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中芥蒂
青竹就要跨进食厅，看到玉嶂刚好剥了一把南瓜子递给千晴，她停住脚步歇了片刻。
千晴捡了一颗塞到玉嶂嘴里：“大哥，你不要只剥，也尝一尝。”玉嶂嚼了一嚼：“只是咸。”“不咸还就不是这个味道了。你多吃一些，方能尝出其香味。”千晴道。
“青竹！”见青竹进屋，千晴拉她坐下：“快来吃南瓜子，刚烤出来不久。大哥一直捂在怀里，林真刚才过来，都舍不得拿出来吃，你说好笑不好笑。”
“大哥估计只想着给你吃吧。”青竹幽幽道。“他就是小气！”千晴看着玉嶂道。玉嶂笑一笑，接过青竹手中的包袱，拿到千晴屋子去放。
青竹坐下，和千晴一起剥起了瓜子，二人一时无话。青竹越想越是气闷，玉嶂从来不吃这些，却这么细心的给千晴带回来。就算是兄妹，也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过。青竹心中不平之心又起，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要离开。
玉嶂刚好进来。千晴连忙起身：“我去三哥那里，你们慢慢聊！”几步便没有了人影。
玉嶂见青竹也要离开的样子：“你要走？我送你出去。”青竹见玉嶂也不留她，恨不得将她早些送走，她心中存的气未消反增，忽然不想走了。一时两人静立。
“可是有事务要谈？下午再说吧。”玉嶂道。
青竹闻言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想着如果是千晴，会怎么说怎么做。千晴必定会坐下，撒娇责备道：“大哥怎么这样呆板，只有公事才能跟你说话吗？快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青竹想了片刻，即便千晴不这样说，玉嶂还是会给千晴剥瓜子。她不是千晴，这些话她说不出来。就算她这样说，玉嶂也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反而觉得她东施效颦。青竹心中又涌上那股深深的无力感：“那下午再说，我走了。”
青竹出得院子，走到一棵银杏树下，背靠着树缓缓坐下。之前林真的挑拨之语，有意拉拢青竹的话，她并不是没有听出，只是不以为然。
现在青竹倒是觉得，林真对千晴的敌意也说得过去。如果当时替换林真的不是千晴，是另外一个人，或许罗哲便不会那么喜欢那个假女儿，或许玉嶂也不会对那个女子那么好，或许这样，玉嶂便会看到自己的好。
现在，千晴抢走了林真的一切，也抢走了……青竹一惊，心中责备自己，怎么又生起这种想法？她起身慢慢离去。
千晴到了楠竹林中俊人的住处，还没有进院子，便大声喊道：“三哥！三哥！”“进来便是！”千晴进到院子中，看见致宁也在。二人正坐着喝茶，千晴转身就走。
致宁只觉得很久没有看见千晴，想要看清楚些，就只剩个背影。“哎，千晴！跑什么跑，快过来！”俊人喊道。
见千晴还是一股脑往外走，俊人疾步上前，把她拉回院中按在椅子上坐好。俊人道：“你很久没有到我这里了，我们好生说说话。”随即给千晴冲了一杯茶水。
千晴不看致宁，闻一闻这茶香：“三哥，这茶怎么这样香甜，还有一丝梅花的香味。”“你再尝一尝。”
千晴轻轻抿了一口，入口便是十分惊艳。这茶汤香气纯，甜度高，厚度足，茶韵十足。不多时，只觉得那梅花香转变成了一股冰凉凉的味道，如雪里傲梅，十分清新淡雅。几口茶汤下来，尝到半分微苦，有些上头。
“三哥，这是什么茶，真好喝。”“梅花茶。此茶生津回甘，很是不同。”“三哥，我来便是为此。大哥那里的茶叶，吃着都有一股草味。哪里是人喝的，倒像是给牛喝的。虽说大哥性子像牛，也不能吃喝都按牛的标准啊。你这里都是好茶，随便捡些，等下我带回去。”
俊人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大哥，被你埋汰成这样，小心被他听见，把你关进执法洞。”
致宁低头饮着茶水，若有所思。
“还有你都不知道。他早晨白粥配咸菜就算了，平日在家中，竟然一天三顿都是白粥配咸菜，还说什么减少口腹之欲有利修行。东西只要能吃就行，他吃东西就是为了活着。我看待他修成之日，水都可以不用喝了，空气中便有水汽，足以满足他。”
俊人又哈哈大笑：“说得大哥不是人，我定要告诉他。”
“这些话，我早对他说过了。”千晴叹道。
“既然这样，怎么不搬到致宁那里？致宁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们一向住在一起，很是契合，也不影响大哥的生活作息。”
千晴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是不看致宁：“无事，我也呆不了不久，就再麻烦大哥几日。”
致宁和俊人抬头，齐齐看向千晴。俊人问：“怎么回事，你要走？因为林真回来了？”
现在真灵女回族的事人尽皆知，方才千晴过来，一路再无人再和她打招呼，收到无数异样的目光。
“我把灵力转移给林真后，便不再是修行之人。到山外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也是很好的。”千晴道。
俊人看看致宁：“你能如此想，很是不错。只是……”
“没有只是。三哥，你们可以去山外找我。如有需要，我也会回来。就算不是血亲，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不是假的，你说是吗？”
俊人有些动容，眼角微湿：“那是自然。林真回来，只是多一个妹妹罢了。千晴，你永远是我们的九妹，谁都替代不了。我去找些茶叶，你们好好说说话。”俊人起身进屋去了。
致宁抬头看着千晴：“大哥把你照顾得很好，长胖了些。”千晴道：“我照顾大哥还差不多。你倒是瘦了很多，怎么不好好吃饭。”看着致宁本就清瘦的脸，现在凹陷进去，千晴心里一酸，转过头去不看他。
“阿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多年前。”
千晴不敢置信，瞪着致宁：“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她心里悲愤，流下泪来：“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看着我跟个小丑一样。”
致宁伸手要替千晴拭去泪水，千晴躲开。致宁举起的手摸了个空，心里也空了一块。
“以我们的情谊，你怎么也该跟我讲。我该做什么，仍会去做，并不会误了族中之事！”
“我想着，迟早都会知道。你晚一天知道，便多快乐一天。既然都要面对，何不在那之前，过好每一天。”
“五哥！”千晴喊到：“你想错了！我从来不怕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这样瞒着我，才叫我心寒。林真到了我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假的，这便是你说的开心到最后一刻吗？”
千晴擦掉眼泪：“倒是现在，我心里很是痛快。”
“阿晴……是五哥错了。”
“我不会原谅你！”千晴道。至少现在不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千晴心道。
致宁心中一片荒凉：“只要你过得好就是。”
“我很好，谢你关心。这事大哥之前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千晴问道。
致宁将幼时的那一天，在窗户外听到的罗哲和林月的对话，跟千晴说了一遍。
千晴泪水又涌了出来：“我还以为，就算旁人是面上应付我，至少师傅和爹爹对我是有真情的。没想到爹爹也只是愧疚，觉得我替他们女儿挡了灾劫。他也应当愧疚，我经历的痛苦不是一般。就凭被抓走关住的那一次，我便不欠任何人。”
致宁道：“阿晴，你别钻牛角尖，不是你想的这样。罗哲师叔是真心疼你。他当时那样说，是为了劝你母亲。”
“母亲？哼！我没有母亲，我什么都没有！”千晴怒极反笑：“这便是我雀占鸠巢的代价。你们都是齐家人，现在你们真正的妹妹回来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千晴想想这些年，有一种被全世界欺骗糊弄的感觉，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绝望。满天皆是虚假的投影，我全都在当作真实，千晴嘲讽自己。
致宁红着眼眶，盯着千晴眼睛：“阿晴，你看着我。如果我说，你现在不是灵女，不是我妹妹，我真的很高兴呢？”
千晴心下一震，一个猜测闪过，不可能是那样，也不能是那样！
她起身离开，致宁喊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