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有点狂
渝城的夜晚向来热闹非凡，街道上一些小商小贩将摊位摆出来，霓虹灯点缀了整个夜市。
万家灯火通明。
陈澈的家在锦园小区进去的第一栋居民楼。
一直以来都是陈奶奶和他一起住，所以住的楼层不高，在三楼。
陈澈抬头看了眼三楼的位置，客厅里的灯似乎还亮着，他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
房门一打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油烟味，客厅里吊灯亮的晃眼。
厨房里稀稀疏疏传来动静。
“小陈回来啦？”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澈脱鞋的动作停下，掀起眼皮看去。
他微眯起眼：“你谁？”
女人脸上的笑意不减，从鞋柜里给他找出一双拖鞋，像是在刻意的讨好：“小陈不记得我啦？”
“我姓邓，你叫我邓阿姨就好，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陈澈收回视线，眼神扫过边上的拖鞋，他打开鞋柜重新拿出来一双。
换好鞋，他绕开她，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女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望着沙发上坐着背对着她的少年，嘴角的弧度逐渐淡下去。
“怎么了？”
厨房里传来一道声音，陈荣杰解了系在腰上的围裙，顺手搭在饭厅的座椅背上。
循声看去，沙发上少年低头看着手机，身后的女人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陈荣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至女人身边，问到：“怎么回事？”
女人见他过来，颇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没什么事，估计是小陈好几年没见过我，不认识了。”
陈荣杰搂着她的肩走到长沙发前并肩坐下。
他看了眼旁边的陈澈，开口介绍道：“这位是你邓阿姨，以前我和她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你那时候见过的。”
陈荣杰早期也在外面给别人打过几年工，后来才开始自主创业，经营房地产几年下来也赚了不少钱。
就算真的见过，也是陈澈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陈荣杰还没有离婚的时候。
陈澈放下手机，视线缓缓上移，在画着浓艳妆容的女人脸上短暂停留，他嗤笑一声：“所以那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他的话实在难听，女人表情出现了裂痕。
“陈澈！”
陈荣杰起身呵斥一声，他带着一丝怒意：“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妈的事情。”
陈澈身体向后靠，语气毫不在乎：“无所谓。”
“你们俩谁也不输谁。”
陈荣杰一肚子的火都堵在嗓子口，看着陈澈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身边的女人拉住他，“算了，别跟孩子计较。”
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陈澈瞥了眼，手里的手机屏幕闪了闪，是李修铭发来的消息，问他去医务室花了多少钱。
他回复了一句三十八之后李修铭便转来了帐，他点了确认收账，然后熄灭屏幕。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开口：“婆婆呢？”
陈荣杰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把人接上去，现在他又一个人回来。陈澈是在责怪他不负责。
“你婆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有生意在这边，安城那边你妈会照顾。”陈荣杰解释道。
虽然两人离婚了，但陈奶奶对陈澈母亲一直以来都很不错，她会愿意去照顾陈奶奶也合乎情理。
陈澈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一阵恶寒，“你回来准备待多久？”
“后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这边待几年，正好可以看着你去高考。”
陈澈沉默下来，撑着扶手站起来，抬手指着陈荣杰身边的女人开口：“你要住在这里我没话说，但她不行。”
房子是奶奶当年出钱垫付的，后来陈荣杰非要去什么安城，房子就留下来给奶奶住了。
陈荣杰闻言表情冷了下来，“陈澈，你的礼貌教养呢，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长辈？”
他撩起眼皮冷冰冰的盯着她：“她以什么身份做我的长辈？后妈？还是你的情人？”
“陈澈！”
陈荣杰气得胸腔震动，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陈澈没躲。
“我们都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基本的教养都不会吗？”
一旁的女人像是被吓到，捂着嘴不敢出声，但惊恐的眼神出卖了她。
陈澈半垂着眼眸，话语像是在自嘲：“我不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吗？你们又何曾给过我教养。”
客厅慕然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水烧开发出的咕噜声。
“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女人说完，逃也似地离开。
“我回房间了。”
陈澈单手拎起书包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客厅。
厨房里。
陈荣杰语气抱歉：“目前只能让你先出去住一段时间，委屈你了，等之后我们结婚我再想办法。”
放下汤勺，女人转身抱住他，表示理解：“小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很正常，多给他点时间，我不委屈。”
陈荣杰把着她的肩拉开距离。
-
翌日。
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姜书芸昨晚翻来覆去一晚没睡好，失眠到了凌晨，刚睡下没多久寝室的闹钟就响个不停。
姜书芸是被徐小予拖拽着起来的。
她单手拖着下巴，看着ppt上面的英文，有催眠功效一般，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
“姜书芸。”
思绪回笼，姜书芸应激反应，一下站起来，眼里透着迷茫无措。
台上的女老师看了她几眼，教棍点了点ppt上的题目：“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姜书芸看着她教棍指着的地方，认真审了一遍题目，心下很快便有了答案，于是看着老师说出了答案。
女老师没急着回答她对与错，而是视线在教室里来回横扫，最后停住。
“陈澈，来回答一下刚才姜书芸同学说得对不对。”
站起来的陈澈对她的话有些疑惑，他目光在教室里转悠，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停在同样站着的姜书芸身上。
两道视线相撞。
姜书芸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掌心溢出汗。
她大概明白了。
他还不知道她叫姜书芸。
陈澈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讲台，启唇：“我想应该是没错的。”
教室里的视线稳稳当当的落在少年身上，他定睛看着讲台，身形颀长，单手撑着课桌边沿，手臂上交杂着微微凸起的青筋，手腕上是一块黑色全自动机械表。
女老师看着他开口：“那你说说看，她刚才怎么翻译的。”
陈澈：“……”
他不过是随口一答，刚才在解数学，哪里知道她回答了什么。
于是他把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回答了一遍。
他身边的兄弟遮掩住嘴巴，小声提醒：“哥们，不是这个。”
陈澈眉毛轻挑，也没改。
“虽然你这个翻译也是对的，但刚才姜书芸说的不是这样翻译的。”女老师说着视线朝姜书芸看去，撞上女生躲闪的目光，她才收回。
“就算是成绩好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什么课该干什么事要清楚。”
“坐下吧，别在我课上写数学了，虽然你们是理科班，但英语也是主科。”女老师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不能保证次次考试上一百三之前别开小差。”
话音刚落，班上有人没憋住笑，扑哧一声。
整间教室陷入了沉默。
女老师的目光凌厉的扫过去，那男生还张着嘴没来得及闭上。
“笑什么呢？”
不知道是谁突兀的插了句话。
“老师，他还真能保证。”
女老师眼神扫过去，表情冷了下来。
见女老师翻脸，那男生屁都不敢放，更别说顶嘴了，识趣地闭上了嘴。
女老师瞪了他一眼，没再责骂，视线一转，姜书芸还站在位置上，她努了努下巴，“你也坐下，认真听课。”
姜书芸点了点头，坐下，向前拉动椅子。
这节课一直持续到下课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陈澈，还写数学呢？”
同桌刘源凑过去大概看了一眼，倒吸口气，“不是哥们，这么拼啊？你不是拿了竞赛一等奖吗，保送名额少不了你。”
陈澈在草稿纸上潦草的写了一列数字，末了，签字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他撩起眼皮：“我放弃了。”
语气坦然，带着毫不掩饰傲。
刘源：“……”
不要给我啊！！！
“啧。”
身边的人突然出声，姜书芸偏头看她。
徐小予抄着手摇头，朝着陈澈的背影扬眉，给出一个评价：“他有点狂。”
姜书芸一愣，眼眸微微一弯，在习册上写下最后一个单词。
“但是有狂傲的资本。”
十二点的下课铃敲响，老师难得没有拖延。
姜书芸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写完了课堂最后几分钟留下的题，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她才抬眼。
陈澈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旋转着笔，动作熟练。
姜书芸合上书，从书包里拿出余下的钱，起身。
最后停在陈澈位置旁边。
一道阴影投下，陈澈手中的动作停下，放下笔，抬头看她：“有事？”
姜书芸将手中握着的钱平整的放在桌上，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
她语气平淡：“昨天的钱。”
桌上放着十二元钱，是昨天买药剩下的。
陈澈没收，“我说过，不需要还。”
“不是给你。”
姜书芸态度坚决：“我不认识李修铭，也不知道他在哪班，所以想让你帮我交给他。”
末了，她补了一句谢谢。
陈澈看着桌上的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成。”
这声笑让姜书芸有些懵，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姜书芸闻声回首。
陆盛半个身子趴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她回头偷瞄一眼，见人已经低下头去，她才朝着门口走去。
陆盛把另一只手里的小蛋糕塞给她，脸上噙着笑：“沈筱筱买的，她被徐老头叫去批改作业了，托我来带给你。”
徐老头确实很喜欢让学生来批改作业，他自己则戴着那副老花镜坐在一旁观察。
姜书芸放心的接过，“谢谢。”
“没事。”
陈澈这时已经放下笔，他单手扶着脖子，活动一下，余光扫过门口站着的两人。
女生扎着一头高马尾，鬓间有些碎发，弯着眼正和门口的男生说什么。
他收回视线，把桌上的书合上，起身从后门离开。
姜书芸放好小蛋糕，一抬眼正好看见陈澈从后门出去。
她抿唇，朝着他的课桌看过去，见桌上的钱已经被拿走，心下松了口气。
“姜书芸。”
“沈筱筱让你去楼下等她一会，她很快就改好。”
陆盛想起来说了一句。
姜书芸应下了。
姜书芸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徐老头正接着电话匆匆忙忙的离开。
沈筱筱看见她，直接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救命，这个英语课代表我是一天也不想当。”
“这他妈谁受得了啊。”
姜书芸开玩笑似的开口：“这说明徐老师器重你，认为你是可造之才。”
“可别！”
沈筱筱双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我觉得这是折磨，我还是适合放养。”
两姐妹相视一笑。
陆盛看着两人，抖了一下，“没事我就走了。”
“等会。”
沈筱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陆盛心中腾腾升起，他求救般看向姜书芸。
姜书芸双手一摆，表示自己帮不了。
“徐老头没在，剩下的作业你就帮我批改了吧，谢谢陆哥！”
话音刚落，没等他开口拒绝，沈筱筱已经挽着姜书芸的手欢快的消失在楼梯口。
陆盛：“……”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