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彤管的付出
“什么叫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星雨问聊斋姐姐，“这是什么法术？”
“有的人虽然活在人世间，但已经失了魂魄，失去的一魂一魄就叫‘生魂’，生魂游走在天地间，寻找自己牵挂的人，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聊斋姐姐解释道。
“小姑娘，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生魂，我叫露相逢。”男子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十分好听。
“我来找一个痴情女子，她为了我失去了生命。我已经找了很久了，却还未找到她。有几次，远远地看到她的背影，等我追了过去，她又不见了。最近，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我怕我就要忘记这一切了。今天，看到聊斋小院的牌子，就想进来和蒲松龄先生说说话，看我的故事够不够格，让他记下来，供后人唾骂。”
“为啥这样说自己呢？大叔的爱情故事！一定赞啊！”星雨看着男子的脸出神，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细雨如丝如雾。为避雨，聊斋姐姐的茶桌今日摆到了屋檐廊下，热腾腾的茶水已经备好了，只等茶入愁肠，化作笔端飘着墨香的娟秀文字。
“我的故事……”露相逢苦笑了一下，“不会有人同情的。”
“不能这样说，中年人也有爱的权力。”聊斋姐姐宽慰道。
“不是这样的……如果年轻人恋爱了，大家都会认为他们是纯洁的。如果是有家庭，有事业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恋爱了，那他们就是老不正经和红杏出墙，哈哈哈——”露相逢笑得极为苦涩。
“可世上的人不知道，中年人背负着重重负担还能获得爱，这种爱更加纯洁。”
聊斋姐姐隐约感觉到这又是一个陈世美的故事。
“你们生于物质生活极为丰盛的时代，无法了解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露相逢喝了一盏热茶，觉得浑身都暖和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眼神中全是羡慕。
“我们小时候，吃饱肚子没问题，再想买新衣服，就没有钱了。家里的兄弟姊妹很多，哥哥姐姐们穿新衣，小一些的孩子就拣哥哥姐姐穿剩的衣服。那时，家家都有缝纫机，改衣服是每个妈妈的必修课。”
星雨把手一拍：“你和我妈妈是一个时代的人！她总说以前自己家里有一台缝纫机，妈妈会给她做衣服……可是满大街都是衣服，花钱买一件不就得了，何必花那个力气呢？”星雨大惑不解。
“等到满大街都有衣服时，我已经工作了。”露相逢笑地很灿烂，“当年，我是全县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我考上大学时，我们学校敲锣打鼓为我送行，还奖励了一笔钱。妈妈拿到钱时，眼泪都流下来了。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工作了，要让我妈过上不再为钱发愁的好日子。
大学毕业后，我留到了城市里，很幸运地进入一家大型企业工作，这让我们县上的人羡慕至极。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在单位努力工作，积极上进。可城里人看我们的眼神总是异样的，他们有天生的优越感，哪怕从未上过大学，不好好工作，也还是看不起我们，说我们是——郊县人。
慢慢地，我懂了，看不上的原因就一个字‘穷’。”
聊斋姐姐听得入了神，星雨插嘴道：“是不是大叔你太敏感了，我们上大学时，没人歧视郊县来的。”
“你们什么年代？到了你们这个年代，物流发达，城市有的，郊县都有。城市和郊县已经相差无几了。可在我们那个年代，城乡差距很大。县城人互相吹牛，都会说：‘看，这是我在城里买的鞋子！’
不过，你说的敏感也是有的。
当时，我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热心人给我说了几个姑娘，人家一听我是郊县的大学生就犹豫了。
可在我们县城，我却成了炙手可热的结婚对象——大学生，城里上班，就这两点，足以让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我妈妈为我精挑细选了一个县里的姑娘，她名叫彤管。
当年，她长得水灵极了，是县里一枝花。
见了几次面后，她就成了我的妻子。”
露相逢说起这段往事时，嘴角上扬，抑制不住的甜蜜。
“彤管很贤惠。我母亲年老体弱，我当时又没有能力接到到城里生活。
她就一直留在县城内替我照顾母亲，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当时，我的工资微薄，不够养家。她就从城里的批发市场进服装，再拿到县城里卖。那时候，全靠她挣的钱，为我上孝父母，下养儿子。
别说，我那宝贝儿子也争气，此次考试，全校第一。”
“大叔，你这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故事啊！”星雨不解地问，“照这样下去，你在城里买房了，把一家人接到城里居住，一家团聚，和和美美。儿子也考上名校了。完美！”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时，城市里开始出售商品房，我当时想，若是等单位分配房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就东拼西凑付了首付款，买下了第一套房子。”
“什么叫分配房子？”星雨不解地问。
“哦，我们年轻的时候，房子是单位分配的，不用买。”露相逢说。
“啊？那分配的房子要钱么？”星雨惊讶极了！
“不要钱！”
“好幸福啊！”“我也也想回到那个时代！”想想如今的房价，聊斋姐姐和星雨满眼都是羡慕。
“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露相逢连忙解释，“说是单位分配，但房子依旧是稀缺资源。新房好房，肯定是单位领导和老员工的，像我们这些新员工只能住在筒子楼里，我们当时的年轻人还给这种楼，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鸳鸯楼’。”
“什么叫筒子楼？”星雨问题多多。
露相逢用食指的指尖在茶洗中蘸了点水，在茶桌上画了几笔，解释道：“看，就是这个样子！一条长长的走廊，串连着许多单间。每个单间只有十几个平米，厕所公用。因为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就像筒子一样，所以叫‘筒子楼’。”
“我姥姥家就是这种筒子楼。”聊斋姐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