最高处，那座最为巍峨雄伟的宫殿，也是琅環宫的正殿。
“这殿内收集着所有琅環宫仙者的名录，直接从这里查最快也最便捷。”息衍说这话时，三人正无视两侧的守卫，站在殿前正门口。
然而等三人走进去，看到的却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直冲霄汉的通天高架。
这些架子从近处一直延伸到远方，几乎看不到尽头。
三人：“……”
最快？
最便捷？
琅環宫没多少人？
“咳……兴许，书架上会有标识？”巳湮打破沉默，“九重楼的书架和人界的书肆便是如此。”
息衍也缓过神来：“……确实，冥界也会有标识，希望此地也一样吧！”
好在这里还没有离谱得太离谱，三人顺利在高架上找到了用作分门别类的标识。也好在虽然看起来很多，但也只是看起来，多数神兵宝器个头较大，有的一件便占了一个高架。
但……
“交给你们了！”仙界更多使用古文字，堂堂巳湮大祭司在此竟大字不识几个！她只好拍拍息衍的胳膊，语重心长地托付道。
息衍无奈点点头，下一刻却拖着她陪自己一起找起来。
这边两人一组，那边宿尤独自一组，各负责左右三列，这样一个个筛选过去，虽然磨人，倒也不难。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三人逛遍了大半个琅環宫后，终于传来宿尤的一声大喊：“找到啦！”
可等二人闻声过去，却只见他如丧考妣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息衍快步来在他面前蹲下，担忧地问道。
“哝，白忙活了……”宿尤无精打采地扬了扬下巴。
二人扭头看去，瞬间也是齐齐呆住。
那架上几乎空无一物，仅有的三两个物件也只是釜鼎瓦片之类的。
这便是三人寻了大半天的结果……
此时他们终于想起，上古时期神族并无书卷，记事通常只是在石壁器具，甚至绳结上，而书卷直至神殒之后五界分立，才开始出现。琅環宫内无论哪一种，都与灵愿笺上的金色书卷对应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