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江一程坐在床沿，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哗水声，又想到今晚要跟黎衍睡一张床，整个人就紧张得不行。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背九九乘法表，然后是化学元素周期表，接着从《离骚》背到《岳阳楼记》，又从《逍遥游》背到《出师表》，这才堪堪压住慌乱。
他松了口气，避免再胡思乱想，决定找部恐怖片来缓解一下气氛。他把枕头放好，靠在chuangtou刚点进某电影app，微信就跳出了一条消息，是先前陈谋拉他进的游戏群。
叮咚叮咚叮咚——
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震得手机微微颤抖，江一程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正在加载的圈圈，好一会儿才成功切进微信页面。刚进入群聊，就看见陈谋分享的一篇文章。
阿某：【链接：男生彻底爱上你的十大表现】
阿某：搞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可以看看链接，兄弟，张乐乐这朵桃花不错，别错过了。
……
江一程不太感兴趣，想退出去看电影，手指却不小心一滑，点了进去。他手机卡，约莫等了十来秒，页面才加载出来。入目就是一句加粗加黑的“如果男人有这十种表现，说明他爱上你了”
1舍得为你花费时间和金钱。
江一程扫了一眼，准备要点退出的手顿在了半空。黎衍刚刚为了他花了一大笔钱，而且，平时总是花时间带他吃好吃的……
江一程的心猛得剧烈跳动起来，他立刻滑动屏幕往下看。
2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
江一程立刻想起了许恩沐和齐小查。
3对你很温柔，经常有笑意
黎衍对他是真得很好。
4开玩笑说喜欢你，想当你男朋友
……
文章看完，江一程耳尖发烫，十条中了七条……
黎衍他难道喜欢我？？！！
这个想法甫一生出，江一程就把它按了下去，他想起花园里黎衍说过他是直男，喜欢女生。可是林牧以前也喜欢女生……黎衍会不会也……可是谈恋爱影响学习……
江一程乱哄哄的，几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
黎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被薄被裹成蝉蛹的江一程摊煎饼似的，在穿上翻来覆去，神情十分纠结。
他问：“怎么了？”
江一程想得太入神，没注意黎衍出来的动静，乍听到声音，吓得身体一僵，也不敢再翻了。
他背对着黎衍，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没没有。”
黎衍觉得他可疑，却也没有问什么。
他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坐到书桌前的靠背椅上吹头发。他吹了会儿，余光里瞥见江一程偷偷摸摸看了他好几次，心里更觉得可疑。
他拿出手机，用小学渣的号给江一程发了一道数学题，求解。
黎衍深知“日久生情”的道理，所以自加了江一程好友后，他每天都会发题请教江一程，培养感情。
他坚信只要时间一长，小朋友一定会将心事与他分享。
江一程正时不时偷看一下黎衍，企图从他的某个表情，某个动作中发现他也喜欢自己的证据。手机冷不丁一震，把“做小贼”的他吓了一跳。
他翻了个身背对黎衍，解锁手机，发现是小学渣问他题。题目不难，他很快发送了要运用的知识点，并做了详细讲解。
小学渣像往常一样给他发了一个谢谢的小表情，江一程盯着小表情看了半晌，鬼使神差的，他给小学渣发了一条消息。
程小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砰”一声响，黎衍一个没拿稳，手里的吹风机掉到了地上。
“没事吧？”
江一程闻声坐起身，问道。
黎衍弯腰去捡吹风机，笑了声，说：“没事，手滑而已。”
江一程看了会儿，确定真没事，才重新躺下，心虚地背过身去。
黎衍目光在他背影上停顿了三秒，又转到手机上，看着江一程刚给小学渣发的消息，心里却没有预想的那么开心，竟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惆怅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移动，回复消息。
小学渣：“方便的，程哥哥你说。”
消息发出去之后，黎衍看着消息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足足看了十分钟，也没见新消息发出来。又等了约莫十分钟，江一程的消息才出现，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撤回了。
接着又是五分钟的“正在输入中”之后，他才看到江一程的消息。
程小江：“我有个同学，我同学他有个朋友，对他非常好，总带他吃好吃的，又帮他还钱，而且是一笔大数目。他和朋友都是男生，他喜欢男生，他朋友说自己喜欢女生。你觉得他这个朋友有没有可能喜欢他？”
黎衍眉峰微微拧了起来，小朋友这是误会了。他立刻打字回复。
小学渣：“不可能。朋友帮助他只是为了友情，你同学不要多想。”
程小江：“可他对我同学真得很好。很照顾也很温柔。”
小学渣：“这是男生跟男生之间的友情。直男不会想那么多，你同学应该是误会了。而且朋友说了喜欢女生，那肯定是不可能对你同学有那方面的兴趣的。”
江一程看着小学渣的回复胸口又酸又涨，他不死心，继续打字。
程小江：“他为了帮我同学，说是我同学的男朋友，还会牵我同学的手。”
小学渣：“那只是为了帮忙，男生之间勾肩搭背，牵手也很正常。你同学是gay才会多想的，我肯定他的直男朋友只是纯友情。”
程小江：“谢谢你。我要睡觉了。”
小学渣：【晚安小表情】
江一程心里稍稍腾起的一点点旖旎情绪一键被清空，他喜欢了黎衍很多年，却从来没想过黎衍也会喜欢他。当他意识到黎衍可能也会喜欢他时，那种愉悦比他中考考了全市第一还要多千百倍。
可是，当这个念头被摁死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难过，难过太多，满溢而出，勾出了这些年一直被他死死藏起来的苦涩和酸楚，一下排山倒海向他侵袭而来，江一程觉得自己像是溺了水，呼吸困难。
他突然坐起身，说：“黎衍，我想喝酒。”
黎衍见江一程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自责，既然知道小朋友的性取向，以后他应该注意跟小朋友之间的距离。
他下楼给江一程拿了两瓶鸡尾酒，说：“冰箱里只剩这个了，可以吗？”
江一程点头。
黎衍替他打开了瓶盖。他接过鸡尾酒，咕嘟咕嘟一下将两瓶全喝光了。他把酒瓶递给黎衍，脸颊泛起红霞，眼神变得迷离。
黎衍看了看鸡尾酒上只有38的酒精含量，又看了看已经醉了的江一程，露出笑来，小朋友酒量原来这么差。
江一程看了黎衍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叫了声“衍哥哥”。
黎衍被他叫得愣了一下，轻声问：“怎么了？”
江一程只看着他，不说话。黎衍哄他睡觉，他摇头，也不让黎衍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江一程突然含含糊糊地说：“疼。”
黎衍听他说疼，就紧张起来，问：“哪里疼？”
江一程抓着心口，难过地说：“这里好疼。”
黎衍心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麻。他伸手去帮江一程揉胸口，低声安慰：“程程不疼，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程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