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现实与言情幻想的碰撞
陈嘉回想自己认识的朋友们的家庭,多半都是有重男轻女倾向的,而且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往往来自于家庭里同样为女性的家人,她们也经历过被重男轻女,为什么还要以同样的方式对下一代呢?
她们本身便受到了压迫,经历过痛苦却逐渐扭曲仿佛被驯服了一般,去压迫另一部分的女性。
这另陈嘉不能理解。
放学路上,陈嘉骑着自行车,让谷晓雯坐在后座。
谷晓雯说“我会不会有点沉啊,要不我下来跑着吧!”
陈嘉军训一天胳膊腿都很痛,可是出于内心对谷晓雯升起的一丝保护欲,她偏要咬牙硬撑,装强。
“没事,我带你很轻松的!”
谷晓雯便帮着陈嘉以脚蹬地的方式,希望能减少陈嘉的负担。
两人聊起这个话题。
陈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重男轻女是男权思想作祟吧,可为什么偏偏更多的是来自女性对女性的压迫呢,作为不公平的受害者,却维护着不公去压迫别的女性,不管是你还是我以前的朋友,家里有重男轻女现象的大多都是奶奶。”
比如周瑜,她奶奶一见周锦是个女孩儿脸子就变了。
又比如杨倩倩,她的奶奶更甚是直接说杨倩倩母亲生不出男孩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谷晓雯“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我觉得是因为人会被环境驯服,又或者说,在这种不公下,并不是每个女性都是‘受害者’而是顺应下的获利者。”
“获利者?”陈嘉有些震惊“搞这种压迫大家都是被剥削者,哪里会获利啊!”
重男轻女的压迫降低的是所有女性的权益,怎么会有女性从这种环境下是获利者?
谷晓雯便讲起她的观点“你知道吗,有一种女性将自己的精神与个人价值都寄托于男权,她们依附着男权以获得对自己的益处,不知道你在网上看到过没有,说难听些,有的女性不去创造自己的个人价值而是甘愿做宠物,去迎合男性,更轻松的获得甜头。”
“至于老一辈么,她们被驯服着遵守父权社会的规则,等待着丈夫或儿子地位的提高,将来自己也便能依仗着媳妇熬成婆的资本,终于能抬起头来,去压迫晚辈女性,从中也就获得了‘权利’。”
陈嘉听的有些呆了,原来能够受到正向教育是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是否有重男轻女,因为爷爷奶奶的子孙很多,并不差她这一个,这个压力从来就没压到过他们家头上。
以前是没这个意识,后来跟周瑜杨倩倩聊起来各自家庭才恍然原因。
母亲虽也萌生过生二胎的想法,却并不执着,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因此自己才没有生长在一个压迫的环境里被驯服,此时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男女应该平等,在这种不平等下生存的女性都是被压迫方。
而不幸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女孩子该如何反抗呢?
久而久之,她们甚至不会有反抗的概念,而认为这一切都是正确的,顺应着不公被驯化,并在这种环境下转变为对晚辈的压迫方。
“这是封建遗留下的垃圾,终究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被淘汰掉吧!”
“自我价值的觉醒才能推动时代的进步,不然这些还是会像霉菌一样的滋生,而且,我觉得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你知道吗,自从女性权益的觉醒,有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捍卫平等,而是借此挑起对立,以女权之名,行利己之事,我们应当消除的是糟粕,不是使男女之间产生对立,更不是反过来压迫男性,这不叫平等。”
“可能,想要消除糟粕想要获得公平就会激起一些人群的对立吧,因为这其实也是触碰到了对方的利益,其实我觉得,男女本身便存在生理上的差别,如果说男性怎么样女性也怎么样,也不是很实际,单是一个生理差别就无法做到让人人满意的‘平等’,每个人想追求的平等总是不太一样。”
“确实是啦,就像每个人道德水准和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观点没办法统一,咱们说的都是大的了,实际点讲,每个人每天生活那么劳累,哪里顾得上精神层面的追求,小家都是过的下去就行了。”
“这才可悲吧!”
“梦想和能力不成正比,人会被消磨掉曾经的斗志。”
两人聊到最后,结论却是精神层面的追求太大,陈嘉最终感慨说“至少如果以后我结婚生孩子了,我会教育她追求独立,人要有自我价值,而不是依附于谁。”
谷晓雯也点点头“时代正是通过一代一代人的改变得到推进,也许我们这一代想杜绝这种糟粕很难,但至少我们开始意识到了,那么从我们这一代开始,就会减少往下传递糟粕。”
“晓雯,我觉得你真的很有想法!”陈嘉觉得谷晓雯好像一个宝藏,表面看起来酷酷的不好相处,接触起来其实很友善有着反差萌,而如果往深处聊一些话题时,她又会有着自己很强的见解。
好像一本书,越翻阅越有趣。
“嘿嘿。”谷晓雯被夸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你能听我说这些,我本来是拿这些话说我妈来着,但她根本听不进去。”
“说你妈?”陈嘉重复了一遍,话落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咳,那个我不是在骂人啊!”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谷晓雯笑起来,便又聊起她母亲。
“我父亲就是个典型,他认为女性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准许我妈工作,让她一心在家照顾好孩子和公婆,做好家务就够了,我妈一开始是个很有浪漫情怀的女人,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与追求,可以说我的一些想法也来自于我妈。”
母亲一开始很有生活的激情,她有着自己的追求,那时她还很快乐,家里也很幸福。
“可是她自从不再工作,生活圈子不断缩小,钱要通过男人给,她就渐渐的只能依附于我爸,圈养是会消磨掉一个人的思想的,它会使人从平等的夫妻关系中退下来,变成一只宠物,我妈离不开我爸,所以我爸犯了错她总是选择原谅,可有时我会觉得她不是因为爱情而无法与我爸割离,而是长期依附对方生存的后果。”
这些年无数事情的折磨,真的还有爱情无法割舍吗?
谷晓雯觉得,如果母亲是一个拥有自己工作的独立女性,能够从婚姻中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割舍掉二十年的感情或许会有些痛,但不至于不能割舍。
现在这种被困住的情况,更多的是因为离开了就活不下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姨夫给我妈找过一个工作吗,那时候我妈也很痛苦,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只能靠我爸给钱过日子,于是想要重新融入外面的世界,起初我妈做的很开心,工资虽然不高但从中她感觉到凭自己双手赚钱的价值感,是依附丈夫所得不到的,可我爸知道后很愤怒,就给她搅黄了,他俩闹了很久,我妈就又开始顺从,顺从的结果就是跟社会脱轨,只能依赖我爸活着,去原谅,去求我爸回归家庭。”
“我就跟我妈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依附,绝对是很危险的事情,依附意味着自己主动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附属品既随时有被丢掉换掉的风险,一旦被舍弃就无法独立生存。”
“我妈听不进去,她已经陷入了怪圈里无法自拔,使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好在我爸常年不着家我便不受他管束,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他虽然限制住了我妈,但我偏偏生出了反骨来,看着我妈依附于人的下场,这辈子我都不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谷晓雯的话让陈嘉意识到,女性如果在婚姻中丧失自我,是多么的可怕。
“婚姻明明是由爱而结合,却能成为锁死女性的铰链,太可怕了!”
陈嘉发自内心的感慨,突然就不那么渴望小说里的爱情了。
小说是小说,现实可比小说恐怖得多。
结果谷晓雯却告诉了她更现实的话“婚姻也不全是由爱结合,因为婚姻不同于爱情,没有爱情一样可以结婚,出于各种原因目的的搭伙,财产重组共同抵御社会风险之类的,不过啊,你看看现在的社会新闻就会知道,如果你本着抵御社会风险的心结婚,很可能风险就来自枕边人呢?”
“我算明白周瑜为什么不想结婚了,有机会一定让你俩认识认识!”陈嘉说着,气喘吁吁的停下车子。
“到了,这儿就是我家,我去停个车子。”
“好。”
谷晓雯脚一搭地就离开了后座,陈嘉从车筐里拎出书包,将自行车锁进车库。
在她的世界里,一直向往着言情小说里的爱情,可是大多数的言情小说主体还是女性依附男权生存,即便标着女强,大女主,真正能脱离开男主的却依然少之又少。
女频文与其说迎合女性的幻想,本质上还是男权下的产物。
小说如果代入现实,那便很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