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寒潭之中

    一下子暴雨如骤，玉嶂书房中光线阴暗。墨已磨好，纸已铺开，千晴亮起石灯：“百灵，你说我写。只是我这字写得甚是丑陋，怕唐计看了笑话。”百灵道：“总比我不会写几个字好。”

    屋外银杏树叶被风雨吹得哗哗作响，屋内二人一心写信，一概听不见。

    百灵一字一字轻轻念来，时而停下思索。千晴抖动手腕，一个个字跃然纸上，虽笔力不深，有些稚拙，还算称得上灵秀。只是中间千晴偶有写错笔画，或百灵几次三番的改变内容，二人便又重新写一遍。这样反复几遍，总算将信写完。百灵将信纸装到信封里面，细细封好。

    唐家寒潭内，一片寂静。

    唐计脱下上衣，将一根树枝衔在嘴里，咬紧牙关，准备受第一鞭。

    唐家长老、长辈及唐算站在一旁。徐春萍不忍看，已经将头转过去。唐算扶着母亲，轻声安慰。

    唐襄大声道：“算儿，好好看看你哥哥。记住，要随时随地以唐家利益为重，你以后切不要像他那样！”

    唐算和哥哥感情一向很好，他虽年少，已经长成得跟唐计差不多高，和母亲眉目有些相似，皮肤白皙，五官清润，眉宇温和，很是面善。

    唐算跪到父亲面前：“爹爹，求求你，让孩儿代哥哥受一鞭吧。”

    唐襄看着唐算年少的脸，叹道：“好孩子，你起来，你哥哥的罚他自己领。你要记住他今日的教训。”

    唐家执法长老手握鞭子，大吼一声：“起鞭！”

    紫铜丝密密缠绞的鞭子在空中抡了个圆，一道鞭影闪过，“啪”的一声，伴随着皮肉绽开的撕裂声响起。

    众人深吸一口气。这一鞭，灌注了执法长老的灵力。只见唐计背上绽开皮肉，见到白骨，鲜血汩汩往外面冒，地上流成了一条小溪。很快血液冻结成冰，冒着寒气。

    徐春萍一见，倒了下去，被唐算稳稳扶住。“母亲，可要回去？”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中带着少年之气。“你扶着我就是，我要陪着你大哥。”徐春萍咬牙道。

    唐计初时只觉得背部疼痛难忍，如火在灼烧。渐渐这痛深入骨髓，他浑身失去力气，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接着周身血液涌动，血，好似从一道深邃的峡谷中喷薄而出。慢慢一股寒意袭来，身上慢慢结冰了一般，冻住了全身。他牙齿冷得发抖，口中树枝掉落都浑然不觉。

    执法人问道：“大少爷，可要继续第二鞭？”

    唐计一阵眩晕，眼前时黑时白，用力吐出一个字“是！”

    执法人看看唐襄。唐襄看唐计的模样，知道他是伤口处浸入了寒潭冷气，此刻怕是寒气贯通了全身。唐襄内心再是气愤，到底心中不忍，摆摆手：“族中规矩也没有说要连续鞭笞，歇片刻再行第二鞭罢！大家坐下静息。”

    唐计闻言，心中感激父亲，稍微调整内息，压制住一些寒意。

    小春城内，千晴和百灵将书信送到执法堂。玉嶂已经等候在此，见二人到来，将他们引进了内室。玉嶂对百灵道：“真是千晴说的那样，族长还在考虑中。我提了你不愿意的心意，看族长的反应似乎很是不满，此事果然不好打发。”

    百灵将信递给他：“大哥，信在这里。”玉嶂接过信，看一眼信封上的字，看一眼千晴：“这字倒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还跟少时一样。”千晴道：“我许多年没有拿过毛笔，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玉嶂将信套进另外一个信封，上面落款是他的名字。他将信递给旁边一个脚夫：“你速速送到唐家，记得一定要亲自交到唐计手中。”脚夫将信装入怀中，骑上门口一匹休息的黑马，疾驰而去。

    玉嶂并不轻松：“百灵，即便唐计得了信，也不一定会……”百灵道：“大哥，我知道。他来不来，我都不会嫁给蔡福山。”千晴安慰道：“唐计大哥一定会来的，百灵不会看错人，我们先把这边拖住。大哥，族长那边，你还要多留意一下。”玉嶂应道：“我已经叫人留意了。”

    正说着，一个黄衣少年匆匆过来，在玉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看了一眼百灵又离去了。

    百灵正要问，玉嶂用手制止：“我说你不愿意，怕是弄巧成拙了。族长已经唤你爹爹去了，还请了蔡家师徒一起商议，怕是真要给你爹爹施压，想是要尽快订下此事。我们赶快过去。”

    几人匆匆感到族长居所，进入会客厅。族长和蔡席端坐上方，蔡席斜斜靠在椅子上，几人都面色阴冷。百灵爹爹正跪在地上，央求着什么。

    百灵快步上前，给族长行了礼，要扶起爹爹：“爹爹，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她看向族长。

    族长捏着墨玉杯子，也不叫百灵爹爹起来：“百灵消息倒是灵通，千晴、玉嶂，你们怎么也来了？”

    百灵跪在爹爹旁边：“族长，是我不想嫁人，和我爹爹无关。我爹爹不会说话，怕是扰了各位耳朵，让我爹爹先回去吧。”

    族长怒斥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里轮得到你说话！齐迟，看看你养出的好女儿！”

    齐迟被唬得语气颤抖：“族长……息怒，原谅小女自幼丧母，不懂礼数。小女……不肯嫁人，我也要听从……她的心意。齐迟……愿意替小女受罚，只求小女……心愿能成。”

    百灵看着父亲，很是动容：“爹爹……”她印象中爹爹一贯软弱，只有自己挡在他面前，现在看爹爹极力为自己和族长争辩，百灵百感交集。

    齐迟道：“灵儿，你不用说话，既然你的亲事要我同意，便由……我来说，你先……回去。”百灵蹙眉，给爹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

    “敢问百灵姑娘，是不愿嫁人，还是不愿意嫁给我？”蔡福山皮笑肉不笑，一幅阴测测的模样。

    百灵不理蔡福山，看着族长：“族长，我娘早亡，爹爹将我养大很是不易。我还想留在他身边多伺候几年，现在真是不想嫁人，求族长成全！”说罢，她对着族长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头。

    千晴也跪在百灵旁边：“族长，百灵一番孝心，望族长成全！”“你一个假灵女，在这凑什么热闹！轮得到你说话吗？”蔡福山起身叫嚷道。“也论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你这样嚣张，是来求亲，还是抢人？”玉嶂沉声道。

    一时气氛有些紧张。千晴暗赞，大哥真是好样的，太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