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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练气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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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清晨,大荒寨人声鼎沸,练武场周遭已聚集了不下四五百人,几乎是倾寨而出,看上去黑压压一片。主持武试的自然是寨主蓝山重,他原本对武试并不乐意,但看到台下许多少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连观战的教习,护法,寨内仆人一干人等也是兴高采烈,仿佛过节一般热闹,心里也暗自嘀咕,大荒寨本是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娱乐。或许一年举办一次类似的武试可以盘活人心,更可促进少年们的上进之心,也未必是件坏事。

    寨主蓝山重双手虚雅,寨内的私语声很快停息,只听到寨主蓝山重说道:“本次武试乃是我寨前所未有的创举,共有五十名武生参加。所有教习和武生,必须公平参与,凡偏私徇情者严惩不贷。我宣布武试开始。”他话音方落,响起一片掌声。

    轻功是关外最大的门派长白派称雄武林的绝技,因此被排为第一项。场地就在练武场,在外圈设置了许多横木、河沟,栏架和竹杠,武生们需越过横木、河沟,栏架等障碍,同时要在竹杠上翻个跟头,方才算通过。练武场不大,一个外圈也就半里路,每一次比试连跑十圈算到终点,就相当跑了五里路。这一项不仅要求武生们具有长距离奔跑的耐力和轻功,还要掌握跨越障碍和水池的本领。

    由于场地有限,比赛进行分组,每组只有十名武生同时参加,取前两名进入决赛。周彧被分在了第三组,他看了前两组的比赛,长白山的轻功固然不凡,明显超出,得胜的都是长白一系的子弟。

    随着比赛开始,周彧也走到了起跑线,由于十名武生人数较多,大家都挤成了一团,周彧认为自己获胜的可能性不大,索性落在后面。比赛一开始,就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武生迅速领先,看他们的身法显然练得是长白山的陆地飞腾术,姿势优美且不提,每一跨步的距离较其他武生明显为大,而速率还不亚于其他武生。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周彧的速度也不慢,而且奔腾起来毫不费力,一开始三圈,由于前面有武生挡着,他还没有超前,从第四圈开始,他超过了前面一个速度慢下来的武生,就这样,到了第七圈的时候,竟然已经位列第三,今次与两个长白系武生的后面。到了第八圈的时候,周彧已经跟着前面两个长白系武生超了最后一名武生整整一圈,到了最后一圈的时候,周彧发现前面一个武生或许是年纪小,气力不够悠长的缘故,速度也放缓了,他却感觉犹有余力,毫不费劲地抄了过去,然后紧跟第一名跑过了终点,得到了第二名。在轻功这一项竟然能得到第二名,也有点超出周彧的预料,他的速度约然不如长白轻功,但胜在气力悠长。

    不过,到了最后的决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决赛共有十名选手参加,除了周彧全部是长白系的武生,这些武生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从比赛一开始就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让周彧远远落在后面,根本就没有让他发挥耐力足的优点,虽然他如果用足全力,也有加速的可能,但无奈差距太大,让他难以升起竞胜之心。到了最后一圈,前几名武生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更为加速,周彧也当仁不让得落得了第十名。实际上到了终点之后,他依然感觉浑身精力充足,一点没有疲劳的感觉,只是完全发挥不出来。

    轻功是第一项比赛,而且是长白山的绝技,因此决出胜者之后,掌声和呼声格外的高,周彧作为长白系之外唯一一个能进决赛的武生,回去之后也受到宋啸的夸奖。

    第二项是举重,虽然是不少武林中人鄙视的死力气,但也是武试历来不可缺少的项目。在这一项也有一些武生是被看好的,对于汉人说契丹已经是辽东的民族了,但是在契丹以东还有女真族,这一族不若契丹已经变成了半游牧半农耕的名字,相反他们地处严寒,含毛茹血,更加地原始和落后,女真族有专门的大力士,从小用海豹油提炼的一种膏油涂抹全身,一方面是防严寒,一方面有助于锻炼筋骨,大荒寨也真是用这种膏油给送来的孩子们抹用,否则各地来的孩子哪儿能经得起如此的寒冬。由于从小培养,且有独到的训练方法和药物配合,因此女真族的大力士在关外极其有名。

    这项比试相对简单,也无需分组,只要决定一个竞技的顺序即可,武生举石锁,每个石锁上,都刻有它的重量,武生可随意选择,一手举一个亦可,两手合举一个亦可,但只能举三次,举过顶,手臂伸直就算通过。先举的是十六岁组的十八个孩子,周彧在场外看着,一般的武生可以举起三百斤的石锁,极少数能举起四百斤,直到有一个手臂有熊头纹身的武生双手举起一座六百斤的石锁,可谓神力惊人,立即轰动全场,欢呼声不断。要知道一般十八岁骨骼定形,十六岁的时候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这个年纪能举起六百斤,那长大之后,力拔千斤亦非难事,那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大力士了,如无意外此人就是举重比试的第一名。

    十六岁组比完以后,到了十五岁组,这一组的成绩和第一组差不多,一般也在三百斤上下,最高的一个人也举起了五百五十斤的石锁,并不出彩,反倒是十五岁这一组有个女武生,双手各举起二百斤的石锁,在女子中独占鳌头,也掀起了练武场的又一高潮,博来不息的掌声和阵阵欢呼。

    到了十四岁这组,周彧被排到了最后一个,十四岁由于年纪小,明显成绩就差了许多,绝大部分只能举起二百斤,只有三个人举起了三百斤石锁。周彧由于修习的是金刚军荼利功,力气较普通武生大许多,平时自己练习的时候就举起过四百斤的石锁。因此,他一上场第一把就选了四百斤的石锁,毫不费力地举起,让场边原本对十二岁组已经没有什么期待的人们又提起了兴趣。第二把他又选了一把五百斤的石锁,双手举起,这一次明显感觉手臂开始发力了,但自己依然有余力。这时,场边的欢呼声已经一阵高过一阵了,不少人高呼六百斤,六百斤。

    被这么一鼓动,周彧真的有点想尝试一下六百斤,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重量,他看向宋啸,宋啸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显然意思是让他就此放弃,见好就收。周彧就在犹豫间,看到场边无数期待的面孔,一股不甘落人后的少年好胜心起,他直接走到了七百斤的石锁。起七百斤的重量已经成年大力士的重量了,主持这一项的教习看到周彧打量着七百斤的石锁,出于爱才的目的提醒道:“这个重量有点太重了,其实你就是举起六百斤,因为你年纪小,也将成为第一名。”

    周彧端详着七百斤的石锁,暗暗运足功力,一股劲力从海底轮经脐轮、心轮、喉轮、眉间轮、顶轮直接升到梵穴轮,直贯中轮,又从中轮遍布全身,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能够举起眼前的石锁。他看了一眼教习,没有说话,而是点示意感谢他的提醒,然后跨前一步,喉头蹦出一个“起”字,声音并不响亮,却如春日雷轰,左右脉劲力贯通,竟然把七百斤的石锁直接举了起来。

    周彧年不过十四,身形在汉人中算清秀挺拔,但是和寨内的武生相比身材明显偏瘦弱,一看就不像大力士的样子。竟然有超人一等的表现,举起七百斤的重量,实在超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也应验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立时全场轰动,掌声如雷鸣一般,更有人高喊“巴鲁图”,这是女真语中英雄的意思,也是对举重比试中大力士的最高褒奖。

    周彧放下石锁,此时他一张小脸似乎没有变色,唯独眉间天庭处有一道若有如无的红线,一半是因为运功的缘故,一半是因为过于兴奋,他此刻双臂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应该是有些脱力了,可见七百斤也接近他目前的极限。场下的宋啸摇了摇头,知道必是周彧好胜心起,想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哪儿能有那么多的心思来藏拙,他隐隐是知道周彧的身世的,也不知对他是利是弊。上午的两场比试就此结束,下午比试马术和箭术,这是周彧的短板,绝无取胜的道理,姑且参与就好。

    高台上,一个坐着的白衣老者一拍扶手,站起身说道:“好,我辈武者,就当勇猛精进,力争头游。这是哪一族的孩子?”这位老者额头微凸,眼珠发黄,相貌奇诡,一看不是汉裔,他身材高大,须发皆白,讲起话来有种不容置辩的强大气场,此人正是长白三剑的老二马仲元,今年已有七十岁,女真族人,辈分比蓝山重都高了一辈,他虽修行的是长白剑法,但走的却不是长白快剑的传统路子,自己另辟蹊径,剑路大开大阖,如烈火燎原,难以抵挡。

    蓝山重苦笑道:“他不是关外的孩子,而是南方的孩子。”马仲元愕然无语。

    此时一道清晰悦耳的声音想起,“我观此子的骨骼,不像力士,何以有如此巨力,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说话的这样同样一身白衣,此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满头黑发自然披落,混身上下朴素鲜洁,点尘不染,很有点飘逸出尘的感觉。蓝山重知道此人看似年纪不大,其实已经年过七十,只不过因为内功精深,练气有成,所以望之不过二十余岁。他是长白三剑的老三韩天启,也是这个组合中的三庄主,地位极高。韩天启修行的是长白一脉最高深的剑气术,剑气术,讲究练精化气,不仅对内功造诣要求极高,而且必须是童身方能练剑气有成,如剑气未成前破童身,则终身无望。韩天启,一生寄托于剑气术,终身未娶,虽然位于长白三剑的老三,实则功力第一,冠绝长白一脉。

    “此子来自唐朝庐州,家中书香门第,体质较弱,但修行的似是一种天竺上古的练体之法,以后天补先天之功,和我关外武学截然不同。”

    “天竺练体术。”韩天启喃喃自语,在他三十六岁剑气术未大成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来自天竺的婆罗门僧侣,两人曾有比试,虽然表面上以平手告终,但韩天启知道自己时则输了一筹,乃是对方相让所至,那人修行的就是婆罗门教传武学,已至宗师境界。如今他技艺大成,可惜斯人已逝,再也没有比试的机会了。

    “山重,我想见见这个孩子,或许我与这个孩子有缘。”他身旁的马仲元眉毛一跳,他有点担心老三把剑气术传给周彧,此子天赋不论,但毕竟是南人,未来恐是关外的敌人。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老三虽然练气有成,寿命远较一般武者悠长,但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剑气术对修行者的心性、悟性要求极高,寻觅到合适的传人极难。周彧也未必有这份资质和机遇,又何必阻止老三这份求才之心呢。

    中午时分,蓝山重差人把周彧叫到密室,道:“周彧,你今天的表现委实超出了我的意料。有一位武林前辈高人想见你,记住,这是你绝佳的机缘,千万不要错过了。”说实话,自从周彧来到大荒寨,由于梁淼川的关系蓝山重对周彧一直有所照顾,此子身上这股书香气息,在一堆武者中也确实显得鹤立鸡群、卓然不凡,须知蓝山重隐居漠河之后,心思和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南人北人之分也看得淡了。

    周彧走上宏图阁的二楼,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青年文士,盘膝坐在榻中,面露微笑,正望着自己。想到蓝山重相嘱之言,赶忙拜了下去,道:“周彧叩见前辈。”

    青年文士正是韩天启,他也不阻止,安然受了周彧这一拜,他说道:“孩子,你姓甚名谁?”

    “姓周名彧。”

    “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

    “练气几年了?”

    周彧也不知道自己修习金刚军荼利功算不算练气,回答道:“八岁修炼吐纳功夫,两年前开始修炼体术,已经两年了。”

    韩天启心中颇为诧异,因为周彧的体质骨骼不是力士,能举起七百斤的石锁分明是经脉通达,气贯全身的表现,若是按照中原内功的划分应该是跨过了炼精化气的筑基期,达到了炼气化神的真元境,若是炼体两年就有这种功力,委实惊人,他问道:“你这是什么功法,竟然有如此进境?”

    周彧暗自思索,我这门军荼利明王法,显然与中原和关外的功法不同,对方是被寨主蓝山重推崇的前辈高人,未必不能认出,索性就坦然说出来,或许更好,他答道:“启禀前辈,乃是金刚军荼利功。”

    韩天启点头道:”军荼利神功本是天竺婆罗门教的镇教神功之一,其后部分功法为佛教密宗所得,经佛教东入后为中原人所知。据说,这门神功可开人体一切力,通世间一切法,乃是一门无上的法门。不过这功法和中原武学不同,中原武学多是先难后易,筑基极难,如筑基不稳,则一生成就有限,如筑基稳固,勤加修炼,则功力日深。军荼利神功是先易后难,纵然是一愚钝之人修炼之初也进境极快,有立竿见影之效。但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讲究顿悟,极难进步,如无极高的才慧和悟性,或是天大的机缘,纵然修炼百年也难至大成之境。你可知晓?“

    若是一般十数岁的少年听闻如此高深的话,可能摸不着头脑,也就丢失了这份可贵的机缘,但周彧毕竟有一点灵性,他再拜:”惟请前辈指点。“

    韩天启点了点头,心想孺子可教,问道:“你看我今年多大了。”

    周彧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韩天启,看上去二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清清秀秀年青人;身着一袭淡青绸袍,但有一种飘逸自然、超凡脱俗的感觉,有点象传说中大山深川中修炼的仙人。

    他微微躬身道:“请教前辈高寿?”

    韩天启说道:”我亦是十二岁炼气,如今已有一甲子了,今年七十有二。”

    周彧这次真的保持不住平静字的神情,大吃了一惊。他也听寨内的武学名家说过,内功修炼到精深处,可使容颜不老,青春久驻,并可保持活力与体气泉源不使涸竭。然而,人力终有极限,表面上的痕迹淡褪,却无法完全袪除时光的摧残,人们能够将体气上的功能延长,却难以把既去的衰耗恢复。简单的说,懂得保元养颜的人,做得到比同年人更要年轻,焕发,活力充沛,可决非能有一甲子上下的差异。这就不是内家的修为,而是近乎限价的成就了。

    韩天启也仔细端详着周彧的神情,注意到了周彧天庭那一道隐隐的红线,平时不会出现,但凡运足功力或者心情大变的时候就隐隐透出来。早上举重武试的时候,他就有察觉,但终不如双方面对面交谈察觉的清楚,这也是他把周彧叫来谈话的目的。

    韩天启心中暗暗满意,他说道:”我修炼的是先秦一脉的道家炼气之学,武林人多称呼我等为炼气士,我得道于三十岁,故而相貌也停留在三十岁,从此没有寿命岁月之说,道在人在,道消人亡。”

    周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中的敬仰之情绝难抑制,虽然他也见过宋啸蓝山重梁淼川等武林第一流高手,但是和韩天启这等境界的高人一比,简直是萤火和皓月争辉,若是自己的技艺能练到这样的境界,那么人生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韩天启似是知道周彧的想法,道:“武艺之术,千奇百怪,武家之道,错综复杂,纵然后天苦练精益求精,也会因为一个人体质,悟性,禀赋,遇合,以及门派的内涵与传授方式,造成了各人修为上的深浅差异。我练气一甲子,勉强算是略有成就,从一个人的气息吐纳和骨骼体质中约莫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潜力。你的才慧和悟性虽然在大荒寨一偶之地属于出类拔萃,但在练气士中只算中人之资,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炼军荼利神功,或许在武林上也算一流的身手,确也未免浪费了这份难得的机缘。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个尝试?

    周彧问道:“请问前辈,什么尝试?“

    韩天启没有直接回答周彧的问题,而是转而说道:”天下境界与我相仿者亦有三五人等,而我在武学上唯独敬佩一人。那就是我的二师兄马仲元,长白剑法以快剑称誉江湖,以出剑的速度论,乃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剑法,然而长白剑法速度快,则变化就少了,失之雄厚。唯有我二师兄,把快剑练出了慢剑的意味,兼得快剑的速度和慢剑的变化,熔为一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把长白剑法推到了一种更高的境界,这才是我最敬佩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韩天启此话,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已经过于深奥,他实际上是在考究周彧的悟性。

    韩天启此话如醍醐灌顶,让周彧隐约看到一个新的天地,他心有灵犀地说道“前辈的意思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造,继往开来,走出一条适合自己,不同以往的道路。源于前人,却更胜前人!”

    韩天启原本只是给周彧抛了一个问题,没想到周彧的回答又给了他自己一个启发,也坚定了他心中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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