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我试试吗
夜里。
姜书芸盘着头发,刚洗完澡,手里还抱着准备换洗衣服的盆子。
夏天的衣服薄,容易洗,姜书芸挽起袖子在洗衣槽里搓洗油渍。
白色的校服脏的地方格外明显。
她手上动作稍微一用力,盆子里的水溅起来,姜书芸手臂上沾了些,还有一些溅到了旁边洗漱的余诗身上。
余诗眉心皱在一起,扯过毛巾擦了擦。
姜书芸抱歉的看着她,把盆子往里面挪开,“对不起,我小心点。”
其实并没有溅起来多少,不过余诗的反应告诉她。
她很不满意。
余诗轻嗯了声,没再说话,放下毛巾便离开了。
姜书芸垂下眼,抿着唇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余诗好像不太喜欢她。
“书芸,你是不是在学校住不惯?”徐小予看着她问。
姜书芸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有时候半夜起来总感觉你在翻身,想着你应该是失眠。”徐小予一本正经的说。
姜书芸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认真:“我会不会吵到你?”
“不会不会。”
徐小予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人,扬起淡淡的笑:“我睡眠质量向来很好,雷都轰不醒。”
听完聊天全程的赵婂笑呵呵的开口:“你没在学校寄宿过,不习惯也正常,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
这话不假。
她刚开始来的时候是真的很不习惯,这几天下来倒是好了许多。
不至于彻夜难眠。
姜书芸点头,眼眸微微弯起:“我知道的,如果我影响到你们就告诉我。”
“矫情。”
一直待在一旁埋头写作业的余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寝室里面的气氛沉默下来。
姜书芸抬眸看过去,余诗依旧低着头看书,刚才那番话仿佛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似的。
徐小予尴尬的笑两声,急忙圆场:“书芸你别生气,余诗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对啊,她开玩笑的。”
寝室里的人纷纷开口缓和气氛。
“没关系,我没往心里去。”姜书芸唇角扬起,勾起浅浅的弧度。
-
进入高三的第一个周五,学校没有在周末加课。
“姜书芸,周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班长蒋陌刚进教室就往她这边过来。
姜书芸脑子里回想着自己这几天有没有做什么,没想出来,她问蒋陌。
他也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姜书芸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两分钟,调整好呼吸她才抬起手。
还没碰上把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姜书芸默默收回手,抬了抬眼。
是陈澈。
他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很好看,半垂下眼。似乎是注意到了她,那道视线缓缓移至她脸上。
“让一下。”
语气平淡。
姜书芸脸上表情显得慌乱,侧身往旁边挪开,让出位置。
陈澈视线短暂在她脸上停留,余光瞥见女生粉红的耳根,他收回目光,留下一句谢谢。
姜书芸顿了一会,才忙道不用谢。
周晴找她无关学习和平时表现。
刚踏进办公室,周晴就握着手机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周晴把手机递给她,“你家长。”
姜书芸:“……”
她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愣了好几秒才接过来。
“喂?”
“书芸啊,妈妈想了想,你高三阶段,现在不在我身边待着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想让你回家住。”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温温柔柔的。
“我爸呢?”姜书芸神情冷静,再次重复:“我爸也这么想的吗?”
问完,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必要的问题。
她爸向来听妈妈的话,全家的事情大多由母亲解决。
“这是我和你爸商量之后的结果,我们都觉得你回家我们看着更加放心,你爸下午来接你,你把东西收拾好,去……”
“那我呢?你们没和我商量。”姜书芸打断她的话。
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迟迟不出声。
半响,吴雅岚的声音才传来,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变得强硬起来,“妈妈希望你听话,你还小。”
姜书芸低着头,没反驳,“我知道了。”
她妥协了。
周晴拿回电话,心里对面前的女生有些担心。
有些家事她也不好处理,重重叹了口气之后,她才缓慢开口:“有事情就找我。”
“那老师我就先回教室了。”
姜书芸作势要走。
“姜书芸。”
周晴起身走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妈妈很在乎你,只是方式不对。”
“嗯。”
她懂。
姜书芸出去的时候随带着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周晴在她出去之后看着通话记录,再次拨了过去。
她的学生她要负责。
下午放学放的晚,虽然吴雅岚上午的时候说过爸爸会来接她,但手机迟迟没收到消息。
她能理解,姜振勇毕竟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对学生很负责,每天都要等班里所有学生都回家之后他才敢离开。
行李早早被她收拾好存放在了前校门的门卫处。
她背着书包走下楼,在路过前校门的光荣榜的时候,她慕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
盯着上面的一张照片看。
陈澈的照片被放在理科榜的第一排,一张未经修图的蓝底证件照,脸颊轮廓流畅,一双桃花眼十分平静,眼眶下可以看见淡淡的黑眼圈。
在几十张照片里显得格外出众。
少年不论成绩亦或者长相,皆是一众人中最夺目的那一个。
光荣榜上只展示年级前一百,而贴出照片的只有年级前三十,而剩下的则只有名字和班级。
而她的名字在最后。
她退后几步,打开手机相机,使整个光荣榜都能够出现在画面中。
拍完之后,她再次靠近,视线落在第一排的那张照片上。她抬起手肘,摄像头对准照片,画面模糊了一下才聚焦。
连拍了三张。
她点开她刚才拍摄的照片,还没来得及仔细瞧,身后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她。
“喜欢我啊?”
姜书芸慌张地将手机息屏,转身对上那人打量地目光,她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
手心里渗出汗。
还有比当事人抓到更尴尬的事情吗?
“你刚才是在拍我?”
陈澈看着身前不敢看他的女孩,又看了眼光荣榜上自己的照片。
姜书芸只觉得心跳的更快,喉咙像是被扼制住,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朝她袭来。
她身后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几分。
“对不起。”
“不用道歉。”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姜书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还不走。
就在姜书芸准备打招呼逃离案发现场的时候,陈澈出声了:“谈恋爱吗?”
顿时,姜书芸脑子里炸开了花,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和我试试吗?”陈澈耐心的开口。
姜书芸声音带颤:“我,和你?”
像是在求证什么。
陈澈轻声“嗯”了句。
陈澈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波澜,姜书芸悬着的心缓缓沉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我回去考虑一下。”
陈澈微微愣了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神情,看着她点头:“好,你考虑。”
-
姜振勇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看着学校里零零散散出来的几个人,心里有些自责。
姜书芸没埋怨他,倒是反过来替他解释:“我知道您很忙,我可以理解的。”
女儿懂事得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书芸,你妈妈只是怕你在学校不习惯,她只是担心你,那妈妈对你和弟弟都很关心。”
姜书芸降下车窗,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闻言及时出声阻止:“爸。”
姜振勇一噎,叹了声,语气无奈:“行,爸不说了。”
姜书芸一进门就看见靠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姜祈,见她回来,姜祈抽空抬头喊人:“姐,你回来啦。”
说罢,继续低头投入游戏中。
姜书芸:“……”
行李箱被后面进来的姜振勇推到一边,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怎么愣在门口,进去呗。”
姜书芸换上拖鞋,在姜祈身边坐下,转头皱着眉看了身边的人好几眼。
最后没忍住提醒:“少玩点。”
姜祈成绩不好,就算是现在已经初三了,成绩永远在吊车尾,想要考个像样的高中都难。
偏偏对于他,吴雅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的成绩不抱希望了一般。
压力全倾倒在姜书芸身上。
姜祈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姐姐的脸色,急急忙忙的开口:“马上,马上,这局打完我就不打了。”
姜书芸静静的看着他打完,然后才不急不慢的开口:“你开学检查考的怎么样?”
“……”
姜祈瞳孔放大,朝厨房看了几眼,确定里面的人没听见才放下心,“姐,你小声点,你弟弟我还想要多活几天。”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几句交谈声,客厅外听不真切。
姜书芸不否认刚才那句话是为了引起厨房里的注意,缓解心中的不平。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出奇的谁也没有说话,吴雅岚夹了一片肉放在姜书芸碗中。肉片一半是肥肉,一半是瘦肉。
“多吃点肉。”
姜书芸夹菜的动作缓缓顿住,看着碗里的肉拧眉。
身边的姜祈正吃得正欢,余光看见她碗中的肉片,他小心翼翼地发问:“姐,你要是吃不下就给我吧。”
“不用。”
姜书芸夹起肉片放入口中,软糯的感觉在嘴里漫开,她强忍着喉咙里的难受,咽入腹中。
姜祈默默把旁边自己还没有喝过的杯子推过去。
姜书芸朝他淡淡的笑,捧起水杯喝了几口,掩盖下了口腔里残留的味道。
“书芸,妈妈听隔壁家说了,住校没有走读的学习时间充足,妈妈也是为了你学习着想。”吴雅岚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的人认真开口。
“我觉得像你爸爸这样做一名教师挺好的,妈妈以前梦想着成为一名教师。”
她每每都会谈到她以前。
姜书芸放下筷子,抬起眼,对上吴雅岚的目光,“妈,我们高三九点多才下课,我回家至少需要十几分钟。”
吴雅岚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眼中的不满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现在这种关键时期,就是要抓住一分一秒用来学习,比不上别人就多花点时间。”
姜书芸默了,移开视线,一言不发。
一直不插话的姜振勇也不赞同这一点:“孩子在学校已经很累了,回来就早点休息,睡眠足了,效果才会好。”
吴雅岚:“姜振勇,你今天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吧!”
姜书芸不想看他们吵架,起身把空碗端进厨房,出来的时候说了句:“我先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