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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揭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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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暄情绪比较差,刘静的后事都是由周冶一手操办的。其实刘静的葬礼好办,她也没有什么直系亲属了。

    周冶按照沈暄的话,把刘静的墓和楚茵、楚城建的安排在了一起。

    事后,周冶就带着沈暄从麦和回了江城。伤心地,伤心往事,还是早离开为妙。

    沈暄在离开的车上终究还是忍不住流泪满面的,她哭得太过压抑,眼泪往下流,就是不出一点声音。

    周冶起初都没有意识到她哭了,他见她把头偏向窗外,也没打扰她,她终究是心情不好的,自己静一静,看看周围的风景也是好的。

    可是她长期保持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周冶叫她,她也不理。

    周冶以为她睡着了,想着她那个姿势睡觉也不舒服,于是就近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然后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个松软的靠枕。

    他要帮她垫一下,碰到她的脸才发现沾了一层水。

    周冶意识到事情不好,解开安全带,把靠枕放在一旁,“怎么了。”他伸手捧着她的脸。

    沈暄胡乱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可是弄巧成拙,脸上的妆都被她弄花了。

    周冶把她的安全带解开,逗她说:“都成了小花猫了。”他边说边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帮她顺顺背。

    “周冶。”她嗓子有些沙哑,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我难受,周冶。”她把眼泪抹在他的衣服上。

    周冶舔舔嘴唇,发现无力感将自己裹挟,他此刻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安慰她,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吗,这个道理谁会不懂?

    他只能抱紧她,抱的再紧一些,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希望能缓解她一丝难过感。

    他们就这样抱了良久,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主动挣开他的怀抱,抹干净自己的眼泪。她用沙哑的嗓子说:“走吧。”

    周冶揉揉她的秀发,帮她把安全带系上,他把那个靠枕塞进她的怀里,跟她说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就到家了。

    沈暄点点头。

    周冶发动了引擎,他时而不时偏过头来看看她,过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睡着了,微微起了鼾声,他才放下心来。

    她刚刚哭得太狠了,鼻子有些不通气,睡觉时候的呼吸声很大,可周冶一丝也不觉得吵,他反而觉得安心,这是她梦里的交响曲。

    周冶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家楼下,沈暄这样,他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住。车缓缓停下,她依旧在睡。

    周冶见她睡得正香,眼角还挂着泪痕,一点儿也不忍心叫醒她。

    他停好车,轻轻把安全带解开,然后打开车门,把她抱了出来。他的动作还是有些大,终究是把她弄醒了。

    沈暄睁开惺忪的睡眼,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突然意识到自己悬空,她心里一惊。可是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她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夜色降临,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繁星把夜拉长。

    沈暄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怀里。

    “周冶。”她嘴紧紧贴着他的衣服叫他的名字,声音闷闷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嗯。”他发出好听的鼻音。

    “地瓜还在我家,我不知道它吃没吃饭。”

    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刘静的事,她就把地瓜独自扔在了家里。最主要的是,地瓜只是寄居在她家,她想着过几天周冶就会把地瓜接走,所以客厅里都没安装摄像头。

    两天没见这个小家伙了,她也不知道啥样了,心里记挂得很。

    周冶抱着她进了电梯,“不着急,一会儿你先去睡觉,然后我去你家把地瓜接过来。”

    沈暄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周冶住在了他家,自此没有搬出去过。

    沈暄伸手把电梯按好,然后又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电梯里还有别人,沈暄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从周冶怀里下来,但又觉得不至于那么矫情。

    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索性就保持着现在的姿态,反正也没人认识她。

    电梯“叮”的一声,沈暄被周冶抱着出去了,他听见她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害羞了?”周冶调侃她。

    沈暄锤他,“你快点开门。”

    “我怎么开?”周冶无赖地说,“我的双手都用来抱你了。”

    沈暄要下来,他贴着她的耳垂不放她下来,然后把密码告诉她。

    沈暄被周冶放在床上,他暧昧地说:“家里的东西你都熟悉,自己找就行了,我去把地瓜接回来。”

    沈暄“嗯”了一声,简单洗了个澡,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自己曾经的睡衣。她贴着闻了闻,没有怪味,看来周冶把她的衣服照料的不错。

    她换好衣服,就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翌日,沈暄见了蔡颖飞。

    蔡颖飞还是一惯的样子,化着大浓妆,留着大波浪,戴着墨镜,满脸的高贵。

    沈暄和她相比就略显得有些憔悴了,这两天刘静的事情让她状态很不好,她今天出来也没化妆。

    “什么事微信上不能说?”沈暄率先开口。

    蔡颖飞顿了一下,摘了墨镜,露出一个会心的笑,“自然是说在微信上不能说的事情。”

    “什么事?”沈暄提起了防备心。

    蔡颖飞从香奈儿包包里掏出一张房卡,“余辉酒店,302,你的房间。”

    “什么意思?”沈暄没去接那张房卡,警惕地看着蔡颖飞。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又不是我给你开的房。”她捂着嘴轻笑,“孙导说,他的编剧一定要住在五星级酒店,方便沟通交流,也好监督进度。”

    沈暄隐约想起孙鹏宇给他提过一嘴这件事,可这事怎么会由蔡颖飞来说?

    “那为什么是你来说这件事?”

    “孙导和周导关系不好,你也知道,他怕自己亲自来惹周导不开心。”蔡颖飞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孙导可不敢随便的惹周导。”

    要是沈暄没见过孙鹏宇挑衅的样子,恐怕会信了蔡颖飞的鬼话。她接过房卡,“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不过你还是听孙导的安排吧,他应该会和你说。”

    说完话,蔡颖飞又喝了一口咖啡,她戴上墨镜,扭着婀娜的身姿走了

    沈暄捏紧手上的那张房卡,力道大的恨不得将它掰断。她望着蔡颖飞的背影,眸子立刻冷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虚与委蛇,取而代之的是淬了毒的眼神。

    沈暄把房卡收起来,特意逛了街买了点东西。然后回到新租的房子收拾东西,她就等着孙鹏宇来联系她了。

    傍晚的时候,秦月突然给她打电话。这姑娘很少给她打电话,一般有事都直接发微信,这次显而易见是挺着急的。

    沈暄接了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哭腔。

    “秦月,你怎么了?”沈暄轻声问。

    “沈暄姐,我失恋了,他嫌弃我,不要我了。”

    沈暄心里一惊,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前一阵子方路才带着秦月见了家长,怎么今天就分手了呢?

    而且,刚刚秦月说方路嫌弃她,她是发生什么了?

    沈暄冲秦月要了地址后,人随便穿上一件外套就打车去了那家酒吧。

    酒吧就在江大附近,这个时间酒吧里已经很多人了,里面熙熙攘攘,音乐声震耳欲聋。

    沈暄挤着往里走,终于在一个角落的发现了秦月,她一副颓废的样子,正举着酒瓶给自己倒酒。高高脚杯在她的手里晃啊晃,混着耀眼的灯光,沈暄觉得她的眼睛都花了。

    沈暄坐到她身边,“怎么还失恋了?”

    秦月搂住她的细腰,眼泪又流了下来。酒吧里人声鼎沸,沈暄还是听到了秦月的声音。

    她说:“他嫌我不是处女,他嫌我脏。”

    沈暄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月看着沈暄澄澈的双眼,咬紧牙关,仿佛在做思想斗争,最终松了牙关。这事她信任沈暄了,也只能和她说了。

    “姐,我觉得你上次说得对,我和方路需要坦诚,然后再说订婚结婚的事情。”秦月喝了一口酒壮壮胆子,“然后我就交代了我家里的事情,他坦然地接受了,说这件事不重要,我就觉得他这人还可以。”

    秦月舔了舔嘴唇,指甲恨不得掐进掌心,“于是我就把自己给了他,初夜的时候我没有见红,他很生气,做完之后就给我耍脾气,我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他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就拉着我去看了电影,就是咱们遇到的那天。”

    秦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沈暄帮她把酒满上,秦月给她挤出了一个笑。

    “可我觉得我不能骗他,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是和他说了实话。”秦月抹抹眼泪,“我跟他说我高中的时候被主任强|奸了,还不止一次,然后他就不要我了。”

    听见“强|奸”这个词,沈暄大脑里那根弦断了,她其实有了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茫然无措,脑海里那些掩藏的记忆开始回笼。

    她怔了好久,才想起来把秦月揽进自己的怀里,问她那人是谁。

    “孙强。”

    沈暄听到这个名字也觉得恐惧到了极点,她腿有些发软,紧紧抱着秦月才能不让自己从椅子上跌下去。

    秦月紧紧搂着沈暄,压抑地哭,她仿佛说:“我真的错了吗?我错了吗?我明明没有错,我没错。”

    沈暄也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颤抖着嘴唇说:“没错,你没做错,错的不是我们,是那群王八蛋。”

    直到今日,听见秦月的话,听说了她的经历,沈暄才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那一个。

    “当初怎么不报警呢?”沈暄问。

    “我不敢。”秦月发出嘶吼的声音,“沈暄姐,我不敢,我害怕。”

    自尊心强的女孩子不敢把这些肮脏的事说出口,她们不敢面对周围人的流言蜚语、冷眼相观。

    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她挣扎、呐喊、嘶吼,可最终也没有勇气将自己剖开,鲜血淋漓地放在大众面前。

    沈暄紧紧地搂着秦月,她知道就算现在秦月想报警也没了证据。

    “月月,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从来没有错,不要让别人的过错伤害自己好吗?”她舔舔嘴唇,觉得有种无力感,“那个王八蛋早晚会受到惩罚了,他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我们,我们都得好好活,你不去想这些,你会发现这世界上有太多美好的事了,你可以去看江河湖海,去看秀丽山川,你以后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沈暄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出来。她曾经的遭遇在秦月面前不堪一提,那段黑暗的岁月是楚茵陪着她走过来的。

    她再看看秦月,她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罢了。

    “姐……”

    沈暄发现她是真的懦弱,面对秦月,和她同病相怜的人,她却没有勇气揭开自己的伤疤,她没法来开导秦月。

    她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对孙强的恨意更是嵌在了骨子里。

    那晚,沈暄和秦月喝了好多,两人一醉方休。

    沈暄问秦月要不要跟她回家,秦月拒绝了,她惦记着自己明天有早八的课,非要回学校。

    沈暄信不得别人,说自己没醉,非要亲自送秦月回去。秦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她们两个沿着这条街往前走,沈暄挽着秦月的胳膊,两人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沈暄看着秦月走进校门,想起秦月答应她自己会好好生活,也让她早点回去。

    沈暄望着秦月的背景消失了,她才察觉到一丝寒意。秋天到了,夜里太凉了。

    沈暄没听秦月的话,自己又折返回了酒吧,坐在刚刚的座位上,她又要了一瓶酒,边喝边看着旁边那对小情侣秀恩爱。

    后来,她觉得小情侣没什么意思,男生的情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也就不听了。她觉得热,就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穿着吊带的她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沈暄不管旁人的眼光,趴在桌子上发呆,时不时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小酒。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还会觉得她有些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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