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44
不一会儿, 崔耀宗和王喜平也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胡杨林。
胡杨林是为之前自己的态度来找明治承认错误的。
明治对此并不介意，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饭。
胡杨林下意识拒绝了。
王喜平是彭团长亲手带出来的兵, 说话风格跟彭海军同出一撤，踢了一脚胡杨林，又骂了两句，让他听命令。
明治笑着让身，将三人带到包厢，介绍道：“这是我妹妹, 姜瓷。”
崔耀宗愣了一下：“队长，不是嫂子吗？”
明治神色未变，抬脚往崔耀宗屁股上一踹：“滚蛋, 再瞎叨叨罚你夜间负重十公里。”
崔耀宗立马闭嘴。
姜瓷愣了一下, 没想到明治还有这样一面, 低头笑了笑，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同三人问好。
明治和王喜平一见面, 就往角落里一坐, 开始小声讨论起训练的事。
崔耀宗见状，找接待员要了个干净的脸盆，拿开水把桌子上的几套碗筷都烫了一遍。
“你这是干啥呢？”胡杨林问了一句。
崔耀宗看了他一眼：“烫碗。”
这不明摆的事么！
胡杨林噎了一下：“我知道你在烫碗，我是问你干嘛弄这个, 这碗不都是干净的么？你为啥再烫一遍，不是浪费水么？”
崔耀宗的动作一顿, 抬头对上胡杨林那双眼, 里面充满了好奇和认真的控诉，想了想，到底没吭声, 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在对牛弹琴。
没想到，坐在一边的姜瓷出声了：“崔耀宗同志，你是广东人呀？”
崔耀宗回神，冲她点了点头：“对，我是潮汕的，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说话有口音？”
姜瓷笑着摇了摇头：“你说话没什么口音，只是以前听我爸说，广东那边吃饭前都要烫一下餐具。”
“是，在我们那儿的确有这个习惯，家里的长辈就算在家也要拿开水烫一下才吃饭。”崔耀宗说着，故意看了一眼胡杨林，明显是解释给他听的：“我们那里管这叫啷碗，干净是一方面，主要是讲究一个不用冷碗吃饭。”
可惜胡杨林对此并不赞同，听了之后忍不住撇了撇嘴。
崔耀宗有点生气，又说：“不过要我说，这个习惯可能也是为了消磨时间。”
姜瓷觉得有趣，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崔耀宗看她听得认真，笑起来：“你想啊，无论是下馆子还在家吃饭，从坐下到上菜，再怎么也得等上10分钟半小时的吧，这段时间就可以用烫碗筷来消磨时间，毕竟饿的时候，大家都不想说话嘛。”
“那你这会儿饿吗？”胡杨林突然问了一句。
崔耀宗看他一眼：“从早上五点起来就吃了俩馒头一碗汤，训练到现在，你说饿不饿？”
胡杨林点了点头：“我挺饿的，但我不知道你饿不饿。”
崔耀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嫌他话多啊！
姜瓷看着他俩一本正经地斗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另一边，明治和王喜平刚说完一个训练项目的改动，听到笑声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招待员探进身：“明治队长，可以上菜了吗？”
“康政委不过来了？”明治问了一句。
招待员笑了笑：“康政委已经回去了。”
明治点了一下头：“那就上菜。”
很快，一桌子现点现做的饭菜就上齐了，都是康国宏之前点的，除了一盘青椒毛豆外，全是豆花回锅肉，红烧鱼块，豆腐肉丝，还有拆骨肉这样油水大的硬菜。
胡杨林和崔耀宗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然团部食堂每天每餐都有肉菜，但这么硬的肉菜也不多见啊，看来今天是真的有口福了。
“明治队长，康政委之前还要了两瓶茅台，要拿来吗？”
“不用。”明治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康国宏下了这么大血本。
接待员把米饭送过来，是用大盆盛的，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崔耀宗和胡杨林两个人很麻利地站起来，分别给明治和王喜平盛饭，又给姜瓷盛，最后才盛自己的。
姜瓷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一大碗冒尖的大米白饭，有些发愁。
这么一大碗，她吃不完。要是在家可以拔给她哥或她爸，但这会儿不是在家，哪怕还没动筷子，也不好随便拔给别人啊。
崔耀宗见她盯着那碗饭愁眉苦脸的：“怎么，吃不完啊？”
姜瓷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碗比自己还多的米饭上，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你拨给我…”
崔耀宗的话没说完，明治就把自己的碗推到了姜瓷面前：“拨我碗里。”
崔耀宗“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冒失了，虽说部队一直都在强调厉行节约，他这一碗饭吃下去也的确吃不饱，但拨饭这事，尤其是男女同志之间，的确显得太过亲密。
明治就坐在姜瓷旁边，声音盖过了崔耀宗的，所以姜瓷没听到崔耀宗后面那句话，立马如释重负地拿筷子拨饭，还不忘说：“明治哥，我还没动筷子，都是干净的。”
明治看她把大半米饭都拨给自己：“你吃得太少了。”
姜瓷说：“我这是一种策略，少吃饭，多吃肉嘛。”
明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一桌人都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除了姜瓷，明治四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
说起来，这也是习惯使然。
明治四人平时都在部队，吃饭时间有限，吃完饭就有各种训练和任务等着他们，如果规定时间内吃不完吃不饱也没办法，到点了就得列队离席，所以一到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就跟装了定时器似的，务必要在十分钟内把肚子填饱，一点儿时间也不能浪费。
而姜瓷从小吃饭就是那种恨不得一粒米掰成两半吃的用餐速度，吃馒头也得用手揪成小块，一顿饭下来怎么也得吃上半个小时。
于是明治四人都干完两碗饭了，姜瓷那半碗米还没吃完。
明治无奈地笑道：“你吃饭怎么还数着粒儿吃呢，是不是菜不可口？”刚还说什么“少吃饭多吃肉”，结果也没见她动几筷子。
姜瓷摇了摇头：“吃饭太快对胃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一桌子都吃好了就等着她，姜瓷也觉得尴尬，暗暗加快了用餐速度。
饭后明治去后勤部借车，原本他是想让崔耀宗送姜瓷回市里的，但吃饭前跟王喜平讨论说训练科目的时候，王喜平提出不少新的构想，需要整理成文件上报，这样一来他就空出了一段时间，加上马上要下乡协助各镇公社修路固堤，不知道下次休假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就想着去当面跟善姨说一声。
明治开车很快，也很稳。
一开始两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一会儿，姜瓷开始犯困，说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明治余光扫了一眼，见她的小脑袋一直往前栽，伸手挡了一下，笑道：“困了就睡会，我知道大概路线，到路口叫你。”
姜瓷“唔”了一声，把座椅靠背往后推了推，双手环抱胸前，脑袋顶着窗户就睡起来了。
快到布塘街的时候，明治把姜瓷叫了起来。
姜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了一会儿神，才开始指路。
两人把车停在街口的马路牙子旁边，一起去了邵奶奶的院子。
邵奶奶的事，姜瓷在路上说了一些，也提到了姜新国，自然又不可避免说起康国宏在接待室的时候说他很欣赏姜新国的事，明治也不由得对她口中那位“爸爸”感到好奇。
郑予善和邵奶奶都在家，见着明治十分惊喜，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明治走的时候又被郑予善塞了一兜子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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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姜驰一直到九点半才回来，一进屋就被郑予善训了一顿。
姜瓷回家后并没跟郑予善告状，所以郑予善只是说他贪玩，把妹妹一个人留给明治照顾。
姜驰一听郑予善的训话内容就猜到了姜瓷没说别的，冲她笑着挤了挤眼。
姜瓷刚洗了脸，正抹护肤膏呢，瞧见他笑，也不理，“哼”了一声就往邵奶奶那屋去了。
她来邵奶奶这边住，向来都是跟邵奶奶一起睡的。
不过邵奶奶睡觉早，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姜驰乖乖挨了一顿训，等郑予善回房后，又去邵奶奶那屋把姜瓷叫了起来。
“干嘛呀？我要睡觉了！”虽然想通了她哥可能是因为在追求马文娇同志，才给人介绍医院那个工作的，但她还在生气，所以不想理姜驰。
姜驰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报纸包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喏，今儿在野炊那地方摘的。”
姜瓷别过头不看他，把报纸打开，发现里头包的是她喜欢吃的杨梅：“哼，你以为拿一包杨梅给我，我就不生气了？”说着，捻了颗杨梅就要往嘴里送，眼看就要咬上了，又停下手，转过头问，“这洗了吗？”
姜驰笑道：“洗过了，一颗颗洗的，吃吧。”
姜瓷“哼”了一声，背过身吃起了杨梅。
姜驰跳过长凳，坐到她身边，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说吧，你是不是因为医院那个工作生气的？”
姜瓷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姜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因为马文娇同志去了医院工作不高兴，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么，你不适合去医院工作，而且你不也不想去医院工作么？难道你不去，也不想让马文娇同志去？”
姜瓷又被气着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姜驰神色未变：“那你怎么想我的？你是不是觉得，你哥我为了让马文娇同志去医院工作，故意说你不适合的？”
姜瓷顿了一下，刚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我才没有！”
“还没有？”姜驰上手揉了一下她的刘海：“我还不知道你？看着挺大方，其实心眼小得跟针别似的。”
“那是你！”姜瓷拍开他的手。
姜驰长舒一口气：“丫丫，你是我妹，亲妹，我说你不适合医院那个工作，是真心这么觉得，明白吗？”
姜瓷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哥，你是不是想追求马文娇同志啊？咱妈知道吗？你这样上赶着，马文娇同志怎么说？”
姜驰看了她一眼：“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说个正事，前段时间广播站那边的老师联系我，说正在找人给《红凌艳》重新配音，我推荐你过去试音，时间就安排在下周三，去不去？”
姜瓷愣了一下：“配音？”
姜驰点头。
“可是我不会配音啊。”姜瓷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废物，医院的工作做不了，配音也不会。
“不用担心，有好几个角色可以争取。”姜驰笑道：“而且会有译制片厂的老师现场指导，主要还是看你的普通话和音色适不适合，我觉得你行，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姜瓷有点犹豫。
姜驰又说：“我跟你讲，这配音要是选上了，一下午就能挣普通工人一月的工资哦。”
姜瓷转头看他：“真的？一下午挣一个月的工资？”
姜驰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你是掉钱眼儿里了？怎么一听挣钱就这么大劲儿啊。其实挣钱还是其次，毕竟你不是专业配音演员，有这么一次机会就很难得了，但只要你能拿到角色，等你毕业证一到手，哥就能给你安排到工会去。”
姜瓷眨了眨眼。
她知道姜驰就是因为在广播站做播音员，才被工会主席注意到特调到市工会的。现在，她也要走这条路？而且听姜驰的意思，这事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好吧，不管怎么样，她哥没忘了她，这一点才是让她尤其高兴的原因。
姜驰挑了挑眉：“怎么样？哥疼你不？”
姜瓷“哼哼”两声：“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