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我害了你
“我想留下来。”
——
张老听罢，只是无奈叹了口气，便点点头起身了。
“有空去探望探望你陆大伯。”
张崇正看着爷爷的背影，脑中反复着这无厘头的话，有些疑惑。爷爷为何会突然提起敬灵伯伯？
这次爷爷带着他们过来，最主要的事明显应该跟陆家有关。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陆老又在哪？是生是死？
卿茴妍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起身钻进了被子里。
当务之急，睡他个天荒地老。
——
陆千熙没有回家，他不敢回。此番爹爹都追着他去了雾林，想必还是不愿自己去冒险的。
此次虽说有惊无险，可爹爹不会这么想。
如今回去，不是正好撞枪口上。
心里计较一番，便死皮赖脸求着王金弗收留了自己。
王措这小子可开心了，拉着陆千熙聊了好久。尽是些关于王金弗以及她那个女强人娘亲的事，听着听着，陆千熙便睡着了。
梦里，尽是雾林墓发生的一切。
铁线蚯、红蜈蚣、巨蟒、会活动的红目石像以及那具尸体……
满身是伤的德叔，昏迷的陆臣，面色惨白的鲁宁以及张崇正和王金弗手下惨死的弟兄……
最后，突然出现万千的白骨！
紧接着，父亲陆敬灵胸口被利刃刺穿后口吐鲜血，倒在他面前……
他很想醒来，却似乎被魇住，怎么挣扎也醒不来。
第二天，陆千熙朦胧中醒来，正对上王措熟睡的大脸。
轻手轻脚起床，洗漱，便出门去了银行取了一笔不小的钱。
回茗品茶馆的时候，碰巧碰见刚起床的王金弗从房里走出来。抬眼看见陆千熙，疲赖地揉了揉眼睛，顶着鸡窝头走向他。
“一大早干嘛去了？”王金弗低头看着皮箱。
陆千熙将箱子放在石桌上打开，露出满满的银票。这王金弗瞬间就精神了，双眼放光直盯着它们。
“也不多，就给遭难的弟兄们他们的家人。”
听了这话，王金弗收住了财迷的眼神坐了下来。将箱子合上，便开始闷不做声了。
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好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家庭富裕，自小便没受过什么苦。因而，如今是雇别人卖命的，而不是去为别人卖命的。
那些在别人手下卖命的，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给自己一口饭，给家人一口饭，不至于饿死。
要说北平，贫富差距极大。富人享受铺张浪费，穷人无病饿死街头，这是常有的事。
“那个青铜筒可有进展。”陆千熙率先开口了。
“得要一会儿，高通兄和鲁安两个人还在琢磨着。”
陆千熙点点头：“那么，接下来还是先调查中川家。”
“你还是没放弃啊？”王金弗抬眼正对上他的眼，发现他那眸中的那团火反而烧得更烈了。
陆千熙还是点头：“你知道的，哪怕没找到爷爷，我爹他的命我还是要救的呀。”
王金弗没再说话，将桌上的箱子推向他：“你爹已经差人给过了，连同崇正的那份。”
王金弗说的很平静。
说到父亲，陆千熙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
“我回去看看我爹，这些钱你就收着吧。顺便帮忙去医院瞧瞧他们，待会儿医院汇合。”话罢，陆千熙转身，一路小跑朝千古颂而去。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千熙已经跑了没影。
王金弗不禁郁闷，他倒不客气，自己还没答应呢。再者，他完全不清楚这中川是什么人，从何查起？
罢了，先不管，到医院再说。
——
踏进院子里，陆千熙一时间还有些恍神。
父亲绝不准许他再去冒险，他是知道的。如今九死一生回来，他心里觉得恍如隔世。可再让他选择，他还是会去雾林走这么一趟。有线索，哪怕只是蛛丝马迹，这也是好的。
他坚信，他会找到爷爷，找到救父亲的办法！
“小陆爷，您回来了。”
赵全迎了上来，将恍神的陆千熙拉回了现实。
“我爹呢？”
“在，房里。”赵全退到一旁，给陆千熙让了路。
他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
陆千熙也没深究，疾步走向陆敬灵的房间。
刚进院里，便听着房间里传来猛烈的咳嗽声。陆千熙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然冲了进去。
房内的万佩明显吓了一跳，手里紧紧拽着一方手帕。
陆千熙一眼便看到了，手帕上隐约有血迹！
“怎，爹怎么了？”
只一瞬间，陆千熙的眼睛已经盈满了泪。他猜到了的，可他不愿去相信这是父亲的血。
陆千熙抬眼看着父亲的眸子，淡然而又有着对人世的眷恋。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压着一口气不让它吐出来。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咳出来！
“你先出去吧，我同他讲。”陆敬灵看着万佩道。
万佩握手帕的手紧了紧，最后看了一眼两人，默默离开了。
陆千熙半晌没回过神来，满脑子是那张手帕，那个梦和父亲。直到陆敬灵叫他过去坐，他才抬眼看去。这哪里还是那个神采奕奕的父亲，如今面前的陆敬灵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陆千熙不愿相信，才短短一天不见啊。
“你不必惊讶。”陆敬灵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无力而跌落。
陆千熙惊得急忙上前扶，眼眶的一滴泪就这么落下来。
“我这身子，早不利索了，你应该也知道一些。”看着陆千熙坐下来，陆敬灵才开口。
陆千熙没有回应他。
关于父亲，他只知道是因为爷爷下雾林墓得了病。但他也不清楚，究竟得的什么病。
他看着父亲苍白的嘴一张一合，似乎什么都听清楚了，又好像什么声音也没听见。檀香缥缈萦绕，陆敬灵这一开口便仿如过了许久。
他也算听明白了，这一切都因爷爷的一念之差。而爷爷，用他的一生在弥补这个错误。
至今，未归。
“熙儿？”
陆千熙听得这一声呼唤，顿时泣不成声。
“所以！是我害了您！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陆千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