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别再回来

    百灵父亲安葬了。

    千晴陪了百灵几日，二人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百灵，我要先去天一山一趟，过后便来接你。或者，你现在要不要便跟我走？”

    百灵摇摇头：“千晴，爹爹在族中做事那么久，没有得到别人半分尊敬。好不容易能为大哥和长老们做事，又遇到这样的灾祸。他一生命苦，这次托三哥帮忙，坟墓倒是分到了一个极好的位置。说来好笑！他这一生，实在没有意思！”

    百灵哭中带笑：“死后不再处于角落之中，对他，也算一点安慰了。不管怎么，他在我心里，是顶顶厉害最最重要的人。我要在这陪爹爹三年，不能跟你出这大荒了。”

    千晴心疼地搂着她：“百灵，伯伯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们迟早都会过去和他相见的。你要好好的，听见了吗？”

    百灵滚下泪珠：“我知道，明日，我便去天字一号药庐当值。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百灵！”这人几步走到百二人面前，是唐计。

    千晴就要离开，百灵拖住她：“你别走。”

    唐计没有修容，隐隐可见青色的胡茬，眼睛不错的盯着百灵：“百灵，伯伯……”

    百灵眼神除了哀伤，并无其他。她起身行了个礼：“唐计师兄，有劳你专程过来，我代爹爹谢过。”将带他到了厅堂。唐计走入厅堂，对着齐迟的牌位拜了三拜，上了一柱香。

    千晴要去给二人煮茶，又被百灵喊住：“千晴，你就在这里陪我。”千晴无法，只得坐在一旁。

    唐计看着百灵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伸手想摸一摸。百灵退后两步，声音平静无波：“唐计师兄，寒舍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请见谅。”

    百灵就在面前，却仿佛隔着整个紫色天河。唐计慢慢收回了手，脑中一片轰鸣。他真切的意识到，此刻，他连安慰百灵的资格都没有。他和百灵，再也回不去，也再没有未来。他心中绝望，清泪流下，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会将二人推得更远。

    唐计转向千晴行了个礼：“千晴师妹，劳烦你，好好照顾百灵。如果有什么事，叫人传话给我，我定万死不辞！”千晴回了个礼：“唐计师兄，你的话我记住了，百灵也听到了。你放心！”

    唐计再看一眼百灵，缓缓拱手：“百灵，我走了。你保重！”百灵红了眼睛不看他：“唐计师兄，慢走。”

    唐计泪水一撒，转身离去。

    百灵身子有些摇晃。千晴扶她坐下：“何必呢，好好说几句不好吗，跟陌生人一样。”百灵靠着千晴：“跟陌生人一样，还可以这样说说话。再进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林真这边，服下还神草炼制的丹药后，不日便转醒过来。只是她灵体受创严重，还需好好调养。林真自觉感应力提升许多，如岩石下涌动的浆液，就要喷薄而出。长老们大喜，感叹林真因祸得福。

    得知是千晴献出的还神草，林真百感交集，对千晴的怨恨消减。她心中暗叹，若不是自小被养在深山之故，若不是千晴为前任灵女，对千晴，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这样忌惮。以后，相安无事便好。

    青竹寸步不离的照顾林真，没有来见千晴。千晴想着见了青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也不去找她。

    不知几时起，千晴觉得和青竹之间有了隔膜，二人距离越来越远。有时自己想靠近一些，青竹也有意无意的对她疏远，叫千晴纳闷无语。

    千晴不解，后来见她和林真走得越来越近，心中好像有些明白。林真之前刻意表现对自己的敌意，目的已经达到。青竹在二人之间，和齐家绝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站林真。千晴嘲笑自己，不管怎么样，血缘最大，几十年的相处又如何，还是抵不过血脉里流淌的亲情。

    这日，玉嶂来唤千晴去修室。二人一路无言。

    千晴打破沉默：“大哥，是要给我服药？”“你要离族，不能不服药。”“送过来就是，何必这么麻烦？”“长老们有事交待，是好事，你去了便是。”

    凡是离开小春城的人，都要服下族中的秘药并立下誓言，出去之后不得泄露族中半点事项，也不得做出违背族中利益之事。否则，便不能按时服食解药，会异常痛苦的死去。

    这，也是玄界通用的一个手段。

    之前玄界不管哪派，服了药没有遵守誓言的人自不用说，到时间承受药力便是。还有一些没有没有服药，自行逃离隐遁的人，哪怕被追到天涯海角，只要没死，便会上玄界重赏缉拿的黑榜。这些人，无不下场可怖，还连累周围至亲之人无辜惨死。因此，即便服药不是心甘情愿，两害相较，还是必须服下。

    千晴还要问什么，玉嶂挥手：“到了便知。”回小春城后，玉嶂对千晴的态度也不像往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千晴只道是玉嶂认为自己对小春城再无用处，也选择了站在林真那边。千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到了修室，长老们都在，看着千晴的眼神和往日不同，很是慈爱。千晴不习惯这样和睦的氛围，浑身不自在。

    舒念长老道：“晴丫头，你转移灵力给林真，又不顾自身安危抢回药鼎，还献上稀世珍草救人。眼下要走，长老们感念你为族中的付出，有些东西要给你，你收下便是。”其他长老微笑着点头。

    蓝衣辈鱼贯而入，手上都捧着些东西。千晴一瞧，是一些药材和修行的器物，都是日常难以见到的珍品。在玄界，有了这些，便是世间的身家半亿了。

    千晴行礼：“千晴受族中供养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就算失去这条命，也无怨言。现在族中赐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千晴感激涕零。”她又行了个礼，将物品一一唤入空间袋。

    一灰衣辈呈上一颗黑色药丸。千晴仰头服下，没有了已往苦涩的味道，也没有胸闷的感觉。千晴心道，这封口秘药的口感变好很多，族中制药的技术越发高超了，难怪青竹会被重用。千晴又在长老前立下了封口誓言。

    与梵长老道：“千晴，你行事一向稳妥，对我小春城的忠诚众人皆知，按时到点位去领取解药便是。还有，不管你日后回不回来，都要认真修行，不要浪费了自身天赋。”

    千晴行礼：“诺，多谢长老教诲。”

    其他长老也都叮嘱了千晴一番话，半个时辰后，千晴和长老们拜别，离开了修室。

    玉嶂送千晴回去，二人仍是一路无话。千晴心中清点着方才得到的宝贝，也没有再理玉嶂。

    到了水杉院门口，玉嶂开口，声音听不出感情：“千晴，你有事，只要用紫铜铃铛，我便会到你身边。”

    千晴心中一酸，泪眼看着玉嶂：“大哥，我知道了。你多多保重，多照应着百灵。”玉嶂点头，转身离开。

    晚一些，玉嶂叫人给千晴送了好些药材、兵器、衣物、食物等物资过来。千晴心中感概，这些东西，又够进一次苍幽岭，大哥还是关心我的，她眼中又有了湿意。

    第二日，天不亮，致宁和百灵送千晴到牛头坳。齐涣和齐宣早已等候再此。小龙一直和齐宣待在一处，看到千晴，很是高兴，跳到她的手上。

    千晴叮嘱致宁：“五哥，我那根藤条，你要帮我照应着，化了形第一时间告诉我。”致宁点头。

    百灵和千晴紧紧相拥一阵，轻轻推开她：“千晴，往前走。别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