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南都护府
交州地处境内红河三角洲西北部，坐落在红河右岸和红河与苏沥江的汇流处，无论是从南方到北方，还是从内地到沿海，均是必经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由于交州临近海洋，气候宜人，四季如春，降雨丰富，花木繁茂，百花盛开，素有“百花春城”之称，数百年来一直是安南的第一重镇，是不仅是安南都护府的治所，也是整个安南半岛的政治、经济、商贸的中心。
船队延红河而上，驶往交州，好在船队中最大的墨龙号也只有2000料，这已经是红河中游能航行的最大舰只，如果是3000料以上的船只最多只能行驶在红河的入海口。三天之后，船队抵达交州，由于郝运来已经派遣了一艘快船前去报信，安南都护府都督王钦若已经得到郝运来的密报，郝运来在密报中把周彧的武功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人足可败万人之敌，虽然郝运来是王钦若的得力干将，平时多有倚重，但看到如此夸张的言词，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郝运来密报中还提到了周彧的船队中还有谢家和叶家的少爷和随行队伍，这就不容得他不重视了。毕竟在谢氏和叶氏是江南六大姓，他虽是王氏弟子，但此番能坐镇安南都护府也是被这六家推举而来。
安南位于达州最南方，属于边镇守及襟带之地，且当地多是蛮夷部落，不服王化久矣，故而设都护府。大周沿袭唐代规矩管十州以上的为大都护府，不满十州称都护府，户满二万以上为中都护府，不满二万为下都护府，都护府设都督一名，大都护府从二品，中都护府正三品，下都护府从三品。安南都护府如今只有交州，爱州，驩州，峰州，陆州五州，二万三千户，故而只是中都护府，王钦若只是正三品的都督。安南地处边陲，土地贫瘠，故而从来不受重视，此处的正三品，若是回到洛阳中枢，需降半级使用，只合从三品，做不得一部长官。
然而大周举办科考已有三代数十年之久，眼下六部侍郎皆是寒门极有才华之士，仅论才学政务绝不亚于当今朝内任何一个宰辅尚书，若比资历更是进士出身，才学资历人望都足压王钦若一头，他根本无从争起。王钦若唯一的优势就是名门出身，故而他一心想收复安南全境十三洲，安南升为大都护府，则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坐实中枢正三品的品级，加上他世家的身份，就有资格一步跨过登临六部长官。实际上朝廷中有三部尚书之位常年空缺，都是侍郎在具体操办事务，“寒门侍郎，世家尚书”已是惯例，他与其和别人争侍郎的实权之位，还不如退而求其次求个六部长官的虚名来的容易。
故此，王钦若一心在安南做出政绩，加之为人圆滑，既然周彧来援，不管他是否真那么神通广大，但他以正三品都督之尊亲自在交州的红河港口迎接船队到来，也给足面子了。不过为了避免郝运来夸大其词，届时让他下不了台，他没有率领陆镶军和南胜军将领前来，只是带了一干文官幕僚前来等候。
下午时分，船队出现在众人眼中，果然为首一船是2000料的大型远洋海船，让王钦若心中略为放心，不多时船只一一靠岸，先下船的是郝运来，只见他垂手而立，恭敬地等下靠岸处，王钦若久居官场，极善察言观色，看到郝运来如此恭敬，似乎不是作态，反而吊起他的胃口，一心想瞧瞧这周彧到底是何般人物，竟能让郝运来这样的军中宿将如此尊重。
此时，船舷边出现一人，英姿勃发，一双眼眸若星光闪灿，又宛如古潭般澄澈幽远，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却在无形中流露出巍巍山岳，沉渊之水的气质，隐隐中又有一股清风明月般超脱出尘的韵息，这等神秘莫测的气质王钦若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见过，就算王钦若最熟悉的山东王氏弟子，进士及第，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已位居宰辅的王旦都没有此人的气度。他第一眼就感觉出此人乃尘世之仙，人中之龙，高山仰止，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只可与之为友，绝不可与之为敌。
心中有了这层想法，王钦若自然越发的客气，毫无上官的架势，周彧初来乍到，也希望和王钦若处好关系，双方若是都有这层意思，自然皆大欢喜。王钦若给周彧一行安排在都护府后院住宿，周彧和弟子远远就看到一座鲜花扎成的门楼，足足有一丈六七，不下数万朵鲜花结成，不但配色适当，而且结扎精密，分外漂亮，也使周彧感到交州无愧有百花春城的美誉。进了鲜花门楼，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大片平整的草地，足足有数十顷大小，草地上没有树木，全生着一般高低的如茵短草，青草如毡，一地翠色，蓝天上飘浮着几朵白云，颇有诗情画意的意境，这是典型的安南庄园的景色，和中原江南大不相同，也让周彧和弟子们感到异域风情。
当日晚间，王钦若作东，在都督府宴请周彧一行，这次他给足面子，把安南都护府文武上下官员全部聚齐，给周彧一行接风洗尘。宴到正酣处，一位中年军将起身说道：“久闻周彧少侠神功盖世，有天下无敌手之美誉，今夕一见，果证传言无讹。本将斗胆，可否请周少侠显露两手开开眼界？”周彧认出此人乃是王钦若列席前介绍的南胜军指挥使黄逸。
黄逸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把眼光看向周彧，显然心中都有这等期盼。周彧看了王钦若一眼，此事倒真不是王钦若指使，只不过他亦早想看看周彧的武功究竟如何，此刻故意装糊作涂，连忙举杯饮酒，假作没有看见。
周彧尔雅一笑道：“黄指挥使谬誉了，周彧徒负虚名，几手俗式，实不值大方之家一笑。”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推脱之际，周彧取出带在身边的风起云涌长剑，说道：”飞羽，你随我时日尚短，若仅论剑术，叶枫在你之上，但他修行的毕竟是西域剑法。为师以剑气术闻名天下，我把这把风起云涌赠与你，望你不坠为师的声誉。“
李飞羽知道这把风起云涌，乃是长白练气士的剑主韩天启赠给周彧的宝剑，足可与武林十大名剑媲美，其中更有一层剑术传承的象征意义在里面。他凝神捧着风起云涌，认真地说道：”飞羽绝不负师傅的期望。“周彧向他点了点头，给予他鼓励。
李飞羽静思了片刻，方才吸了一口气，似是有了想法，他从周彧的桌上拿起一盏斟满的酒斗，将酒斗交到黄逸手中，说道：“黄将军，尚请将斗中之酒洒向飞羽身上。”
黄逸有些迷惑道：此是何意？”
李飞羽平静地道：“雕虫小技，搏诸位一笑耳。”周彧此刻已知李飞羽的用意，心中甚是满意。
李飞羽看到黄定鼎面有难色，道：”若有滴酒沾湿飞羽衣裳，说明我技艺未精，怪不得黄将军。”
黄逸毕竟是武人，心中隐约猜到李飞羽欲施展的功夫，但又不太确定。他一言不发，腕上使劲，斗中酒呼然蓬升空中，化做晶莹万点，纷纷飞溅。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是一个对面，相隔最多只有桌面的空间，大约有三尺左右，空中的酒星蓬乱四溅，就在宴席众人神色大变之际。
一道冷森森的寒光已猝然闪起，缤纷如银河群星似的光点倏而布满周遭，像煞远古的流虹迸暴碎散，又瞬息合拢，幻为青烟一缕。在剑芒的光辉曳尾微微一抖中，李飞羽已将手中的风起云涌平平伸出，在一片惊异的赞叹中，风起云涌狭窄而锋利的剑身上，正沾黏着数不清的大小水珠，这一颗颗的水珠明亮而浑圆，在闪耀着寒光的剑身上轻轻颤动，四周及李飞羽的衣衫上，却没有任何一丝酒渍的痕迹。
李飞羽似笑非笑，将剑尖倚在黄逸面前的酒斗中，剑身上沾黏的酒珠刹时聚为一线，顺着剑尖流淌于酒斗之内，恰好满杯，不多不少，正是方才黄逸泼出前的酒量。
黄逸瞪着眼，张着嘴，良久才惊然悟觉的“啊”了一声，面上略有泛红，向李飞羽施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将今夕总算见识了真正的剑中名手！“”
此刻，陆镶军指挥使高鼎也赞道：”飞羽小弟这一手剑术，身与剑合，心与剑融，出手指
使，有如意念之中。剑术之精湛超绝，已然达到心与剑融之境了。“
有了这两位军中大将的定论，众人纷纷称赞飞羽有剑术宗师的资质，有弟子若此，师傅的功夫可想而知。在场只有周彧感觉到李飞羽在使出剑罗秋萤这一招数那一刻，全身气血凝聚如球，似是突破了瓶颈，分明已捉摸到金丹如圆的意境，一旦懂了这点韵味，那么假以时日，突破金丹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他对李飞羽眨了眨眼，似是询问李飞羽，李飞羽闻弦歌而知雅意，也点了点头，靠诉周彧他已经悟通了这一层道理。
看到此情此景，王钦若心中把周彧看得更重，有此人之助，安南都护府或可转危为安，甚至自己可以立下军功，进入中枢。俗话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王钦若此人最善把握机会，心中已经开始筹划起来。此等宴席，宾主尽欢，散席之后，周彧回到房间，正准备打坐运功之时，谢崇信在门外前来求见。
周彧已经猜到谢崇信的心意，让他进来，谢崇信进屋之后，立刻跪拜下来，说道：“请师傅收我为徒。”
周彧笑道：“你天赋，才慧，气质无一不佳，身俱领袖器度，可谓资质天成，在我众多弟子中，只有飞羽叶枫可与你相比。我虽不懂易数，但也看得出你有一代名相的命格，足可把谢家的传承发扬光大。以你的才学和家世，天下恐怕只有三数人足以做你的师傅了。”
谢崇信道：“看到师傅的无上神威，我方才知道什么叫万人敌，昔日汉班超投笔从戎，终成一代名将，我欲效仿他。”
周彧摇头道：“班超是班超，你是你，依你的资质若能修得文武双全，未来成就决不在管萧之下。”
管仲萧何那是古来名相，谢崇信听出了周彧把他和管仲萧何相比，显然对他期望极高，喜道：“师傅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周彧笑道：”有你这样的佳弟子，为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呢？你年纪最小，入门最晚，前面已有四位师兄，我希望你奋发上进，后来居上，这才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谢崇信大喜，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崇信必不辜负师傅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