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学
书珩的父母章奕承和刘长梅在成明铁路修建完工后, 没有和其他工程局人员一起回到察哈尔。
选择继续留在成明铁路沿线，为三期工程修建复线做勘探和测量工作。
成明铁路沿线多崇山峻岭，地质面貌复杂地质灾害频繁, 常年行走在荒郊野外的章奕承和刘长梅这一组的勘探技术人员, 早就习惯了山区十里不同天的气候变化。
四天前, 云明市和周围百里之内的地区连降暴雨, 多处山体塌方，道路被堵。
章奕承和刘长梅带领的技术勘探组, 这几日正好驻扎在距离云明市不足百里的上溪县。
他们最近一段时期都在勘查上溪县附近的山体峡谷，上溪县还没有通铁路，他们勘查这里，就是为将来上溪县铺设铁路做前期的地质情况汇总。
今日因为持续的暴雨没有进山，停留在上溪县把勘查过的地形地质做汇总图表。
上溪县附近的山泥土少，山石多，县里多少年没有发生过泥石流, 北城有许多居民就在半山坡上自建民宅。
无奈这次的暴雨持续时间太长, 居民在山坡建房取土造成多数地表植被被破坏, 大量的泥土失去地表植被很容易被雨水冲散，这样的地方在持续暴雨天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这次北城的山体就因为外层植被破坏，下半坡地承受不住上半坡上多岩石的重量, 在半夜人们熟睡时，发生了罕见的山体滑坡。
说罕见是因为这次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里面裹挟着大量的大大小小岩石，大的如同石磨、小的也有拳头大小。
更可拍的是，在下滑的过程中，大石块互相碰撞，有许多碎石片飞起, 大块的砸到谁就是不小的伤害，小块的片薄，就像刀子割肉，一碰上就鲜血淋淋。
半山坡上的几十户居民在睡梦中有的被泥石流裹走下落不明，有的被碎石砸醒受了伤昏迷，被划伤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就他们还能清醒着呼叫救命。
附近的居民迅速赶来营救，县政府离得远，还没有人到场。这些临时自发组织起来的民众哪里懂营救常识。
结果是半山坡的人没救出几个，来营救的民众伤了十几个，甚至还有一个差点让泥石流给埋了。
章奕承带领的勘探队就住在不远处广场上的帐篷里，听见这里的呼救声，组织勘探队员们赶过来。
勘探队员们对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营救有经验，在章奕承的指挥下，用铁锹当钢钎，和上溪县民众合力撬开大石块，救出不少受伤的居民。
章奕承的妻子刘长梅组织大家把一部分重伤人员立即运送县医院，轻伤的先转移到安全地方，等到天亮再由县里妥善安置。
暴雨一直没停，有人嘟囔说老天爷喝多了，撒尿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章奕承预感到危险越来越多，首先就是山体继续坍塌，可怕的三次泥石流，那会比第一次危险更大。
那些被第一次撼动还没滚下来的大型巨石可能会在第三次随着泥流滚下山坡，甚至跑出更远。
章奕承一边命令大家赶快撤离山坡，一面安排附近的居民回家把山下不远处平地上的住户都叫醒，避免巨石冲下山坡，因惯力冲到更远的平地上的民房。
这里的很多民房不是土坯垒的，就是树木伐成的厚木板建造的，挡风挡雨经不住巨石的冲击。
说话间，章奕承预料的三次山体滑坡就来了。
抢救的人和被抢救的人急忙按照章奕承的指挥往两边跑，可是谁也没注意到泥流中两块巨石发生碰撞，飞起一块碎石正好砸在指挥人们撤离的章奕承头上。
眼看着章奕承被砸中倒下，顺着泥石流下滑，众人伸手去拉都够不上。
刚送完重伤员回来的刘长梅，看见自己丈夫被泥石流裹挟，慌乱中看到一根草绳，拴在自己腰上，让人拉着另一端，自己扑过去营救。
章奕承被刘长梅拉住，借着泥石流的下滑力量，斜着推向对面，被众人救起。
泥石流下来的冲力越来越大，刘长梅根本站不起来，拉着绳子另一端的人合力想把她拉回来。
草绳不堪重负，在重力拉扯下从中间断开。就在此时从上面又滚落一块石头，正好冲向刘长梅，转瞬间把刘长梅碾压着冲出很远，慢慢的淹没在泥流下。
勘探队成员分两组，一组下去寻找刘长梅，一组送章奕承去县医院。
送到县医院的章奕承依旧昏迷不醒，经医生拍片子检查是岩石砸中头部，颅脑大面积损伤，县医院做不了开颅手术，必须送云明市医院。
进出上溪县的公路都被滚落的山体掩埋无法通车，上溪县还没有通火车，几个勘探组成员加上上溪县救援人员，抬着担架，冒雨跋涉几十里山路，抄近路把章奕承送到云明市医院。
昏迷不醒的章奕承入院立即进入重症监护室抢救。
卓秀芝尽量说的和缓委婉，避免对书珩造成巨大的心里伤害。再委婉这种事的对人精神的伤害不是言语能减弱的。
接过卓秀芝递过来的上溪县政府的电报，上面的黑字每一个书珩
都认得，就是出现在电报纸上，他看不明白说的啥。
上溪县的电报是发给察哈尔铁路局工程局的，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章奕承同志现在云明市医院重症室，刘长梅失踪。
那时候的电报都是按字收费，一般的电报内容都在四五字之内，再加上署名，也要花费十几块钱。
上溪县政府电报上的这些字，加上署名已经是电报字数的极限。
没有提到刘长梅的生死，说明人还没找到。
“大嫂、”
“三宝、”
闻讯赶回来的方大山、佟晓舟急冲冲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察哈尔铁路局工程局办公室的，叫胡天阳，他是奉铁路局派遣来接家属赶赴云明市的。
接到电报后，工程局和铁路局的上级领导，又通过电话和上溪县政府联系上。
上溪县政府电话里汇报：重症室的章奕承，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刘长梅同志还在派人继续寻找。
胡天阳坐上察哈尔开回其江的火车，和列车长卓秀芝咨询章奕承和刘长梅时，得知卓秀芝的爱人方大川和章奕承、刘长梅是初中同学。
章奕承的儿子章书珩就在方家和方家小女儿作伴。
于是胡天阳把电报给了卓秀芝让她给章书珩，他自己下车先去了车站，找到站长刘长喜，说明他妹妹刘长梅牺牲的情况。
书珩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电报，让他坐他就坐、给他水杯不知道喝、放到桌子上继续看手里的电报；
“大嫂，我和胡同志去材料厂接章爷爷，明天一早要坐火车。”
方大山心里很茅盾，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章爷爷。
七十岁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远行千里，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胡天阳是带着上级领导指示来的，他建议还是要告诉老人，至少赶得及见上儿子一面。
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在孙子扑进怀里嚎啕大哭时，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随即便被老人擦干。
“三宝啊，不能哭，留着体力咱还得伺候你爸，陪着他养伤，咱还要找到你妈。不能哭啊不哭。”
遇事往好处想，何况是自己的儿子儿媳，能挺过去的，不会儿有危险，老人一直在心里祈祷。
自从书珩接了电报不哭不说话，三妮就身前身后的围着他，说话、递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三妮想要安慰，不知道怎么说是安慰。
三宝在见到爷爷那一刻压抑的情绪终于大哭着发泄出来，卓秀芝和方大山也跟着难受，心里总算放松一些，就怕三宝不哭憋出病来，那病可不好治。
三妮不知道憋着会生病，书珩一哭她更心疼三宝哥，也跟着嗡嗡嗡的哭起来。
卓秀芝在和章爷爷还有胡天阳商量明天出行的事，方大山和佟晓舟在厨房做饭，听见三妮的哭声，善解人意的佟晓舟进大屋抱出来三妮。
“三妮，咱不哭，你看三宝现在多伤心，你再哭三宝还担心你，啊咱不哭。”
“三婶，三宝哥的爸爸、妈妈为啥要去那么远上班？”
“是工作需要，傻孩子。”
“我们这边没有要修的铁路吗？”
三妮以为只要三宝的爸爸妈妈都在这边就不会出事。
自己的爸爸妈妈不都没事，想到这就想起妈妈的病和药，联系着刚才三宝手里的电报，不由的恐慌，“哇——”的哭出声来。
佟晓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又搂又哄；方大山晓得三妮的性格，心思重、想得多。
摇着头示意佟晓舟没事，拉过三妮，擦着脸上的眼泪，像哄小时候的三妮一样，温言细语：
“三妮，咱不哭。三宝的妈妈爸爸，都是英雄，都是为了救人牺牲的。这些都是突发事件，是人力不能挽回的，咱们应该多关心三宝，这样他爸爸妈妈才能走的安心。”
三妮听明白了三叔的话，三宝的爸爸妈妈是突发情况离开的，和自己妈妈不同，只要自己尽力一定能保护好妈妈，治好妈妈的病。
“三叔，三宝哥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接他的爸爸妈妈？”
“嗯，明天就走。”
“三叔，那我……想跟三宝哥哥一起，我想照顾三宝哥哥。”
“三妮，”三宝就站在开着的大屋门口，听见三妮说要一起去，照顾自己，悲喜苦乐杂裹在一起：
“哥哥要去的地方坐火车还要三十几天，你太小身体受不了。”
“我行的，三宝哥，我都是大孩子了。”
三妮仰起头坚定的说行。
“三妮，你听三宝哥说，”书珩把三妮拉出门，站到院子里，以免影响方大山和佟晓舟做饭。
“三宝哥和爷爷的票都是公家给买的，咱们不能让公家花太多，你在家等着哥哥，到了云明发电报给你。”
“三宝哥……”
“乖，你在家好好预习五年级课程，记住开学你可是跳了一级，争取在五年级次次都考第一名，能做到不？”
“能，三宝哥我一定能。”
“好，还有不要停止给卓阿姨找药。”
“嗯，三宝哥，平板你带着吧，也许章伯伯用的上。”
三宝摇摇头，默默的把目光投向西天边，那里一轮残阳即将跌落，结束一天的时光的黑夜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经历重大变故，二宝和三妮的关系会受到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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