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野心登场
“林月龄,注意你的手腕。不要弯曲。”严钺严肃地说。
林月龄右手平举着一把54制手\\枪,额头沁出汗珠,手臂已微微打颤,但她没有放下。
她屏息凝神,再次积聚力量,调整握把姿势。
默念击打点。
瞄准。
扣动扳机。
震天一声“砰----”
墙角一块地砖被打的粉碎。
脱靶了。
林月龄面前是一个10米远的人形枪靶,枪靶上被标注出了5处致命击打点,胸腔、头颅、膝盖等。
在严钺的苛刻训练下,几乎是子弹不要钱似地使用,林月龄打了足足一上午,只擦边中了4发。还都是腰腹等位置。
其余人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宋秋甚至一发未中,刘军还因为握把姿势不对震伤了手腕。
在部队里人称铁血教官的严钺也无可奈何。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这间武器实验室停留三天了。这是一间保密权限极高的武器实验室,主要目的是测试各武器强度,测量数据等。
实验室占地700平米,组成部分是实验台、靶场、实验人员起居室。小而精的实验室包含了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轻型武器,就连华国最新研发的阿尔法火箭炮都赫然其中。
可以这么说,整座s军区建造的如此宏伟,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守卫这座秘密实验室。
不知为什么,s军区的人撤退的时候并没有将里面的科技结晶带走。可能是考虑安保门的防护级别极高,数米厚的安全门和安保系统于此,炸弹直轰都不能在门上留下一道伤痕。更别提这里还位处防空洞内,当初的建造标准正是按照核防护级别建造的。
就严钺的等级真的够不上这里。他之所以知道此处,还是因为身体素质过硬,被选作持械人员,以供研究员观察、记录。
严钺还记得这里的观察员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衔级高的吓人。要知道,这个军工实验室可由素有“科研狂人”苏博士领导的,那是一个视实验研究高于生命的真正令人敬佩的学者。
想起苏博士镜片后的那双看似淡然却严谨理性到了极点的眼,天不怕地不怕的严钺还真有点犯怵。
严钺看着掉落一地的空弹壳,毫发无伤的人形靶,以及十万分认真的林月龄,她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腕纤细到仿佛一把可以折断,他不由得沉默了。
新手就是这样,谁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
他忍。
一转头,正看见瞪着一双大眼的宋秋,如临大敌一般瞄准着面前的人形靶子。
分明是瞄准十米内地面上的靶子,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天上。
一声巨响过后,头顶的灯碎了一地。
严钺只能安慰她道:“已经很好了,你——再接再励。”他尽力从匮乏的词汇库中挑拣出最温和的词来宽慰宋秋,可宋秋还是有些羞愧。
他再忍。
再一转头,同样是十发十不中的陆赟正在手把手教放枪能放自己脚面上的刘军,堪称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补课。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他还忍。
忍不住了。
长腿一挥,往还在哥俩好的两人屁股上精准地给了两脚,还未等难兄难弟反应过来,严钺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背后,一手一个提到远方开小灶去了。
严钺心中怒火燎原,这么下去,这些人不被丧尸咬死,也会被自己人放枪崩死。
路过林月龄身边时,林月龄听见陆赟还在讲:“严长官!没有一个枪王是轻易成功的,其实我已经摸到了射击的诀窍,我感觉我的任督二脉马上打通……”
严钺邦邦又是两脚,踢得两人一人一个趔趄。
刘军: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月龄压下心中泛起的恶心,只当听不到。
她强忍着仿佛灌铅的酸涩感,再一次打直手臂,举起手\\枪对准了靶子的头部。
其实实□□击瞄准的感觉和影视剧里根本不一样。
影视剧里的主角边奔跑冲刺边瞄准,还能指哪打哪,弹无虚发。主角倘若受了枪伤,只需绷带包扎,甚至在没水没食物的逃亡期间,也能自行取弹。
林月龄咬牙,眯了眯眼。
“砰——!”
余音散去,人形枪靶被一枪爆头。
这是三天以来的第一次精准命中。
可惜只有在真正上手的时候,人们才会惊奇地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这样。
荧幕上六岁小孩都能轻易扣动的扳机,在现实中,即使是在最小巧的□□上,它所产生的后坐力,也绝非普通人所能轻易承担。
如动作不标准,轻则造成扭伤,重则手腕骨折,这就要求林月龄小心应对。
耳边传来陈西的赞叹声,林月龄并没有停下。
不够。
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此逗留三天,除去休息时间,严钺一直在对他们进行户外求生知识培训和冷、热|兵|器基础训练。
林月龄清楚记得严钺为众人一人挑了一支手}枪,告诉他们,在武器实验室逗留一段时间,直到众人有自保能力为止。
严钺严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女性,接着不无关切地说,女性只需学会□□的基本运用,和如何保障后勤工作即可。
而刘军和陆赟等男性需要进行高强度的作战训练,与之相对的,他也会对他们持有更高的评判标准。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刘军的哀嚎。
他的话如烈火灼烧落在林月龄心灵的旷野,又如带着冰碴的河水倒灌进林月龄的体内,虽不致死,却在冰火两重天极尽愤怒。
那时林月龄才恍然大悟,原来一路以来自以为是的拿捏人心,自以为尽在掌握之中的求生之路全是假的。
她并没有真正的安全,她的安全也从来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曾迷惑各路强者保护自己,并沾沾自喜。
她曾不屑他人愚蠢看不清局势,自认为紧握住人心,就是紧握住生存之门的钥匙。
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醒醒吧,世界变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要再用以前的思维揣度现在。
你以为你如隔岸观火,其实你亦身处泥焯。
严钺甚至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认为女人没必要学会使用机枪,太过沉重,他足以保护她们。
你以为人家许诺的“保护”,其实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中的幻影。
其实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只有自己变强大,自己拿在手中的才是真的!
林月龄的座右铭是“最好”。
她在学校内各种工作一直担任核心职务,上到组织活动,下到协调师生关系,能力一直都十分突出。
她深知,没有能力、仅仅依靠甜言蜜语的女人,位于整个食物链的底层,辉煌时锦衣华服,落难时就算是最低级、最卑贱的人都敢来踩一脚。
这些天的颠沛流离,恰恰验证了仅仅有玲珑心思是不够的,还要辅以雷霆手腕。
过硬的学术能力、精于人际交往、雄厚的经济实力,只有一步一步成为“最高点”,才能变成被人喜爱、向往,又不敢随意冒犯的存在。
无数个夜晚里她挑灯学习,不仅学习本专业知识,哲学、天文学、物理,凡是能在图书馆借阅到的书籍她都尽力研习,以期触类旁通。
面对鲜红的表彰,一次次刷新的记录,断层拉开的第二名,她总是笑对旁人说,侥幸而已。
她明白,要想做到最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凡是需要她协调的活动组织,她必定在举行的前一周记下到场的所有人员以及他们的关系。n大40周年校庆时,她精准的叫出了所有到场的知名校友,并如春风化雨般接待了他们。
就连现任的top2的律所负责人也对她赞不绝口,要在她毕业后特聘她进入事务所。
外在的身体是内在意志的体现,林月龄深以为然。多少个早晨她出现在操场、健身房、舞蹈房。羽毛球、乒乓球、网球,凡是可接触到的运动她都拿到了业余爱好者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常年控制体重,无时无刻不保持挺拔的身姿。
无数暗地里留下的汗水和无人处时的孤独,锻造出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林月龄。
她美丽,体贴,聪慧,近乎全能。
林月龄几乎在所有领域都拿到了“最好”的评价。
刻苦留在背后,荣耀留在身前。
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喜爱她,她从上学起就一直站在高高的山顶,她之下才是众生。
第一次被人以性别原因“格外照顾”,成为“被保护者”,严钺打着好意的幌子,背后却写满傲慢。
她感觉可笑极了,此刻已身处乱世,自然是实力说话。
凭什么?
难道“宽容”、“保护”是真正的爱吗?
并不是,那只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怜悯。
无需严格的训练要求,只需扮演被保护者的角色,逐渐失去自我求生的能力。
看似对她“好”的,只是披着美好外皮的毒药。
前些天乍起的疯狂念头再一次浮出水面,且如恶魔低语呢喃般在脑内盘旋:为什么要顺从,为什么要跟随?你才是统治者,支配者。
把生的希望寄存在别人身上,即如高空走钢丝,颤颤巍巍。
为什么要执着于之前的念头,为什么非要回首都做上流社会的名媛。
你应该借助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弱者顺势而为,强者逆流直上。
为什么不去涉足一条以前从未想过的道路,谁把枪杆抓在手中,谁就有话语权。不必再等待谁的救援,不必再依靠谁的帮助,你就是王。
林月龄,为什么不把命抓在自己的手中呢?
恶魔的声音惑人,编织出一个甜美到不愿醒来的梦境。
林月龄想,她自愿与恶魔为伍,她欣然坠入欲望的河流。
如果严钺认为她“不行”,那她偏要让所有人看到,她林月龄不仅行,还要做到最好。
如果末世中女人是默认被需要照顾的弱势群体,那她林月龄就要站在所有男人、不,是站在所有人的头上。
无论是成分复杂的陆赟还是陈西、宋秋等也好,都不能阻挡她变得更强。
她会像无数次夺得考试成绩第一那样,接着成为一名“最好”的末世求生者。
她举起手臂,微眯着瞄准人形枪靶的头部。
“砰——!”
正中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