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带我出山
一晚上，雨下个不停。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屋里人心湿湿嗒嗒。
百灵和千晴并排睡着，各盖一被。
百灵睁着眼睛，看着床帏上方，眼神如古井无波，深幽黯然：“千晴，他们都说我不该这样。你也是这样想吗？”
千晴默了片刻：“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当时既然这样做，便是最好的选择。”
“我并无后悔，也不遗憾。如果重新来过一次，仍会这样。”
“那便是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不要去管别人就是。”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千晴笑了一下：“我和你不同，我并无牵挂，不想嫁，直接拒绝了便是。族中待不下，我出去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还可以选择，真是好。”
“什么都没有便是好？发现周围的人全在骗我，一切都是假的，便是好？这个好，我宁愿不要。”千晴心中沉重。
“嗯。我们许久没有这样一起聊天了。怎么现在聊的话题这般沉重？”多希望回到以前，鹿儿也在的时候，三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欢声笑语。
“很多事情都变了，这便是红尘炼心吧。真是太苦了，苦的我心里发麻。”千晴喃喃道：“怪不得离开的人，再也不见回来。”
大家只见千晴平日洒脱自在。百灵近日操心自己的事来不及，也无暇顾及到千晴，听她这样说，倒是吃了一惊。
她侧身抱住千晴：“只见你平日若无其事，但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好受。千晴，你要难受，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千晴也转身抱着百灵。百灵见她神色苍白，眼神冷漠空洞，心如死灰的模样，心疼不已，抱紧了她。
这段时日，千晴心中二十多年的人生被颠覆，只觉被全世界背叛和欺骗。除了师傅、百灵他们几人对她仍旧如昔，在族中，千晴是处处受到了百灵所说的，被所有人暗中联合起来的排挤和冷落。她想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知何故会沦落至此，内心一直得不到排解，心中苦不堪言。
此刻再无旁人，千晴和百灵同病相怜，引出了心中之话，压抑心底的情绪得到释放。千晴的眼泪一串串落了下来。
百灵看她这幅模样，想着日后在这族中，自己和父亲也不知道会面临怎么样的境遇，眼泪也无声滚落出来。
二人拥着，痛痛快快地流着眼泪。不知道哭了多久，百灵含泪笑千晴：“你眼睛都肿了，红红的，像兔子。”千晴点点百灵鼻子：“你还不是一样，鼻子红红的，还有鼻涕，变丑了。”“丑便丑吧。”
“百灵，很多事是无解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剩下的路，我们便好好走吧。其他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是啊，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去死吧。千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嗯。我们都要一直向前看，不要再回头。”
“只是我爹爹心里怕是不好受。”
“只要你好，伯伯便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千晴拍拍百灵脸蛋：“一点不丑，还是这样好看。”
“对了，你是不是出了大荒，便不会再回来了？”百灵早就想问千晴。
“我是这样想。族中如果召唤我，我还是会回来。应该不会了，我对齐家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别这样，你对我们来说，永远都是最宝贝的九妹。千晴！不管别人对你怎么样，我对你是真心的，鹿儿也是。”百灵很自然的就提到鹿儿，随即反应过来，眼眶又湿。
“我知道。就是因为还有你们，我才觉得这人生还不至于太过昏暗。”千晴道。
“千晴，千晴，一千个晴，怎么会昏暗？你知道吗，鹿儿以前常说，看到你，就觉得一切还不那么糟糕。你可是在照亮着我们。”
千晴被逗笑了：“我自己都在黑暗中，怎么照亮别人？”
“那你便是黑夜中的月明星，让我们都觉得有光。千晴，不管你是不是齐家女儿，我和鹿儿都喜欢你。你身上有一股力量，总能让人看到希望。”
“我没有护好鹿儿，我叫她失望了。”千晴跟百灵一样，对当日没有制止鹿儿进苍幽岭一直心有愧疚。
“她只会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
“好，百灵，以后，我便是你的光。你什么都别怕，我永远会护着你。”
“千晴，以后，要是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带我去山外看看吗？看看你说的另外一个世界。”
千晴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也是鹿儿的愿望，可惜再也无法达成，她又红了眼睛：“我这次出山，你便和我一起去，怎么样？”
“不行，我爹爹不能离开这里。等我爹爹百年之后，好吗？”百灵道。
又是以后？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千晴心中有些沉重：“好。我们时常书信联系，我便寄给大哥，你叫他念给你听。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出去。你要是不想回来了，我们便一直在山外，好好过。”
“就这么说定了。”百灵心中升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心中踏实很多。
二人互相劝慰一番，相拥着沉沉睡去。不管怎么样，只要世界还未毁灭，月明星便从来都在天上。
唐家，唐计居室内。
唐算坐在床边，将百灵血咒立誓不嫁之事告知了唐算。唐计嘴角渗出血液，用手按住床沿，身子不觉向后仰倒。
“大哥，大哥！”唐算唤道。
唐计只觉天旋地转，眼泪从眼角流下：“都怪我！百灵说过，她不会等我。我要是早些跟爹娘提，早些去齐家提亲，便不会酿成今日大错。都是我的错！”
唐算劝道：“大哥，不必自责，谁都不会想到是这样。天要这样安排，你们又怎么争得过？”
唐计摇头：“蔡福山一直觊觎她，是我太大意了。我对不起她！”
唐计眼神涣散，看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人一般喃喃自语：“只是百灵，你说过不会等我，你便说到做到，不要等我。我配不上你，你嫁给谁，都比嫁给我好。你这是在干什么，在惩罚我吗？今生不行，那便来世好了，我到时不会再迟来。”唐计吐出血来，晕了过去。
一夜难捱，天总算是亮了。千晴眼皮有些沉重，不太睁得开眼睛，想是昨晚流泪太多，眼睛肿了的缘故。
闻到外面饭菜香味，是百灵已经起床做好早饭了。这百灵，当真是没有瞌睡啊，真叫人羡慕。
千晴收拾一番，到了堂屋，不见一人。
她刚摆好碗筷。百灵扶着齐迟走了出来。一夜间，齐迟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苍老很多。
千晴心酸：“伯伯，百灵手脚真麻利。我们快趁热吃吧。”她给齐迟乘了一碗地瓜粥，又给百灵和自己盛了一碗：“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齐迟喝了一口粥：“灵儿煮的，当然好吃。千晴，好孩子，多亏你陪着灵儿。”
“哪是我陪她，是百灵陪我。”
“你要是没事，多来陪陪灵儿。”
“那是当然。百灵还说，以后出山去跟我一起过呢。”
百灵说了二人计划，齐迟心下宽慰：“那就好，现在是我拖累了灵儿。以后有你和灵儿一起，我便放心了。”
“爹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以后千晴带我离开这里，我和她在一起，会过得好好的。”百灵笑道。
齐迟总算露出了笑容，大口大口喝起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