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蜡像17
狐狸揣着一兜谷川妄给的零花钱，去外头晃晃悠悠转了一圈打发时间。钻进人堆里满眼好奇地看街边小贩制作爆米花。
“嘭——”的一声巨响，香喷喷的爆米花跟下雪似的从筒子里倒了出来。
狐狸在一旁看得可高兴了。
在人群簇拥中跟风买了袋刚出炉的爆米花，边美滋滋吃着，边往回走。拐过街口，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米粒。
米粒的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几步外一年轻女人手里热气腾腾的烤地瓜，馋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途经那处的女人注意到了他异样的目光。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一脸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
米粒示好般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起身跟在了女人身后。
抱着烤地瓜的女人一见他跟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脚下步子飞快，逃似的跑走了。
米粒被她这咋咋呼呼的动静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见那女人反应这么大，他不敢再跟了。停在原地，挺失望地看着地瓜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这傻狗。
狐狸在一旁看着只想叹气。他在米粒身上，竟是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还是只小小狐时的影子。那时他智力还没开化，也是这般嘴馋、脑子不太好。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某些层面上看，米粒跟那时候的他确实是有几分相像。
撞见米粒看过来的视线，狐狸立马扭头就走。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年幼无知的小狐狸了，实在丢不起这脸。
米粒可看不懂他不想丢狐脸的心情，欢蹦乱跳地追了过来，声音响亮地叫了声：“狐狸！”
狐狸装没听见，抱着爆米花跑得颠儿啊颠儿的。
气喘吁吁的一路跑到酒店正门口，没听见身后再有喊话的动静。本以为甩掉那只傻狗了，一回头，看到那只傻狗就站在他身后大喘气。
“……”
“……”
四目相交，狐狸一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对着他了。
“狐狸，好巧啊。”米粒盯着他手里的爆米花说。
不巧，这明显是看上他的爆米花了。狐狸认栽，转身往酒店门前的台阶上一坐。朝米粒举了举手里的爆米花：“来点儿？”
这话正合了米粒的心意，立马挨着他在台阶上坐下，满手抓了两把爆米花，胡乱往嘴里塞。
狐狸抓起一颗爆米花，被一旁米粒的吃相吸引了注意力。在一旁惊愕瞧了会儿，记起要问：“唐霜是不是饿着你了？”
米粒腮帮子鼓鼓囊囊，嘴里填满了食，呜噜唔噜应了几声，直摇头。
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食给咽了下去，米粒一抹嘴，道：“没有，霜哥每顿都给我吃饱了，不会饿着我的。”
“那你吃那么急？我还以为你是饿了好几顿。”狐狸不可思议道。
“我以前流浪的时候经常挨饿，为了口食好几次都差点给人打死。这不，就算是现在能吃饱了，看到食物还是忍不住馋。我是跟了霜哥才有饱饭吃的。霜哥是个好人。狐狸你分我东西吃，你也是好人。”米粒由衷道。
狐狸听他这么说，记起之前自己好像还跟这只傻狗抢过食，顿时心虚不已。把剩下的爆米花全塞进了他的手里，表情复杂道：“你对好人的标准有点低。”
米粒看了看他塞给自己的爆米花，眼中闪起了感动的水光：“狐狸，你真好。”
狐狸被他夸红了耳根，掩饰着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看唐霜身边好像只带着你，他就你一个小弟吗？”
“不是。霜哥厉害着呢，在我们魔族是这个。”米粒竖了竖大拇指。转瞬下巴一抬，骄傲道：“不过他每次出来办事就带我一个，说我最合他眼缘。”
最合眼缘？狐狸盯着米粒那张怎么看都傻乎乎的脸瞧了会儿，噗呲一声笑了。
在嚼着爆米花的米粒听他在笑，转头挺懵地看他。许是笑意会传染，没一会儿他也跟着傻乐起来。
并肩坐在台阶上傻笑了会儿，狐狸舒展四肢，仰头看天。云卷云舒，拂面的风温温柔柔地拨乱了他的额发。
米粒跟着仰起了头，与他姿势同步的一起看天。
“对了，狐狸。你有听说过一个叫‘拾念’的人吗？”米粒嚼着爆米花问。
“拾念？”狐狸一愣，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转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
“我听霜哥说过，那个叫‘拾念’的人，是他唯一的朋友。”米粒说。
“朋友？”狐狸有些惊讶，“你是意思是，唐霜跟拾念，是朋友？”
“嗯。”米粒点点头，往嘴里塞着爆米花：“不过霜哥的这个朋友很久之前就失踪了，霜哥一直在打听他朋友的消息。近来不怎么听霜哥提起过去常挂嘴边的那个‘拾念’了，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有听说过那个人吗？”米粒问。
狐狸在消化从他口中听来的这些信息，这只表面看着格外憨傻的狗让他辨不太清他口中所言是真是假，慢半拍摇了摇头：“没。”
一辆大g在酒店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
驾驶位的那位把车钥匙抛给了酒店服务生，让他帮忙停个车。
有渐近的脚步声，狐狸还在埋头思考，忽地瞧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他面前。后一步跟来的是一双黑白拼色运动鞋，对方停在了米粒面前。
狐狸和米粒同步抬起头。
米粒欢快叫了一声：“霜哥。”高高举起手里捧着的爆米花，热情邀道：“吃，爆米花。”
唐霜的目光从一侧的狐狸身上移开，垂手拿爆米花，吃了一颗，问：“哪儿来的爆米花？”
“狐狸给的。”米粒说。
唐霜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说谢谢没？”
有没有说过谢谢？这事米粒不太记得了。想了约三秒钟，他转头冲狐狸慎重道了声：“谢谢狐狸。”
狐狸瞥了一眼唐霜，心不在焉的“啊”了一声。
“小白。”谷川妄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狐狸低着眼踢了踢脚边的碎石。
谷川妄没再多问，朝他伸手：“回了。”
狐狸抓住了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
唐霜跟着朝米粒摊手，勾了勾指尖：“走了，米粒。”
米粒一把抓住他的手，从台阶上蹦了起来。爆米花掉了两颗，他弯腰要捡，被唐霜捏住了后颈。
唐霜踢开了那两颗落地的爆米花：“脏了，不要了。”
米粒挺不舍地看着那两颗被踢走的爆米花，乖乖应了声：“哦。”
狐狸迈上台阶的步子停了一下，叫了声：“唐霜。”
谷川妄攥住他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力。
满腹心事的狐狸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见唐霜看了过来，继续往下说道：“给米粒塞点零花钱吧，我看他好像比较容易……”原本他是打算说“饿”，后细想了想，择了个更合适的词：“嘴馋。”
唐霜闻言噗呲笑出了声，胡乱揉了一把米粒的脑袋，说：“给了。”
米粒看他在笑，跟着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摸兜掏出一叠钱给狐狸看了看，理直气壮道：“不会花。”
“……”狐狸心说你在骄傲个什么劲？一言难尽地朝唐霜抬了抬下巴：“那你教他。”
“教过好几次了，这傻狗愣是看不懂钱。”唐霜歪过脸，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带深意地盯着他看：“跟你还是有区别。”
“什么？”狐狸听出了一点话外音。
“唐霜。”闷声往前行的谷川妄提醒般叫了他一声。
“嗯？”唐霜转眸迎上他的视线，嘴角的笑意凝住。
“我也没说什么。”他小声嘀咕了句。很快转开了视线，行至电梯前，刷卡，摁下上行键。
都没再开口，等电梯下来的间隙，周围只剩了米粒在吃爆米花时发出的咔嚓咔嚓咀嚼声。
唐霜默了片刻，突然有了脾气，甩开米粒的手，斥了声：“你好吵。”
刚叼起颗爆米花的米粒挺无辜地眨了眨眼，松开嘴，爆米花掉回了盒子里。
电梯门开，唐霜一脚卡在了门边，朝内歪了歪头。
谷川妄没跟他客气，拉着狐狸的手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
印象中，谷川妄和唐霜在一起遇上大部分是磁场不合的局面。今天这二位的相处模式倒是意外的和谐，狐狸忍不住好奇，小声问一旁的谷川妄：“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有点事要聊，正巧遇上了。”谷川妄低着声作答。
唐霜进了电梯，斜斜往后一靠：“狐狸，蜡像馆好玩儿吗？”
“你怎么知道……”狐狸欲言又止，担心自己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很谨慎地没再继续往下说。
谷川妄低垂的眼睫抬起，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靠站在对面的唐霜。
唐霜对抬眸看他的谷川妄耸了耸肩，视线重新落在了狐狸的身上。他好似瞧出了狐狸在疑惑什么，坦率道：“我当然知道啊，因为那个能蛊惑人心的小玩意儿，就是我丢给那帮蠢货的。”
狐狸听明白了他的话中意，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找刺激呗。”唐霜的目光缓慢移向了谷川妄，直直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活太久，无聊。”
以杀人为乐，找刺激？狐狸皱了眉。眼前这位名唐霜的男人，跟米粒口中的“好人”出入还真不是一般得大。他真的会是“拾念”的旧友吗？